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咱們還是一個個來吧,直到挑到了你最喜歡的那一種為止”。
於是乎,房間裡時而傳來笑聲、時而傳來哭聲,時而傳來哭笑不得的聲音,連守衛門口的四名守衛都有點懵逼了,這是哪門子酷刑啊。
吳家喜大叫道“我說,你們繼續問,我啥都說,絕對不會有一個字隱瞞,否則天誅地滅”。
於是又問了一遍,吳家喜跟背書似得說完了。然後眼皮越來越重,就要睡著了,陰六過去掰眼皮,同時各種按摩,還時不時的來一頓狠的,就是不讓他睡覺。
“你聽明白了嗎?說點新鮮的,不要扯來扯去,更不要撒謊,你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咱們又得再一次循環,何必呢?”
陰六裝著張鹿安的樣子苦口婆心地說道。
王來承看了,覺得有點不舒服,於是就脫口而出了一句“就你們這樣的,也敢來劫糧草?吳安邦是怎麼想的?好歹也是當過總兵的人,身邊的人竟然都這麼弱?”
“也曾經有過比較強的”吳家喜好像想到了什麼,喃喃的說道,不知道是自然反應,還是精神早已雲遊天外。
陰六趕緊繼續問道“接著說。”
“我等都是南直隸人,我家老爺之前在山東濟寧和南直隸徐州圍剿叛亂的聞香教餘孽時,招募了一夥微山湖湖盜,一行大概有兩百人,專門替老爺做一些不方便出麵做的事,他們都是一些積年悍匪,非常驍勇”。
“那些人呢?後來去了哪裡?”
“被老爺給殺了……一百多人呐……先灌了酒,再砍了頭。”
“到底是兩百人還是一百多人?”
“開始有兩百人的,後來執行一個追殺任務,好像是搶什麼藏寶圖,受了彆人的埋伏,死了一百人”。
張鹿安心理一震,還是繼續耐心問道“到底是什麼追殺任務?何人的藏寶圖?”
“我也不知道……當時在東江,大總管吳家福知道的。世人都道我倆不合,實際我倆無話不談的。吳家福替老爺做了太多的齷齪事,怕有朝一日被老爺給殺了,整天提心吊膽的,憋在心裡太久了會出毛病的,所以有些時候會與小的說起一點,但是一旦問的具體,他又不說,反而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也就沒有多問”
“後來到底有沒有拿到藏寶圖?為什麼一定要殺掉自己人?”
“沒有拿到,老爺就是為了封口,而且不願意給陣亡撫恤金,就把他們都給滅口了。一百多顆人頭後來都被當做是叛軍,反而被拿去領功請賞了。……對了,寧海城裡那被賣掉的府邸裡,西花園的地下還埋著十顆頭顱。”
張鹿安基本心裡確認了,畢竟數字也對上了。十個人,在張鹿安的腦海裡的模樣早已經模糊不清,而且自己穿越後也和他們沒有交集,但是有些時候,總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的。
“那十顆頭顱到底是誰的?”
“真的不清楚,哦,對了,其中一個叫陰山,這個名字比較好記,吳家福也是在老爺身邊聽說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旁邊的陰六突然身體一震,張鹿安看在眼裡,說道“一切都會查清楚的。”
張鹿安突然突發奇想地問道:“吳家喜,你以前看到我都像是看一個小孩子,可是昨晚借著火光,你看到我後的表情是那麼的恐懼?你這種人是不會有內疚心理的,總不會隻是因為我殺了吳進興吧?”
吳家喜緩緩的抬起紅紅的眼皮,再次看了一眼張鹿安說道“是信使,福山來寧海報信的信使,是他說了你有天神護體,還遇到了白胡子神仙,所以才能幾乎一夜之間,先是殺透重重圍困,又能學得強悍武藝,於萬軍之中斬下了吳進興的吃飯家夥,還刀槍不入……想到此處,一時精神恍惚就……”
張鹿安若有所思,隨即吩咐道“許由,重新整理一下吳家喜的筆錄,重點把之前枉殺良民、如何殘殺自己屬下兵丁然後冒充斬獲敵首的情形、如何賴賬不還、如何未戰先逃、如何棄同袍不顧而逃生、如何心生貪念攻擊隊友、如何侵襲對芝罘都要書寫清楚了,寫好之後,再讀一遍給吳家喜聽,確認無誤了,讓他簽名並且按手印和掌印。如果都配合的話,就讓他睡一會。晚上我會再過來的。”
許由趕緊稱是。
張鹿安看著陰六憋紅了臉頰,就拉著陰六和王來承一起走出了審訊室。
王來承恨恨道“原來吳安邦竟然是如此下作”。
張鹿安接口道“其實我家哪裡會有藏寶圖?有藏寶圖的話,還用這麼辛苦到處做生意嘛?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更令人無法接受的是,身為朝廷命官,竟然置朝廷法令於不顧,擅自攻擊同僚不說,還殘殺過境百姓,真的是罪不容誅”。
王來承說道“要不我等尋人彈劾他?”
張鹿安說道“沒有用的,敗軍,損兵折將,朝廷都沒有殺他,隻是降職,還送去了東江,實際做海貿生意更加的容易。可想而知了。到時候,反而自尋煩惱”
“難道就這樣放過他?”
“不會的,侄兒心裡已有主張,王叔可靜等看著吧。”
看著王來承的離去後,張鹿安安慰陰六道“放心,這個仇一定會報的”。
陰六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張鹿安帶著陰六去麵見了張可道和陳新薄,陳述了相關情況和自己的計劃,兩個人都是非常氣憤,也聽從了張鹿安的意見。張鹿安表示想去趟寧海州,陳新薄就安排了陳利民帶著六名護衛陪同張鹿安一塊過去了。
張鹿安來到寧海後,先是找到了魏世達,簡單說明了一些情況:吳安邦不光不還錢,竟然還派人偷襲,來襲者被反殺。
魏世達也比較憤慨,表示定當秉明知州大人知曉,被張鹿安拒絕了。
張鹿安隻是想請魏世達悄悄做個見證,懷疑自己人被吳安邦害死了十個人,要去吳安邦在寧海州的官邸裡挖掘,請魏世達通融。魏世達想了一下,還是覺得至少和州同李士標說一下。
於是在李士標和魏世達的見證下,果真在吳安邦原官邸西花園挖出了十顆骷髏頭。張鹿安命人將其火化後,在骨灰和草木灰混合物中,拾取了十份,分彆裝壇,寫上了陰六、張五和張九等十個人的名字。張鹿安讓陳利民返回家時,記得帶回老家,讓魂歸故裡。陳利民點頭稱是。
張鹿安又來到了州衙後院,以子侄禮拜見了知州李鳴環,遞上了三百兩的一點“土特產”,並且大概說了一些情況,李鳴環獲知後,也表示了一定憤慨,他會實時彈劾吳安邦。隻是眼下國朝用人之際,武將稀缺,估計很難有所作用。表示以後張家的福睿張商號可以在寧海建立貨棧,他們會給予一定的保護。說完就端起茶杯喝茶,張鹿安知道這是送人的意思,就告辭了。
一般官僚,還是特彆自以為是。在李鳴環看來,能夠接見張鹿安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但是張鹿安受到的怠慢,讓他也頗為不爽,還是自己不夠強大。
臨走之時,又去拜見了魏世達,表達了心意後,向他打聽了有關於“信使”的消息。
“你問那小子?目前還是在福山快班做馬快,名喚郭小武,倒是能說會道,好像也是南直隸人,父子三人目前都在福山。不知鹿安小友有何疑問,在下倒是可以幫忙處置”
“不敢勞駕,鹿安知道了,多謝幫忙。我等就此告辭,再會”張鹿安辭彆魏世達後,帶著陳利民等人返回了福山的住處。
剛剛到家,張撿、白貴兄妹一下子都擁上來了,問安問好,張撿顯得很興奮“少爺,你不知道,城裡原來有個說書的,說的可好了,俺們之前都瞎逛,沒想到就在城西米市巷,俺帶著他們倆都去聽了,可有意思了”。
張鹿安納悶:合計著少爺我在外拚殺,你這個奴仆竟然在家聽書?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安全無恙的消息應該早就通過來往家丁、夥計之類傳過來了,現在又沒有那麼多的娛樂方式,找個樂子也是能夠理解的。
“難道是那個信使?”張鹿安猜測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