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紀,雖然不同地區之間的物價差異顯得極大,不同時代的物價差異更是難以比較。
但對於一個迪米特裡這樣的農民而言,他的生活就仿佛是凝滯在琥珀中一樣。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大多數商品的價格,其實都有定數。
自己這一筐雞蛋能換多少銅子,湊上隻雞,又能換枚迪拉姆銀。
再然後,這些錢幣就能拿去買點針線,去扯點粗布,又或者給教堂捐上兩枚求個心安。
總之,這都是早已固定的,出生的時候是這樣,長大的時候是這樣,未來也該是這樣。
然而當迪米特裡總算是擠到集市上,專收雞鴨的鋪子前時,就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雞蛋三個銅子一個,鴨蛋四個銅子一個,一隻雞買不到一銀迪拉姆。”
鋪子中的夥計,嘴裡麻溜的報著價。
聽著這價格迪米特裡,倒吸兩口冬日裡的涼氣。
“上個月,不還5個銅子一雞蛋嗎!你這價錢太低,這樣下去我是蝕本的啊!”
那夥計則懶得回答,見迪米特裡一臉不情願,就開始趕人。
現如今,這拿撒勒城裡,但凡是想收雞鴨的,都不太樂意待見這些散戶。
雞鴨品質不一且不說,還有不少農民都是拿臭了的、壞了的雞蛋充數。
以前是沒辦法,可自打塔博爾山那邊的,有人一車一車的來供貨,品質還均一優良,叫價不算高後。
如何選擇,其實也就很明朗了。
這幫鄉下來的泥腿子,愛賣賣、不賣滾,小爺城裡人,壓根不伺候!
也不管迪米特裡,想要如何辯駁。
那夥計指了指遠點的方向,朝那邊看去,就看見嗚啦啦一批人湧了過來,那是驢拉的大車,車上上上下下疊了幾層籠子,密密麻麻關了許多。
甚至不隻是有雞鴨,還有兔子,等到這夥人卸貨的時候,這沸反盈天的一幕引來許多人注意。
鋪子裡的老板,一聽這動靜,就喜笑顏開主動走了出來,朝著那邊領頭的兄弟套近乎。
比起那些散戶,這幫子人,才是他財神,是做大生意的對象。
迪米特裡一見到那成箱的雞蛋往外搬,就曉得這家鋪子是不打算再收他們散戶的蛋了。
但這不賣蛋事小,找不到足夠的錢去扯布,等到冬天到了,這拿撒勒也是能凍死人的!
“夥計,求求了,也彆說什麼錢不錢的,您這也不是差錢的地,就4枚銅子收了吧。”
“就是!就是!”
一旁那些跟著迪米特裡一同來趕集會的農民,也都幫腔起來,不說想要回到上個月的價格,怎麼說也要賣出4銅的價。
否則他們這個冬天,是真沒法過了。
然而不隻是夥計無動於衷,那邊的老板還吆喝著,讓這夥計趕緊過去,幫忙一同卸貨。
這邊迪米特裡求著,雙方你來我往之下,夥計一時間有些急切,那邊老板在叫人,就略微用力推了下。
誰知迪米特裡腳下一滑,就人朝後摔去,縱然身後有著其他兄弟撐著,人沒磕著。
可這一籮筐十來個雞蛋,哢嚓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一時間,市場上的喧囂,都止息了。
空氣從未這般凝實過,卡著迪米特裡的脖子,叫他開始窒息。
人沒事,但雞蛋有事。
一旁那些其他農民,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都不曉得該說什麼。
事很大嗎?隻不過雞蛋碎了而已。
事很小嗎?這可是好多雞蛋!
“啊!”
迪米特裡大叫了一聲,雙眼通紅,就撲向了那夥計。
他倒是情願自己摔傷,也不想那些雞蛋有事。
伴隨著迪米特裡的舉動,周圍人不少都散開,讓出了一片空地,任由夥計和迪米特裡打起來。
唯獨那邊拉來一車雞鴨兔的領頭人查爾斯,見到這一幕後皺起眉頭。
然後走過來,帶著身後兄弟,將扭打著的二人強行分開。
“怎麼了?有什麼事!”
查爾斯雖然個子不算出挑,但著幾年下來天天打熬身體,到是顯得格外壯實,加上他這邊人多勢眾,迪米特裡也不好繼續打下去。
那邊夥計心知肚明查爾斯,其實是塔山上二頭目,也就添油加醋將事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查爾斯深呼吸了幾口氣,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亞曆克斯和他說這些情況的時候,他沒親眼見到還沒什麼感觸。
可等到這一幕真切發生的時候,還是有些說不出話,
他帶著村民們養雞鴨的時候,可不是與尋常農民一般直接散養。
而是圈出了地,專門準備了飼料,甚至於在堆肥的時候,去養了蚯蚓,夏天的時候要養蠅蛆。
蚯蚓富含蛋白質、氨基酸和多種微量元素,是雞鴨的優質動物性飼料,而且飼養成本低,占地少,生產速度快。
不僅是能為雞鴨提供豐富的高蛋白飼料,同時產生優質有機肥,形成循環經濟的養殖模式。
就從結果來說,查爾斯是能明顯感受到,他飼養的雞鴨要健康許多,不隻是長的更快,就連產蛋都勤快了起來。
單看他身後的雞鴨,和周圍農民手中抱著的雞鴨,就能直接看出區彆。
他身後的雞鴨,就連羽毛顏色都要更加光亮!
這些散戶的家禽,拿什麼和他比!
可這樣一來,如迪米特裡這樣的家庭,又將麵臨什麼樣的“滅頂之災”呢?
城裡收雞鴨的鋪子,閉著眼都曉得如何選。
於是,不在兄弟會範圍裡的農民們,就開始發現,不隻是各種禽類的價格上不去,甚至再往後,連賣都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