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道沉思片刻後說道:“我們必須儘快想辦法阻止太子。”
長孫無忌問道:“蘇定方?”
蘇定方是現在太子麾下,最為重要的心腹。
李道宗微微搖頭:“蘇定方恐怕不是我們能說得動的。”
先前被奪取兵權之事,李道宗就明白了。
追隨太子的這些人,早已經是鐵了心思。
長孫無忌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看來,須是聯係洛州刺史,都督了。”
“隻要太子大軍不進城,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道宗道:“事不宜遲,還請司徒早些行事。”
長孫無忌點點頭:“未免夜長夢多,今夜我便前去安排。”
然而,就在長孫無忌安排馬車,準備離開府邸時。
門外卻來了一群侍衛,把大門團團圍住。
長孫無忌沉聲道:“汝等何人,安敢阻攔。”
為首的將士神情冷淡,回道:“奉太子教令,長孫司徒與略陽郡公奔波勞累,當好生歇息。”
長孫無忌心中咯噔一聲。
沒想到太子的動作會這麼快,還把他們給防備住了。
——
宮城內。
誰也想不到,洛州都督柳懷瑾,竟然早就已經被太子暗中收買。
先前洛陽都督一職,由刑部尚書張亮兼任,但在東征時,因為擔任平壤道行軍大總管,所以洛州都督的職位就空了出來。
由河東柳氏出身的柳懷瑾擔任。
而李承乾之所以能跟柳懷瑾聯係上,是通過李德謇聯係上的。
早前,李德謇通過李靖的關係,門蔭擔任洛州從四品下將作少監。
負責洛陽宮殿建設。
這是個肥水職位。
本身李德謇也是大唐頂級二代,當時在洛陽城內,自然是春風得意。
柳懷瑾跟李德謇私下關係不錯,經常一起吃酒作樂。
前些日子李德謇更是暗中送了不少昂貴禮物過來。
柳懷瑾不由想起數月前,
那時的他,不過是想憑借自己河東柳氏的出身,在朝堂上尋得更穩固的靠山,也好讓家族榮耀更上一層樓。
太子身份尊貴,前途無量,巴結太子,在他看來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通過李德謇的牽線搭橋,他順利與太子建立了聯係,滿心都是對未來仕途順遂的憧憬,以為這將是自己飛黃騰達的開端。
可誰能料到,如今太子竟帶著五萬精銳回到洛陽,局勢陡然變得如此複雜和危險。
他深知太子如今的舉動,一旦稍有差池,便是謀逆大罪,不僅自己會身首異處,整個柳氏家族也會被牽連,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他了。
太子從船隊來的時候,他也在迎接的官員之中。
眼見太子已經回了宮城,李德謇就過來找他。
讓他安排替換洛陽城防務。
這個時候,他有什麼拒絕的餘地?
柳懷瑾強壓著內心的慌亂,躬身站在李承乾麵前,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斷冒出,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不安的光澤。
李承乾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靜,目光卻如銳利的鷹隼般緊緊盯著柳懷瑾,似乎要將他內心的每一絲想法都看穿。
良久,李承乾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柳都督,如今洛陽城的防務,你可都安排妥當了?”
柳懷瑾連忙低頭,聲音微微顫抖地回道:“殿下放心,按照您的吩咐,臣已將城中關鍵位置換上了咱們的人,一切儘在掌控之中。”
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抬眼觀察李承乾的神色。
李承乾微微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柳都督,你這些日子的忠心,孤都看在眼裡。等日後,你和你的家族,定能享儘榮華富貴。”
柳懷瑾心中一緊,這所謂的“日後”,在他看來是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對臣恩重如山,臣自當肝腦塗地。隻是.隻是如今長孫司徒和李道宗被殿下限製了行動,他們在朝中根基深厚,萬一”
李承乾輕輕擺了擺手,打斷了柳懷瑾的話:“長孫無忌和李道宗,他們雖有些影響力,但現在也翻不起什麼風浪。孤既然敢這麼做,就有十足的把握應對一切。柳都督,你莫要被他們嚇破了膽子。”
柳懷瑾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敢表露分毫,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殿下英明神武,自是一切都考慮周全。隻是這五萬精銳大軍,如今安置在城外,城中百姓和其他官員難免議論紛紛,臣擔心時間一長,會生出變故。”
李承乾緩緩站起身來,身姿挺拔,衣袂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飄動。
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踱步到窗邊,靜靜地望著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沉默了好一會兒。
良久,他開口說道:“這大軍的安置,孤自有妥善的打算。他們皆是曆經百戰的精銳之師,是我大唐未來開疆拓土、揚威四方的依仗。至於那些議論,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雜音罷了,無需理會。柳都督,你隻需儘心儘力管好洛陽城的防務,其他的,就無需多問了。”
柳懷瑾敏銳地聽出李承乾話中的警告意味,心中愈發惶恐不安,一顆心好似懸在了半空。
連忙應道:“是,殿下,臣定當竭儘全力,不負殿下所托。”
可話雖如此,他心中卻忍不住泛起一陣悲涼。
就現在這情形,洛陽城防務還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名義上他還是洛州都督。
可實際上,包括這宮牆之內,所有的將士都已經換成了太子的人。
李承乾轉過身,目光如炬,再次落在柳懷瑾身上,語氣忽然變得溫和起來,好似冬日裡的暖陽:“柳都督,你也不必過於憂心忡忡。隻要你一心跟著孤,孤定不會虧待你。”
“等解決了眼前的事,孤會向父皇舉薦你,讓你在朝堂上有更高的地位,施展更大的抱負。”
柳懷瑾心中一陣苦笑,這所謂的“更高地位”,此刻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場噩夢的延續。
他深知自己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但彆無選擇,隻能再次拜倒在地,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決絕,說道:“多謝殿下恩典,臣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承乾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麼新的情況,務必隨時向孤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