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絲捅了捅羅蘭,眉飛色舞。
‘這個有意思!’
“當然,我能從水晶球裡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不屬於她丈夫的影子。命運提示我,她的愛被這影子分割成了兩半…”
占卜師歎道。
“這段不道德的私情可非一時火花,先生,它持續很久,堅韌、難以分拆…”
精瘦的詢問者更加緊張,聲音打起顫:“請您告訴我,最好的時機…拆穿她們,把這段令人羞恥的私情公之於眾的證據…請您給我一個答案…我懇求您…”
占卜師卻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占卜隻是力量的另一種運用方式,先生。我們提前揭露命運的一角,卻很難窺探它的全貌——您應該知曉,哪怕變更一個字符,詞意將天差地彆…”
“很遺憾,我沒法給您更多。”
詢問者張了張嘴,比上一秒更加激動:“…可是,真的,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找到她們偷情的證據?甚至,連那個情夫,都無法被準確‘預言’——難道您要這樣告訴我嗎?這不是您所擅長的嗎?”
占卜師重複著相同的話。
“很遺憾。”
令人沮喪的答案。
詢問者坐在位置上,盯著那顆水晶球看了一陣,半天沒說話。
幾分鐘後,默默從錢夾裡抽出一張白底黑字的票券放在黑絲絨綢布上。
“…感謝。”
他似乎沒有特彆失望,倒顯得如釋重負。
“…十分感謝。”
他又嘟囔了一句,鬆了鬆活扣領結。
占卜師掃了眼紙鈔,笑問:“我猜您的角色不是‘丈夫’,對嗎?”
詢問者怔了片刻,站起來,很有禮貌地欠了欠身,似乎方才的一切‘緊張’如同被風吹散的晨霧般不留痕跡:
“當然不是。”
他說。
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蘿絲:……
羅蘭:……
“為什麼有些人總不把智慧用在正地方,”綠眼睛死死盯著那人輕快地背影,嘴裡噴著小火苗:“我差一點要可憐他了!”
羅蘭強忍著笑意,拉蘿絲來到占卜桌前——那顆水晶球沒什麼特彆,並非奇物。
特彆的是這位‘占卜師’。
一頭星河般的淺灰,束著鬆垮的低馬尾。
崖壁似冷峻高險的硬朗輪廓,再配上一雙同發色相似的霧灰色眼睛。
「命運」之路的儀式者…嗎?
可他沒有察覺到「秘」的痕跡。
“日安,懲戒之火。”
男人隻輕輕拂過蘿絲的臉,視線停留在羅蘭的臉上,再也不走了。
他似乎清楚他的身份,開口前,冷硬的線條即刻消融,仿佛握著染血尖刀的凶徒忽然唱起了矯揉造作的歌劇。
這詭異的扭曲感足以讓人印象深刻。
“日安,占卜師先生。看來,我們應該認識?”
“我們已經認識了。”
他的腔調與方才截然不同,變得沉緩、有力。
羅蘭注意到,他其中一隻手的每根指頭都佩戴了粗麵的銀色環戒,手指交錯敲擊時,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黑禮服領口繡著幾枚銀色的多角星斑,一支漆黑的鴉柄手杖斜倚著桌麵。
他就像一麵潑滿黑色墨汁的牆壁上的一根純白色的釘子。
灰發灰眸的男人靜靜注視著羅蘭,目光足以將高腳杯裡的紅酒吹出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