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邀請到用來待客的寬廳,還貼心端上來幾碟特色零食:某種綠色植物作為夾心,配黃油攪拌後凝固包裹麵粉烤製。
安切爾夫人說,酥油球(羅蘭認為自己起的這個名字更好聽)蘸的醬是她親手調配的。
就是吃起來有些…
像被涼颼颼的陰風毆打口腔?
「求你,彆再吃了。」
「問她們,有沒有肉食。」
彆那麼不禮貌,我再吃一個。
「我快要死了。」
再吃兩個。
「你這個謀殺犯。」
夫婦二人很健談。他們講了幾個羅蘭從沒聽過的笑話,不談政治和藝術,從園子裡的羊到獵犬,然後又聊到仆人們私下裡的‘蠢事’——以及自己養的那匹跑起來會發出咳嗽聲的小馬。
看得出來,安切爾夫婦十分好客。
直到聊起約翰·安切爾。
“…他把自己關在屋裡。自從發生那件事後,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
安切爾先生更加重視這‘無形之術的後果’,以及會為家庭帶來怎麼樣的麻煩,夫人則緊盯兒子的身體,唯恐遲了,造成什麼難以挽回的遺憾。
——從路上的交談中,羅蘭能發現這位安切爾先生實際要比他的妻子更加擔心發生在兒子身上的一切,畢竟比起妻子,他更了解無形之術意味著什麼。
也許是某些身份或深入骨髓的教育,使他無法在顧忌尊嚴與腰杆的同時向其他人表達這一點。
“讓我們見見小約翰吧。”
聽了再多,也不如真正看上一眼。
約翰·安切爾的房間在二樓。
穿過懸掛獵槍、獎牌和鹿頭的走廊,樓梯牆麵的木板上釘著許多手寫的紙稿。
“約翰上學時的考核單。”
老安切爾十分‘不經意’地告訴羅蘭,那些其他顏色的批改,是他導師留下的筆跡——最上麵幾張的評價非常高。
“當然,這些不值一提。”
就像十六歲的男孩很難壓製自己清晨的精神頭一樣,絡腮胡的父親也很難在談到這些事繃緊自己主動起床的嘴角。
身後的妻子默默抹著眼淚,說著什麼‘多麼好的孩子’、‘他絕不會犯罪’之類的話。
踏上二層,溫度明顯降低。
在約翰·安切爾房門口的地板上,還有兩隻用過的餐碟。
“他不讓人進屋。”
安切爾夫人提了一句。
仙德爾有些疑問:“怎麼個不讓法。”
夫人捂著心口:“恩者在上!他就是不讓啊!我的姑娘!他不許我們走進屋子!”
房門緊閉,但卻沒有鎖住。
就像無數個普通人的臥室,沒有凶殺現場般的血腥味,沒有動物或人的殘肢,白晝般刺眼的燭群,奇怪的符號。
統統沒有。
室內鞋一前一後顛倒並列停靠在地毯外側。
拋開無意義的裝潢,床鋪上的男孩正裹著厚棉被瑟瑟發抖。
也許是老安切爾提前通知,他對‘陌生的幫助者’並不感到驚訝,反而像看見了救星。
“…快幫我!”
他就這樣毫無禮貌、用命令般的語氣,不帶請求地朝推門而入的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