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那不是十三坊寺的地盤嗎?”摩爾一愣。
“那也是大清的土地,”亨利說,“至少現在還是!而且渭北、渭南本是一家,北麵也有許多漢人的村子。另外,北麵還有姚老爺的煤礦,很值得一看。”
渭北,澄城。
一座煤礦的礦洞口居然飄著教堂的十字旗,戴已經被煤灰染黑的白帽子的礦工背著煤簍魚貫而入。
帶著摩爾、弗裡德裡希、文鹹、亨利等人一路北來的姚崇景一馬鞭抽在監工背上:“怎麼還有這些人在挖煤?”
“他們都,都已經改信天父皇上帝了。”監工說。
“那也不行!”姚崇景臉色一陰。
監工又諂笑著遞上賬本:“他們的工錢比漢人低三成!”
“這還差不多。”姚崇景終於露出了笑臉,“那麼礦上的漢人呢?能不能減一點工錢?”
監工馬上點頭:“能,能,一定能!”
這時幾個礦工吃力的背著煤炭從礦洞裡爬了出來,亨利順手撿起一塊煤苦笑道:“熱值不到英國無煙煤的一半,煉鐵爐要燒雙倍量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如果徐州的鋼鐵廠真的可以日產幾百噸鋼,那麼”
姚崇景奪過煤塊砸向十字旗:“該死的長毛!真不給人活路啊!”他轉向摩爾,咬牙切齒:“洋大人,您說這公平嗎?我這裡的煤炭、棉皮、礦石都不行,還沒有英吉利的機器,已經拚儘全力了。可是那幫長毛.”
摩爾淡淡道:“生存麵前,沒有公平可言。”
姚崇景歎了口氣,揮揮手道:“回吧,回吧,看著就心煩.”
渭南城。
姚府賬房內,二十個打算盤的賬房先生正吧嗒吧嗒算個不停——現在已經是年尾了,該算算老姚家去年一年到底賺了幾個錢?
弗裡德裡希也在翻著賬簿,他突然抬頭:“每畝棉田需三擔糞肥,渭南糞價已漲到每擔四十文.”
“糞價?”姚崇景歎了口氣,“他媽的連人屎都在漲!”
文鹹指著渭北地圖插話:“如果拿下十三坊寺的三十萬畝地,棉花產量能翻五倍.”
“拿個屁!”姚崇景抽了口旱煙,“文爵士您沒看見渭北的那些十字旗嗎?那些十字教說是信法蘭西天主的,但實際上都他娘的是拜天父皇上帝的!”
文鹹一驚:“大清朝廷不管?”
“管個屁李鴻章的馬娘娘保著的,誰敢管?”姚崇景壓低了聲音,“洋大人,其實我對太平天國沒那麼排斥,渭南城外的土地分就分了,可太平天國的棉布一來.可不是我一個人要壞,那些種棉花的老農也要遭殃!”
摩爾輕聲道:“當生存的鬥爭進行到極致,革命就是唯一的出路。”
“革命?”姚崇景一愣,“革命之後呢?”
摩爾道:“李大人可能已經想好了吧?”
渭北的漢人村落裡,十字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真約派牧師站在土台上布道:”天父皇上帝保佑額們,凡信天父者,可得土地!”
台下跪著數百農民,胸前掛著銅木十字架。一個老漢顫巍巍舉手:“牧師,俺們真能得到地.”
“當然!”牧師揮舞《真約》,“太平軍打來時,人人有田種!”
突然馬蹄聲疾。一隊湘軍突然衝進村子,火把照亮十字旗:“抓長毛細作!”
一場廝殺瞬間展開,鮮血濺在十字旗上。牧師高舉《真約》嘶吼:“殺清妖、上天堂!”
西安府,大清皇宮之內,燭光搖曳。
大清聖母皇太後慈禧端坐在炕上,先看看坐在自己對麵的妹子婉貞,又瞧瞧一身洋裝的白斯文,最後卻是一聲歎息:“你們是來見大清最後一麵的現在已經見著了,那就趕緊走吧!再不走,隻怕就走不了了。”
婉貞忽然道:“走得了的.一定可以走脫的!姐姐,妹妹就是為了您和後金汗能從西安走脫,才不遠萬裡而來。”
慈禧一愣:“婉貞,事到如今,我還能往哪裡走?”她苦苦一笑,“我就等著下去向先帝請罪了。”
“真的能走脫!”婉貞摸出了個信封,“吳王說,他已經和馬蒂爾德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