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和他父親一樣。
毛發濃密,明顯的雙眼皮,鼻梁過長。
當羅蘭向內,仙德爾卻停在門口,注視那雙顛倒的室內鞋良久。
“…你們是父親找來的驅魔人?”
他不等羅蘭開口,迎頭砸了過來。
“那麼你們得幫我!我知道規矩,都不便宜,是不是?我們付得起,但也彆把我當一般的雞肉(懦弱的人)…”
他還嘟囔了許多,混雜著街頭的黑話和俚語。
羅蘭好一陣驚訝。
他不認為老安切爾先生是這樣的人,可兒子怎麼卻和他截然相反?
夫人嗎?
不,這粗魯健談的女士,絕不到惹人煩的地步。
老安切爾下意識看向羅蘭,不禁大惱:“你不能這樣講話!我告訴過你!”
這一瞬,妻子就像被鞭笞的馬兒一樣,在這句話後熟練地邁開碎步,擋在了丈夫和兒子中間。
她看起來比丈夫還要憤怒。
“你為什麼總看他不順眼?!”
“親愛的,”老安切爾揉了揉額角:“我早就說不該讓他和那群混混待在一起…”
床上的兒子扯著脖子嚷:“那是我的兄弟!你難道就沒有兄弟?!”
“至少我從不結交你這種不著調的!”絡腮胡的父親出離憤怒,他不能允許兒子當著外人的麵頂撞自己,“你瞧瞧你結交了什麼人!你病了!你病了多少天,他們在哪?!”
兒子絲毫不認為這有什麼錯:“他們當然忙他們自己的事業!我隻是生了小病,難道就要像女人一樣賴在床上等人探望?!”
老安切爾幾乎被氣笑了:“那麼,你現在正乾什麼呢?”
兒子嘟囔:“那是你非要找驅魔人。要我看,等過幾天,我就徹底好了…”
妻子意識到再不阻止,很快丈夫僅剩的體麵也要不存在了。她扭過頭,瞪了兒子一眼,接著,又用同樣的辦法對待自己的丈夫。
父子都氣哼哼,但也算給了家中女主人臉麵,沒再讓爭吵繼續下去。
這回,輪到仙德爾大開眼界了。
她很相信世界上存在如此愚蠢的家庭。
並且,開始認為,那‘物競天擇’的理論有些正確了——至少這種人就該被淘汰。
“幫我個忙,安切爾先生。”
她笑吟吟拉著羅蘭退後幾步,離開地毯的範圍。
“幫我個忙,掀開這張毯子。”
她這樣說時,房間裡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咯吱’,以及,看到床上男孩那張變色的臉。
老安切爾皺了皺眉,用目光逼開妻子,彎下腰,一把扯開了地毯。
空氣凝滯。
那是一連串晶瑩的腳印。
粘稠的液體在腳印與腳印之間,拉出一根根細長的絲線。如果仔細看,木地板已經被腐蝕許久了。
‘它’從門口而來。
消失在床前。
“「訪客」。”
仙德爾一臉嫌惡地挪到羅蘭身後,遠離那串黏液。雖然聲音很輕,但臥室裡早靜的能聽見呼吸聲了。
“我在克拉托弗先生收藏的某本書裡見過相應的記錄。上麵說,這儀式會呼喚眠時世界的客人,邀請它們到房間做客——安切爾先生,我想,您真的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