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掌櫃沉吟道“最快也要後天。”
“那可不行。”龍中堂不想拖得時間太長。
“雙倍價格，幾天？”淩蕊誌以為掌櫃的伺機抬價，不滿道“若連夜加班，明天能成，三倍也行。”
“您誤會了，少爺。”掌櫃正色道“小店雖不是什麼高大生意，卻也誠信經營。這不是價格的問題，是實在做不出來。”
“唉！算了。”龍中堂輕歎一聲，無可奈何道“就要三口成人的吧。”
“哎，好。”店掌櫃忙不迭地應道“多謝爺體諒，每口三十六兩，一共一百零八兩。”
“啊！這麼貴？”
龍中堂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難怪老家有好多人在不惑之年便開始準備棺材，原來一口棺材居然這麼貴，卻不知淩蕊誌有沒有帶這麼多錢。
為難之中，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淩蕊誌，正想詢問，卻聽掌櫃委婉解釋道“爺，一分錢一分貨，咱店的……”
“好了好了，廢話少說，趕緊裝車。”淩蕊誌不耐煩地打斷掌櫃，轉身往外就走，卻又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花圈壽衣，隨口問道“買這麼多東西，給三個孩子弄身好衣裳，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店掌櫃本以為三口棺材一百零八兩銀子，對方稍一殺價，最多也就湊個整數，給個一百兩。至於幾件壽衣，不過幾十個銅板，和這一百多兩銀子的大生意相比，簡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可是，他還從未見過不殺價不抹零的買家，不由心花怒放，而麵上卻還不得不保持著憐憫的憂傷，非常心痛道“可憐幾個不幸的孩子，幾件壽衣算得了什麼？再送他們些紙馬香燭，也好讓他們在黃泉路上風光一些。”
“那可太感謝了。”
龍中堂非常感動，致謝一聲，跟著淩蕊誌走出店門，看著掌櫃叫來一輛大馬車，把三口棺材和壽衣裝上大車，又和車夫一道，親自把好多紙馬金錁、童男童女什麼的一個勁兒地摞在棺材上。
直到馬車上層層疊疊擠擠壓壓的好像小山似的，再也裝不下什麼，掌櫃的才看向龍中堂，恭謹問道“爺，您看可以了麼？”
龍中堂和淩蕊誌都看傻眼了，心想這掌櫃的是傻了?還是真的心疼幾個孩子？怎麼送這麼多東西？這得多少錢呀？
兩人正麵麵相覷，聞聽掌櫃詢問，龍中堂急忙回答“可以了可以了，掌櫃的，太謝謝您了，不過，還加錢嗎？”
“不用不用。”掌櫃的心想這老家夥看上去五十多歲了，怎麼沒有一點處世之道？口中卻非常誠懇道“君子一言，重如泰山，說好送給孩子們的，豈能再讓爺破費？”
“你算有點良心。”淩蕊誌稱讚一聲，把手伸到掌櫃麵前，緩緩展開，亮出一小撮奇形怪狀的金錁子，有的像梅花，有的像西瓜子，還有的像葵花籽，亮晶晶金燦燦的，把龍中堂和掌櫃看得眼都直了“算你走運，都是皇上禦賜的寶貝，一共十枚，夠你那一百多兩吧？”
“夠夠夠，足夠，足夠。”掌櫃的是識貨之人，深知這金錁子全是足斤足兩的十足真金，每枚至少一兩，不僅真實價值遠超百兩多銀子，就這份榮耀也是千載難逢。
沒有相當功績的尋常人等，哪能得到皇上的賞賜？
這小少爺出手便是一大把金錁子，也不知是什麼身份來曆？
淩蕊誌看到掌櫃誠惶誠恐驚喜非常的樣子，也有幾分得意，嘻嘻一笑，衝著馬車夫招呼一聲，順勢牽住龍中堂的手，匆匆向前走去。
龍中堂被她伸手抓住，大覺不妥，微微一怔，正想甩開，又覺失禮，正醞釀說辭，卻聽身後傳來馬車夫“駕”的一聲輕喝和馬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遠遠還傳來店掌櫃的叮嚀聲“好好伺候二位爺噢——”
“是啦。”馬車夫大聲應諾一聲，順口問道“二位爺，去哪兒？”
“出西門五六裡，再往北二裡多，有片小樹林，您知道嗎？”龍中堂生怕馬車夫不知道地方，連聲問道“好像是亂葬崗吧？”
“是，沒錯。”馬車夫點了點頭，抬頭看著已經西斜的太陽，商量道“爺，天不早了，咱們坐車上吧，也好快點。”
淩蕊誌看看車上堆得滿滿的東西，不滿道“坐車當然好，可哪有坐的地兒？”
“在車轅上湊合湊合就是。”馬車夫笑道“小的坐裡首，公子您坐中間，這位大爺坐外首。花圈什麼的，都是紙糊篾紮的，稍微擠擠，還能放不下幾張屁股？”
“呸！”淩蕊誌臉色微微一紅，不滿地啐了一口，輕聲嗬斥道“你說話咋那麼粗鄙？”
馬車夫被訓斥得莫名其妙，心想我沒說什麼過頭話呀？
可他也不敢辯解，隻好賠笑道“是是是，小的不會說話，不知少爺不願坐車。說起來也是，這路高高低低的，顛得腚疼。”
“啊呸！”淩蕊誌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更覺羞澀，又啐了一口，正想嗬斥，卻聽龍中堂笑道“好了好了，淩——那個——公子，小哥也是好意，要不，咱們還是坐車上吧？”
“哼！”淩蕊誌東跑西顛了大半天，早就累了，隻是馬車夫又是屁股又是腚的非常粗俗，當著龍中堂的麵兒，她有些拉不下臉來。如今一看龍中堂也願意坐車，急忙就坡下驢，悻悻道“那你先上吧，我坐邊上。”
兩人坐上馬車，馬車夫大聲吆喝一聲，馬車飛快地奔馳起來。
滿車花圈紙活，五顏六色，惹得大街上的來往行人，紛紛駐足注目，甚至還有人交頭接耳，互相詢問——哪個大戶人家又有人離世了？居然買這麼多東西！可真是孝順。
龍中堂居中而坐，想儘可能地給淩蕊誌閃出多一些容身之處。可馬車上就這麼窄的一點地方，儘管他已經緊緊貼在左側的馬車夫身上，可淩蕊誌生怕掉下車去，還是緊緊地擠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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