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若時光可停留該有多好。”
鳳藥寫字聽著李瑕絮叨,笑出聲,放下紫毫筆,窗外的火燒雲已暗淡下去。
“徐小郎君是個人才,皇上其實心中很喜歡他,不是嗎?”
“這個強種,不磨掉他的燥性不能隨便放出去。他太剛硬,沒吃過虧。”
李瑕被鳳藥點破心中所想,笑著承認。
想到徐乾失魂落魄從承慶殿中離去的背影,他又感慨萬分。
“容芳有意於他,他也喜歡容芳,倒顯得朕多餘,何必呢。”
“皇上真該好好讀一讀京師裡所有大世族的族譜。”
“徐家的徐姓是大姓,但他家原不姓徐。徐是太祖皇帝賜給他的姓。”
鳳藥複低頭寫字,邊寫邊說,“此次蒙古造反,徐家必定要出兵以示忠心。”
“皇上可令徐忠將徐家唯一的兒子送入皇宮,你看他敢不敢不送?這是徐家一向的慣例,送家族中大兒子到皇宮,說是為皇子伴讀,其實是人質。”
李瑕不明白了,“京師中武將又不隻有他家。為何隻令他家送人質?”
“其他人造反,掣肘處多了,國公爺造反卻很簡單。”
“國公家祖上原姓帖木格,是蒙古黃金家族其一。所以,皇上明白了麼?”李瑕歪頭想了想,常宗道掌管五大囤兵調度,女兒若嫁給蒙古貴族之後,對大周皇帝豈非一個天大威脅。
哪怕這威脅隻是一點可能性,也得掐滅於星星之火。
與蒙古部族對大周的威脅相比,大月氏、暹羅國及周邊小國都隻是小兒科。
常宗道不會將女兒嫁與普通世家,國公家門第入得了眼,卻不敢聯姻。
“原來如此。”
“國公家必定為表忠心,要平了蒙古的叛亂,但畢竟是黃金家族之後,所以會把孫兒送入皇宮為質。而且國公家隻這一個孫子。”
鳳藥寫完一張帖,瞧瞧天色,已到晚膳時分,起身對李瑕說,“容臣女先去瞧一瞧容妃,呆會兒再伺候您用膳。”
“直接宵夜吧。想吃你做的菜。”李瑕又撿起兵書。
這溫馨的夜,就是他心中所思千萬遍的場景。
他愜意地任風吹入窗欞,吹得書頁嘩啦啦作響。
…………
鳳藥去了未央宮,隻聽裡麵吵嚷得很。
打了半天門,方有個小宮女開了道門縫,點時宮燈尚未點亮,小宮女一時識不得鳳藥,口中道,“咱們娘娘歇下了,有事明日請早。”
說罷便要關大門,鳳藥伸出一隻腳,蹬住門口稱,“奉了旨意,來探望容娘娘,把門打開。”
小宮女這才細向她臉上瞅了瞅,“呀,鳳姑姑。奴婢得罪了。”
她慌張得臉都紅了,向後看看,半開門扇,鳳藥閃身進去,心中那怪異之感又來了。
小宮女頭裡帶路,走得飛快,一直低著頭。
“停下。”鳳藥叫住她,她回過頭,到底是年紀小,沒經過事,臉上的表情就出賣了她。
那慌張的樣子,明明就是殿裡不知在搞什麼幺蛾子。
“你跪下,不許動。我自己進去。”
鳳藥拔腿就向裡走,小宮女跪下抱住鳳藥的腿,“好姑姑,饒我性命。”
鳳藥狐疑頓起,俯身去拉小宮女,聞到一股子酒味兒。
一個看大門的小宮女剛入夜就喝成這樣,可知裡頭亂成什麼樣子。
“太監呢?”她起了疑,有些怕,容妃可彆鬨出什麼醜聞。
“太監攆回配房去了,不許出來。”小宮女哭著說。
鳳藥放點心,隻要不是男女大防,其他事都好處理。
心上湧上一股無奈與疲勞,這容妃怎麼這樣不叫人省心?
邁入二道門,吵嚷聲變大起來。
她在門口向裡張望,院子裡的宮女嘻嘻哈哈,個個化著戲妝,身著戲服。
扮青衣的,扮老旦的,扮老生的。
殿門口的高台上,坐著個漂亮精致如偶人的小旦。
戲服華貴無雙,正是容妃。
她翹足而坐,毫無大家閨秀應有的儀態,手中拿著個圓肚瓷瓶。
這種青藍色,是杏林米釀酒瓶獨有的顏色。
雖叫米釀,卻是精釀酒,味甘甜而醉人。
遠看著,她那麼頹廢,有股子特彆的落魄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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