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自領懲罰,獻祭鮮血。”
吉利姆無聲的點頭,行禮受命。
他沒有管臉上的鮮血,而是取出了烤硬的龍舌蘭尖刺。情報官按照苦修祭司的儀式,先是毫不猶豫的刺穿雙耳,讓鮮紅滴滴落下。隨後,他再取出兩把小巧的尖錐,一把插入雙肩的肩窩,劇痛中沒入近寸。
然後,吉利姆壓抑著持續的痛苦,鼻中哼出粗重的呼吸。他憑借絕對的意誌,緩緩站起身,踉蹌著從大殿退下。在他身後,便留下一道漫長而血紅的軌跡。
過了片刻,國王才再次睜開眼睛。大殿中空無一人,唯有孤獨的王者。他失神的看著地上延伸的血跡,仿佛走過漫長的心路。少年與少女的麵龐一閃而逝,那是他最後的弱點與柔軟。
良久之後,阿維特一聲長歎。
“我的孩子,不要逼我。讓我想想,是否能夠兩全。”
篝火漸漸變小,黑暗逐漸滲入。終於,當溫暖燃儘,光明熄滅,國王的真容便隱沒在冰冷的黑暗裡,再也無法尋覓。
踏著腳下的星光,修洛特喜悅的返回大祭司府中。
正殿中,火把溫暖的燃燒,四下一片光明。祖父獨自坐在石桌前,看著手中的草紙文書。他早已收到傳信,耐心等待多時。看到少年返回,老人終於鬆了口氣。他和藹的一笑,招手讓少年坐到身旁。
修洛特便講述起這幾日的見聞,工匠與礦工,礦場與硝土,直到今日與國王的對話。
“什麼!”大祭司震驚的站起身,死死看著少年。
“你向國王請求編練新軍?國王非常讚同,給了你一萬人的名額,並且允諾你北路軍統帥的職位?!”
修洛特看著祖父異常嚴肅的表情,微微一愣。
“阿維特開始很猶豫,似乎有所猜疑。我真誠地說服了他。然後他選擇相信我,並對我寄予厚望。”
少年如實的回稟。他同樣相信好友,欣喜於阿維特的支持。
大祭司背過手,焦急的走來走去。老人看著壁畫上變幻的神靈,不停的喃喃自語。
“太急了,太急了!現在還不到時候,應該等許多年的家族還沒有紮下根來我還沒完全控製祭司團長者還在你也還太小甚至沒有成婚”
片刻後,祖父才幽幽歎息。他苦笑地看著最疼愛的孫子。
“我的孩子,我不是讓你去放鬆休息,遊覽都城與周邊嗎?你怎麼又做起正事來,忙的整夜不歸。然後又不和我商量,貿然去向國王請求,組建什麼新軍?”
修洛特微微低頭。他明白祖父的擔憂,卻還是堅持的說道。
“這次西征是關鍵性的一戰,不僅影響改革,還涉及到西邊的金屬礦石。我們要做萬全的準備,積累最大的力量,決不能失敗!國王相信我,我也相信他,我們會一直站在一起,為了墨西加人的未來而竭儘全力!”
修洛特想到塔拉斯科的銅礦,還有更西邊科利馬的鐵礦。這些是時代的未來,西征塔拉斯科決不能有失!想到這裡,少年不再猶豫,也毫不後悔。他決定親自參與西征,去調動一切力量,爭奪改變曆史的契機!
看著麵容堅毅的少年,大祭司再次歎了口氣,無奈中又帶著欣賞。
“我的孩子,你太急了!權力總是敏感的,懷疑的種子會發芽長大。同一件事,國王今天會選擇相信。等到明天想起,或許就滿是猜疑。
修洛特,在你這個年紀,同齡人都在學習旅行,吟唱詩歌,交遊宴飲。很多年輕貴族甚至會遍曆異性的歡歌,肆意享受生活,儘情追求快樂孩子,我不是勸你放縱,而是覺得你把自己繃的太緊了。生活不過短短數十年,何必自苦如此?
隻需按部就班,我自會為你鋪好前路。細雨潤物總是無聲,雛鷹高飛等待長成。總需得幾年時間,讓仙人掌紮根到每個角落,滲透到貴族與武士們的心裡,逐漸掌握住武士的軍權,一切才會瓜熟蒂落。
我的孩子,你與我不同,你有的是時間等待!
等到五年後,你就會羽翼豐滿,根基穩固;等到十年後,你已經喜結連理,融合王室;再等到十五年後,雄鷹便會老去,紅日西垂,大勢從此定下中間隻要打上幾次勝仗,熬到長者落山,再接替我大祭司的職位
那時,你便是墨西加人最為耀眼的太陽,高懸在所有祭司與貴族之上,俯視天下的蒼生!這才是我為你設計的道路啊!”
大祭司終於敞開心扉,講出了自己的謀劃。他勸誡著少年,那是一條最為穩妥的道路,用時間來鋪平一切。
修洛特默然不語,心中起伏。曆史的長河在腦海中流動,一份份記憶湧上心頭。他想到百年後忍耐的德川家康,燃燒的織田信長,接著又想起三十年後的西班牙人,毀滅的火焰與病菌,最後輕輕歎息。
“祖父,人生五十年,我隻爭朝夕!”
少年神色坦然,堅定的注視著祖父,沒有一絲動搖。
大祭司怔怔的看著從小養大的孫子。他猛然間發現,少年已經長大,幾乎和自己一樣高了。看著那堅毅的麵容,便如同最出色的長子。
許久之後,大祭司才感慨而欣慰得笑了。這一次,他撫摸著少年的肩膀,緩緩點頭。
“我的孩子,交給我吧。讓我想想,如何去為你爭取未來!”
篝火熊熊燃燒,正殿中更為明亮。火光驅散了所有的黑暗,照亮了老者與少年。溫暖便隨著光明而來,是那麼的真實,無聲的沁入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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