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丟個大臉…’
‘或者知難而退…’
‘算數,算數,算…他英俊。’
德洛茲像個不大體麵的雕塑靜止在原地,正巧擋住了門。
她看著沙發上的男人,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句話:一塊傳說裡死而複生的寶石,來人間隻為忍受庸俗的讚美。
他聽見了開門聲,卻隻側了側臉,琥珀色的眼睛茫然注視著琥珀色的酒液,似乎正思考著一個天大的、比世界上任何疑問都要重要的謎題。
德洛茲張了張嘴,人偶一樣被姐姐拉扯著,輕飄飄踏在雲端,向著夢想中的顏色浮了過去。
她從今天開始,隻愛金色了。
“…這是我的妹妹,德洛茲·豐塞卡——看來希娜親手烤的餅乾不大討你喜歡,德溫森。”
德洛茲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了。
她像個啞巴,眼巴巴注視著男人發尾的綠鬆石發環,視線變成了某種黏糊糊的物質,一路向上蠕動,路過腰肢,小腹,胸膛,脖頸前的每一顆紐扣——
即將到雙唇的時候,無邊的羞恥用力刺了胳膊一下。
她捂著手臂,驟然驚醒。
是姐姐用手掐了她的胳膊。
“你在想什麼,德洛茲。彆那麼沒禮貌。”
金發姑娘無比希望這時候的自己有一頭如姐姐般順貼柔軟的頭發——而不是自己這頭稻草一樣各奔東西的。
“…日安,先生們。”
她擺出極為標準的笑容,向德溫森和那位…金色的先生屈膝致意。
“我是德洛茲,德洛茲·豐塞卡。”
她這樣行禮,心中稍有黯然。
吉爾絲·豐塞卡,自己的姐姐這些年一直討好著苛刻的客人。
她視而不見,實在自私極了。
愚蠢,不靈光的腦袋。
作為親妹妹,她也該為她們的生活儘力。
“快坐下,德洛茲小姐…哎呀,我能這麼稱呼你嗎?”費南德斯講起話來輕車熟路。他這輩子都不敢用這種語氣對伊妮德說話,“這是我的朋友,羅蘭·柯林斯。”
說罷,還自以為有魅力地眨了隻眼睛。
“一個從沒來過花街的軟弱分子。”
兩位女士落座後,四個人相隔很遠:費南德斯和吉爾絲在沙發的一端,羅蘭和德洛茲則坐在另一端。
也許是故意,費南德斯扭了扭屁股,將半個後背朝向羅蘭,和吉爾絲小聲咬起耳朵,再不理會羅蘭——他耳朵豎的老高,就等這位德洛茲·豐塞卡施展手段,讓他的副手結結實實出個大醜。
他要笑他一整年。
吉爾絲的妹妹…
應該能行吧?
一邊假模假樣地談論起最近被水泡發的半個倫敦城,而另一邊,卻不如費南德斯的預期——
羅蘭和德洛茲靜靜坐在沙發裡,兩個人的手掌都下意識放下各自的工作,擺到了膝蓋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比邪教徒還要可怕的尷尬。
羅蘭:……
德洛茲:……
羅蘭:說點什麼吧。
德洛茲:考他…考…還考嗎?
羅蘭:紳士要率先開啟話題,那麼…
德洛茲:考…考…點…
於是。
兩個無法再忍受尷尬的,竟同時開了口。
羅蘭:“您是不是該休息了。”
德洛茲:“我也不愛吃烤餅乾。”
一旁偷聽的費南德斯:……
吉爾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