這間囚室是端木淩為容憬單獨見容頌而準備的。
共計半個時辰,附近不會有任何人侍衛監視和看守。
可事實上,容憬連半個時辰都沒用到。
他進去是夕陽,出來依舊是夕陽。
他望向遠方無邊的橙紅,心想原來隻用了這點時間麼,還以為
他回頭,最後看了眼囚室入口。
那裡肮臟汙穢,腐臭不堪。
他呢喃句“真臟”,不知是在說囚室,還是在說自己。
“確實挺臟的。”
厲琛應和的聲音從他後方傳來。
“厲琛?”容憬正欲回頭,手腕卻先一步被人抓住。
厲琛攥著他的手腕,不悅地皺了皺眉,嫌棄道“哪裡弄的泥啊,看著真紮眼。”
容憬垂眼看去,他的袖口不知何時沾了塊不大淤泥。
落在白衣無比顯眼,著實刺目得很,惹人嫌棄。
容憬明了厲琛是在說衣服,莫名鬆了口氣,“厲”
厲琛湊在他頸間嗅了嗅,“味道也臭,怎麼幾月不見又把自己變成臭貓了。”
那囚牢裡臭氣熏天,容憬嗅覺靈,許是熏習慣了,乍一出來還真沒覺得自己身上有異味。
“厲琛,你彆亂說。”容憬快速掙開他的手,又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你怎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怕”
“這不是沒人麼。”厲琛打斷容憬,腳上也往前走兩步,“從遊,感覺還好麼,我可是怕你想不開專門過來找你的。”
“你想太多了。”容憬轉身離開,厲琛快步追上去,“從遊,彆走那麼快啊,我來都來嘍,你讓我送你回去唄。”
容憬沒拒絕厲琛的要求,畢竟這人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兩人轉瞬來到啟神殿山腳,厲琛推了下容憬,道“作為報答,年末領我在皇城逛逛,我還沒在這裡好好玩過。”
說罷,他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漆黑的鷹羽從容憬眼前緩緩落下。
如今容頌入獄不久,容府遷址,正是低穀之時。
容憬作為容家最後的頂梁柱,他便是裝也要裝得低迷,怎可陪人在皇城嬉鬨。
“簡直胡鬨。”容憬嗔怪著,卻將鷹羽撿起、收好。
他理了理衣衫,抬腳走上石階。
走了沒多久,他看到侯涅生幾人站在上方掃落葉,顏溯的表情還險些要哭出來。
侯涅生和顏溯被罰掃落葉這事他清楚,不過掃到快太黑還沒結束還是頭一次。
他看著散落四麵八方的落葉,道“你們今日怎得現在還沒結束?”
“我感覺老天在反複戲弄我。”顏溯的聲音哽咽得下一秒便要哭出來,“好不容易要掃完,莫名刮起一陣風,我又要重新掃了。”
厲琛的特殊能力【置換】附帶黑風效果,有時候走的快便會吹風。
顏溯再次將掃把一丟,癱坐在石階上,“不行,我不掃了,指不定掃完還得再掛。”
容憬自認過錯在他,道“顏溯,你好好歇著,我來幫你掃吧。”
“真的?!”顏溯眼睛一亮,“嗖”一下竄到容憬麵前,“容憬,你真好,我怎不知你是這般好的人?”
被誇了的容憬似有幾分害羞地彆過臉去,又看向重新掃地的侯涅生和端木淩,“殊君,你和侯涅生也先去休息吧。”
“沒事。”端木淩道,“一起掃還能快點結束,總不能真耗到半夜。”
侯涅生睜眼同容憬對視,淡淡道“無礙。”
“其實”容憬還想再說什麼,顏溯先一步道“好啦,你也彆勸了,殊君善良勤快,咱們神使則隻聽國師的,你勸不動的。”
容憬不再勸,走上落葉多的地方安靜清掃。
顏溯歇息片刻,瞥見剛掃好的葉落堆,眼底閃過些許狡黠。
下一秒,容憬麵前突然炸開落葉雨,顏溯也緊跟著竄出來,“嗨——!”
他又朝容憬張了張五指,“是不是嚇了一跳?”
容憬伸手擋了下落葉,“顏溯,你快彆鬨。”
“叫我鳳歌。”顏溯威脅道,“容憬,你不叫我就再嚇你一”
話沒說完,他往容憬身側閃去,避開端木淩丟來的掃把,“殊君,你乾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端木淩故作惱怒道,“我好心幫你掃落葉,你自己反而玩上了?”
侯涅生也不知是真惱怒假惱,掃把一抬,將幾片落葉飛鏢似的打向顏溯。
顏溯拽著容憬再次避開,又撿起幾片落葉凝了點藍電在上麵朝侯涅生丟去,“侯涅生,你當我怕你是吧?”
他見端木淩有要幫侯涅生的架勢,道“容憬,幫個忙,他倆要二打一。”
容憬沒想答應,可落葉已經先行朝他飛來。
於是,他也被迫加入戰局。
中殿入口,薄奚錦聿垂眼看著下方打鬨的幾人,輕歎一口氣,“都是幾十歲的人,怎麼還跟小孩似的。”
他身側,拓跋宇隨口補充道“巧了,國師之前也是這麼說我倆的。”
“少來。”薄奚錦聿反駁道,“那是因為你儘找些氣人的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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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宇笑了笑,“這不在恰好說明薄奚你不夠沉穩,過分孩子氣麼?”
“懶得同你浪費口舌。”薄奚錦聿語氣發嫌,卻丟了瓶藥給拓跋宇,“拿著。”
拓跋宇接住藥瓶,拿在手中打量著,“什麼玩意?”
“治心絞痛的藥。”薄奚錦聿道,“木元素氏族柳氏的秘藥,可不是皇城太醫院能比的。”
“是麼。”拓跋宇把玩著藥瓶,明知故問道“給我這藥做什麼?”
薄奚錦聿問“靈魂上的傷痛我都能嗅到,你覺得肉體上的能瞞得過我麼?”
拓跋宇沉默片刻,將藥瓶丟還回去,“薄奚,多謝你的好意,可惜尋常藥物對我沒用。”
薄奚錦聿拿過藥瓶,視線在拓跋宇胸前掃過,“這鬼術不可解?”
拓跋宇自知瞞不下去,回道“具體的你可以去問國師。”
他見薄奚錦聿垂下眼簾,又聽到一聲遺憾的歎息,問“薄奚,你在遺憾些什麼?”
薄奚錦聿回道“早年我其實挺期待在收複北狄邊城時同你交手,可惜”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來,拓跋宇補全道“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或者哪天我想不開要讓自己痛不欲生。”
正巧趕過來的明淵聽到這話在兩人身後輕咳一聲,“一個個的,讓我稍微省點心。”
“玩笑話而已,我可不是傻子。”拓跋宇回頭看去,“國師,你怎麼也過來了?”
明淵抬腳走向兩人,“我見天都黑了侯涅生還沒回來出來看看怎麼回事,今天怎麼用”
他看到下方尚在嬉鬨的幾人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幾人鬨起來跟小孩似的沒完沒了,還是明淵下來才堪堪止住。
他見天色已晚破例讓幾人用異能處理落葉。
落葉被來回吹落沾滿塵土,幾人鬨得久身上也跟著落了灰。
待吃過晚膳,四人都被明淵攆去洗澡。
薄奚錦聿早年在後山弄了個溫泉潭,本來是幫侯涅生冬眠強行蘇醒用的。
現在侯涅生的力量恢複不少,無需再強製冬眠,這溫泉潭便成了他專門洗浴地方。
明淵拿了個墊子坐在池邊,伸手替侯涅生理著頭發上的樹葉碎渣,“你啊,倒是難得跟著一起鬨。”
侯涅生抬眼看向明淵,“主人,你生氣了?”
“沒有,這樣挺好的。“明淵伸手摸著他的下巴,“怎麼樣,現在的啟神殿是不是很熱鬨?”
“是很熱鬨。”侯涅生往上浮了些,輕輕枕到明淵的腿上,“主人,喜歡現在這樣。”
明淵應了一聲,伸手撫摸侯涅生的臉頰,“喜歡便好。”
摸著摸著,他的指尖劃過微濕的唇瓣。
侯涅生垂眼看著那截白皙的手指,被蠱惑似的伸手舌尖輕輕舔了下。
舔完,他莫名覺得口乾舌燥,張口將指尖輕輕含住。
明淵隻當他是動物習性,放他含著幾秒,輕拍他幾下,哄道“侯涅生,可以放開了吧?”
侯涅生用牙齒在明淵的指節上咬了下才鬆口,“主人”
他的聲音有些啞。
明淵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