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日後,李承乾船隊終於緩緩駛入洛陽的洛口港。
這洛口港乃是洛陽漕運的關鍵樞紐,平日裡便是商船雲集、熱鬨非凡。
如今,因太子殿下駕臨,整個港口更是被清理得格外整潔,碼頭上也被暫時停運,士兵把守。
港口處早已聚集了一群官員,他們身著不同品級的官服,按照官職大小依次排列。
走在最前麵的是洛州刺史裴懷節,其身著緋色官袍,麵容嚴肅。
在他身後,是洛陽縣令鄭崇古,河南縣令成亮。再往後,還有一眾司馬、參軍等官員,他們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眼神不時望向那緩緩靠近的船隊。
李承乾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近的洛陽城,心中感慨萬千。
此次歸來,他已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太子,而是經曆了戰場洗禮,手握重兵,心懷天下的儲君。
船隊靠岸後,李承乾在一眾官員,長孫無忌,李道宗,蘇定方等人簇擁下走下船。
洛州刺史裴懷節帶領官員迎接。
“臣裴懷節,恭迎太子殿下駕臨洛陽。殿下一路勞頓,臣已在府中備好宴席,為殿下接風洗塵。”
李承乾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和聲說道:“裴刺史有心了。”
沒有多說什麼,即便是拉攏裴懷節,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李承乾上了馬車,直奔宮城而去。
這讓裴懷節安心不少。
這次隨從太子前來的,可還是有數萬大軍,加之仆從十餘萬人。
如今大唐這局勢,要說太子這邊有點什麼想法動靜,也不是裴懷節能夠擔待得起的。
最為擔心的,就是太子下令直接讓大軍進城,這就比較難搞了。
好在太子直接走了,也就沒有讓大軍入城的意思。
“裴刺史,這邊當如何安置。”
洛陽縣令鄭崇古低聲問道。
裴懷節看了眼正碼頭上搬運一箱箱貨物的工人,回道:“你去問問,且看太子有何交代,若無交代,便就近安置即可。”
鄭崇古想了想道:“聽說有五萬精銳。”
裴懷節明白這話下的意思。
洛陽城的總體兵力,也隻有兩三萬,現在一下子來五萬精銳,還是經曆過遼東戰場的兵。
如果太子有其他想法,他們可沒有辦法攔住。
河南縣令成亮卻道:“鄭縣令這是什麼意思,洛陽是陛下的東都,亦是太子的東都,難不成鄭縣令對於太子,可是有揣測之心?”
洛陽城跟長安差不多,城內劃分兩縣,分彆是洛陽縣,河南縣。
洛陽縣主要負責洛水以北靠近宮城、皇城以及東部的區域。
包括一些重要的裡坊區、市場以及交通要道等。
如靠近上東門、建春門等區域的裡坊,以及北市周邊地區。
河南縣主要負責洛水以南西部及西南部的區域。
涵蓋了從定鼎門附近一直到西部的一些裡坊。
像寧人坊、安業坊等都在河南縣的管理範圍內。
這些區域有不少普通居民區、手工業作坊以及一些與洛陽城西部交通相關的設施等,是洛陽城社會生活和經濟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
換個方式來說,富人區歸洛陽縣,平民區歸河南縣。
不過因為同處洛陽城內的關係,兩個縣令在職位跟品級上是相同的,這就很容易產生諸多矛盾。
“好了,閒話少說,按章程辦事即可。”
“左右太子不過是在這暫住一兩日,這大軍如何安排,朝廷那邊自有計較,輪不到我等來擔憂。”
“再說了,長孫司徒在,有什麼事,也落不到咱們頭上來。”
裴懷節知道這兩人的矛盾,可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
聽這般說,兩人也就沒再多說。
長孫司徒可是尚書右仆射,到了洛陽,自是以長孫司徒為首。
——
洛陽某處庭院,靜謐的氛圍中彌漫著緊張與不安。
李道宗跟長孫無忌相對而坐,石桌上的茶水早已沒了熱氣,可兩人都渾然不覺。
長孫無忌眉頭緊鎖,手中的茶杯被他反複摩挲,卻始終未曾飲下。
沉思良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凝重:“承範,你覺得,太子會如何做?”
承範是李道宗的字,長孫無忌從關係上說,也算是李道宗的長輩,自然不會稱呼郡公這樣的稱呼。
以前關係比較普通,畢竟一個是宗室武將,一個是朝廷重臣,關係太好容易遭人非議。
但現在因為太子的關係,親近了很多。
李道宗神色凝重,微微搖頭,眼中滿是憂慮:“司徒,我怕是太子不會輕易返回長安呐。”
“這可是五萬精銳,且這其中,八成皆非我漢家兒郎,多是從高麗,新羅,百濟層層挑選出的百戰精銳,其中軍官,儘是從遼東講武堂出身。”
李道宗緩緩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
長孫無忌聞言,臉色微微一變,手中的茶杯差點滑落。
震驚地看向李道宗,聲音微微顫抖:“你是說,這些士兵都是外族精銳?”
長孫無忌沒有接觸軍隊事務,之前在船上也沒跟李道宗通氣過,自然不知道神武軍的構成。
但李道宗對這些可是清楚得很,因為他帶來的人,都還在遼東沒有跟過來。
長孫無忌的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處理不當,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道宗長歎一聲,站起身來,在庭院中緩緩踱步:“司徒,你想想,太子在遼東戰場曆練,本就手握重兵,如今又帶回這樣一支外族精銳,若是他想要在洛陽有所動作,以洛陽城現有的兵力,根本無法阻攔。”
長孫無忌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庭院中來回踱步。
“若是太子真的占據洛陽,那可就麻煩了。”
“洛陽乃東都,地理位置重要,一旦被太子掌控,便可以以此為據點,與長安分庭抗禮。”
再怎麼支持太子,長孫無忌也肯定不會跟著太子起兵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