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掌門這通嗬斥含著怒氣靈力噴湧出來,自稱邊於的壯碩青年便難承受得住,整個身子一歪,好懸當場栽倒下去。若不是其身後的黑袍築基出手,說不得便要十分狼狽。
“邊某見過諸位道友。”黑袍築基見得後輩遭欺,也並不著惱。開口之時,其嗓音也並未如人所想的那般蒼老沙啞,反是相當清越,令人覺得年輕十分,與其這副打扮可毫不相稱。
康大寶橫眉豎眼,冷聲言道:“藏頭露尾、裝神弄鬼!”
黑袍築基掃過一看,見得說話那胖大漢子與那手持鳩杖的婆子修為不高,心頭便並未生出什麼畏難之意。
隻將其身前的邊於提到身後護好,才朝著單晟言道:
“單家主,邊某之前便與你講了。邊某與家人失散百年,好容易才得天之幸,與某曾孫相聚。實在不忍家中再有妻離子散、骨肉分離之事發生。茲要道友願意將某曾孫妻兒還給我們,邊某便欠你一個人情,定有厚報!”
單晟麵上現出來尷尬之色,感受著場中眾人齊刷刷投來的目光,心中暗罵:
“這廝當真好不講道理,這事前又不是沒有與你言過。隻是真要你拿築基靈物出來換,你這廝又腔都不開了。我連你名姓都不知曉,誰曉得你到底姓邊姓鞭。
半點交情都無,隻願意拿人情畫餅。異日尋不到你這藏形匿影之輩,我單家後人又去哪裡討要這築基靈物?!”
單晟正待要直抒胸臆,詰問黑袍築基,那頭的康大掌門卻是陰鬱十分,動作起來。
“唰!”兩道金光向著邊於打去,黑袍築基並不意外,隻隨手施出一麵黝黑小盾模樣的下品靈器便儘數擋下。
後者初時不以為意,幾息過後才覺不對。掩在黑袍中的長臉瞬間變了臉色,便見他指決一斷,正掐在一處的兩個指節倏地崩開,血肉炸開。
黝黑小盾上頭“哢哢”作響一陣,緊接著現出幾道細線,在盾身之上緩緩蔓延開來,直至覆蓋整個盾牌過後,靈機崩散、化作碎片,落了一地。
“這胖大漢子好凶的手段!”黑袍築基心中默念一聲,此時也顧不得心疼靈器,再禦使出一條彩綾將邊於護住,才轉頭與康大寶言道:“道友怎好不講規矩,說也不說,便徑直對晚輩出手呢?!”
“莫潑臟水,更莫要把自己當客。是你們先不請自來,又先不將某這主人當回事的。”康大寶隻是搖頭冷笑,這廝前據而後恭,何其眸中金光還未散儘,就要再次凝結。
“且住,道友我們談談可好。”黑袍築基麵上閃過一絲意外之色,這雲角州中諸修都言重明宗掌門是個麵團性子,全靠依附妻家,方才求來了一枚築基丹,成得道基。
自己聽過這些話也不覺有異,畢竟自己從外州過來之前,也都聽說過康大寶這“州廷走狗、善欺婦人”的名聲。
但今日一見,這傳聞仿似很有些不同呐。
“談你母。”康大掌門低聲罵了一句,破妄金眸再發,兩束金光迅捷十分,打得彩綾靈器上頭附著的靈光消散大半,其後的邊於直接被嚇得麵無人色,急聲道:“老祖救我!”
“大膽!”黑袍築基盛怒不已,區區一幸進後學的築基初期修士,修行時間怕還沒有自己零頭長,自己好言相勸已是折節下交,他居然還敢造次!
隻見其黑麵儲物袋寶光一閃,下一刻,一柄裹滿黑炎的長槍被其握持手中。
黑袍築基稍一用力,長槍一抖,銀白色槍頭上麵的白虎靈紋現出毫光,八道剛勁凶猛的黑色槍罡倏地現在半空之中,從四方四隅瞄向康大掌門周身要害迅捷刺來。
“口氣恁大,原來是個窮鬼!”康大掌門輕斥一聲,見得黑袍築基竟是連件中品靈器都拿不出來,心下鎮定不少。
手中本來隻有尺長的墨淵旗順勢迎風而漲,將寬大的旗麵擺動一番,便將八道黑色槍罡儘數卷入,攪成碎片、罡氣靈光散落一片,又是數息過去,旗麵間隙擠出來大片滾燙的黑色炎氣。
康大寶做完這些猶不得停歇,黑袍築基見得自己殺招被破,雖頗感意外不假,卻也未有生出半分畏縮之意,很快便就有了新的動作。
隻見其手中長槍上頭附著的黑炎漸漸蔓延至周身,整個人被焰火包裹得嚴絲合縫,顯得詭異十分。
康大掌門眼見其挺槍刺來,卻也不躲,靈決一變,旗杆杆尖靈光大盛,迎著黑炎長槍的槍頭便就撞了上去。
金鐵交擊之聲過後,令黑袍築基大感意外的,卻是墨淵旗勝出一籌,逼得長槍退回。
黑袍築基被擊得退了數步,黑眸脹大,詫異十分的同時,便覺緊挨著槍身的雙手虎口傳來一陣麻、痛、燙連續交替之感。
憑著其身經百戰的經曆,不消去看,便曉得這是虎口已經被巨力震得撕裂開來。
連忙運起一道靈力將傷口裹住,黑袍築基此時麵色大變,心中震怖:“這廝的靈力怎可能比我還要充裕!?
便是宗內那位成就冰葉築基的老祖後人,他在才將築基初期之時,與我切磋,也未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甫一交手,黑袍築基就因了輕敵之故,落得個身處下風的下場,其手中長槍上頭附著的黑炎也跟著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不複先時那般威風凜凜。
“婢養的,跑到某這裡來逞威風!”康大掌門險勝一籌過後,也並未有停手的意思,反還因了黑袍築基吃了小虧,信心大增。
左右身後便是剛才修好的六星罡炎陣,縱是打不過,便退回陣中、等蔣青與黑履道人來援便是。
說做便做,康大掌門伸出撮指一抹腰間,靈蟲袋口子張開,獅蟲群披著一身銀甲,興奮十分、風馳電掣地湧了出來。
這鋪天蓋地的銀色蟲群令得黑袍築基緊鎖眉頭,來前他可未想過康大掌門這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能有如此棘手的手段。
棘手歸棘手,但區區一階蟲群,便是質量不俗,卻也遠未到令黑袍築基懼怕的地步。隻見其擲出一把二階下品火係符籙擋在身前,數息之後,便在蟲群之中儘數炸開。
若是尋常一階極品的獅蟲,遇到這等級彆的攻擊說不得便就被湮滅大半了。
可康大寶這以星霜壤豢養的獅蟲卻是不俗,除了部分孱弱的個體消亡在爆炸之中外,其餘大部獅蟲並未被這焰火傷得太重,反還仍有餘力,朝著黑袍築基猛撲過去。
見得此狀,黑袍築基眉頭鎖的更緊。
一杆長槍被其禦使得滴水不漏,形成一個圓弧形的黑色護罩,將其與邊於二人儘皆護在其中。
期間不乏有獅蟲被槍芒掃中漿水四濺、裂成兩半,被黑炎附著染成焦炭、化作灰燼。
但黑袍築基掩在下麵那張臉上卻無半分喜色,其手中長槍的黑炎自有窮儘之時,可對麵康大掌門所禦使的蟲雲卻仿似無窮無儘。
若是現在隻消護持自己一人,黑袍築基卻還有些信心能夠與康大寶繼續耗下去,可而今還有邊於在側,這便使得其有些投鼠忌器了。
“久守必失!”黑袍築基活了百多年,經曆過的大小戰陣不知凡幾,想通過後,倒也果斷。
隻見其口中喃喃一陣,緊接著胸脹如鼓,一口紅氣猛地噴在了長槍槍頭之上,寒光如雪、靈芒大盛。
黑袍築基本身與槍身上頭的所有黑炎都朝著長槍槍頭彙了過去,其上頭的白虎靈紋倏地亮起,瞬息之間,飛沙走石、狂風大作。
重明宗牌樓外的一片茂林遭了大難,枝乾斷裂、拔地而起不在少數,好一片風災景象。
“風虎雲龍!”康大寶目生寒光,召回蟲雲,金光再去。
康大掌門眼睜睜地見著一團黑光從長槍槍頭落地,眼見他那蓄力發出兩道金光正要打在滿眼警惕的黑袍築基身上,被一隻黑乎乎的肉掌一把接下。
“吼!”金光散滅、黑虎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