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聖皇坐鎮後方,前線的軍政大權儘數在他們的手中。
現在史榮軒到了前線,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有君臣大義的束縛,史榮軒插手前線的軍政事務,完全是名正言順。
對習慣了手握大權的三位異姓王來說,這無疑是無法接受的。
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索性就避而不見,把問題擱置起來。
如果史榮軒下令保障大家的權益,估摸著又是另一種局麵。
“人心啊,總是欲壑難平!”
感歎一聲之後,史榮軒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麵對三位異姓王的試探,要不要做出妥協,這是一個令人揪心的問題。
繼續放權的話,那麼三位異姓王在聖國中的權勢,還會不斷膨脹壯大。
采取措施集權,又有可能引發內亂。
白蓮聖國尚未脫離危險,此時發生內亂,那就是自取滅亡。
“傳旨,擢升東平王魏豪為東王,升平南王傅皓軒為南王、升鎮西王衛嘉瑞為西王。
令他們三人合軍一處,不惜代價拿下長沙!”
史榮軒強忍著不滿下令道。
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為了大局著想,他必須進行妥協。
一旦起義失敗,其他人都有一線生機,唯獨他這個白蓮聖皇會死無葬身之地。
隱入深山之中當土匪,那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隻要官府賞格開的足夠高,叛徒早晚都會出現。
朝廷隻要下定決心,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被清算的命運。
“聖皇,晉升三王之後,未來可就不好調度了。”
吳澤楷委婉的提醒道。
封無可封,一直都是君臣關係中的大忌。
隻要走到這一步,結局通常都不怎麼好。
“無妨!
一字王是最高封賞,那都是傳統陋習。
我聖國有意鼎革天命,自然不能遵守這些前朝殘餘的規矩。
如果三位王弟能夠立下更多的戰功,大家一起平分江山,又未嘗不可!”
嘴上說的輕鬆,內心深處史榮軒同樣迷茫。
靠著妥協退讓,暫時整合了聖國的力量,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清楚。
平分江山的鬼話,連他自己都不會信。
古往今來那麼多君主,承諾和臣子平分江山的不計其數,真正兌現承諾的一個都沒有。
能夠分出些許股份,允許下屬參與共治天下的,都是屈指可數。
更多的還是鳥儘弓藏,兔死狗烹。
有那麼多曆史教訓在,下麵的三位異姓王,肯定會防備他這位聖皇。
如果各方力量區域平衡,史榮軒這位聖皇,還可以扮演裁決者的角色。
倘若朝中平衡被打破,出現了一家獨大的局麵,政變內亂幾乎是不可避免。
一瞬間,史榮軒做出了決定,要培養更多的嫡係武裝力量。
……
桂林府。
看著殘破的城池,入城的一眾官員,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收複失地的好心情,在這一刻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無儘的惆悵。
“巡撫大人,桂林府完了!
外麵的農田遭到叛軍破壞,各地的城池更是淪為廢墟,現在就連府城也沒能保住。
想要重建桂林,沒有數十年之功,怕是難以見成效。”
柴景程憂心忡忡的說道。
不是他悲觀,著實是看不到希望。
相比前麵收複的州府,就數桂林被敵人破壞的最徹底。
作為桂林知府,柴景程已經提前預料到了自己未來的悲催生活。
彆說什麼“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能夠抹平日常開銷都算不錯了。
想要貪汙腐敗,那也得有銀子可貪才行。
現在的桂林府,就是一個大型爆破現場。
殘存下來的那些鄉民,人家連養活自己都難。
“食君俸祿,為君分憂。
就算是再難,我們也必須做。
柴大人,桂林府就勞煩你多費心了。
你無需擔心人口不足,本撫手中還有數十萬難民,可以全部留給你。”
聽了張思翰的話,柴景程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他在此時叫苦,為的是向巡撫衙門要錢,以便儘快展開戰後重建工作。
然而錢沒有要到,麻煩先給送了過來。
桂林府缺人不假,那也要他能養得起才行。
手中既無錢,又沒有糧。
若是收下這些難民,估摸著要不了三天,境內又會狼煙四起。
“巡撫大人,桂林遭到叛軍破壞,現在是一清二白。
下官雖然有意接手安置難民,怎奈手中缺乏錢糧,實屬有心無力。”
柴景程急忙拒絕道。
涉及到了個人仕途,他可不想挑戰地獄模式。
巡撫衙門都被難民壓的喘不過氣來,桂林府就更接不起這盤。
後續發展需要人口,那是未來的事情,反正現在他無力安置這些難民。
“不管怎麼說,都要安置一些。
尤其是新收的這批難民,基本上都是桂林府本地人,你這父母官可不能放任不管。
錢糧的問題,你可以向朝廷申請撥款。
不光是桂林府,其餘各府都要承擔一部分難民安置工作。
朝廷劃撥的經費不足,缺額部分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本撫不管你們怎奈解決,反正不能惹出大亂子。”
張思翰嚴肅的說道。
新任總督在錢糧上很是吝嗇,就連應該劃撥的軍費,都被狠砍了一大刀。
雖然他們存在虛報的嫌疑,可大虞也有漂沒的傳統,多報上兩三成的份額,最後收到的錢糧剛好夠用。
在錢糧不足的情況下,肯定要優先保障軍隊的供應,難民一下子成了棘手的難題。
“各地的礦山已經陸續恢複生產,正是缺少勞動力的時候。
可以從難民中挑選部分青壯過去,賺工錢養家糊口。
萬事開頭難,隻要有一部分民眾恢複了正常生活,其餘人也會迅速從陰影中走出來。”
賈博開口安慰道。
作為布政使,掌管著一省財政和各府屬官,安置災民也屬於分內之事。
到了關鍵時刻,必須表明自己的立場。
“幾位,你們就彆抱怨了。
經費不足的可不光是你們,軍中的情況更慘。
新任總督認為我們的部隊多是衛所兵,有義務無償為朝廷作戰。
在分配錢糧的時候,直接砍了他們的錢糧。
本將麾下坐擁五六萬大軍,能夠拿到軍餉的僅有不到萬人。
如此大的窟窿,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填。”
嘴上抱怨的厲害,心裡李牧卻沒有當成一回事。
衛所兵沒有軍餉,這是大虞的老傳統。
前麵能夠拿到朝廷撥款,那是鑒於廣西的特殊情況。
現在的廣西,就剩下最後一個梧州府在叛軍手中,軍事壓力已經大幅度降低。
在軍費不足的情況下,砍掉撥付給衛所兵的錢糧,完全是正常操作。
早在擔任都指揮使那一刻,李牧就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麵。
在收複失地的同時,也在不斷組織人手,複耕他搶回來的軍田。
連續收獲幾季之後,在糧食上已經完成了自給自足。
不過窮還是要哭的。
養活一支軍隊,光讓士卒們吃飽飯還不夠,日常訓練產生的其他開銷同樣不小。
想要覆蓋大軍的所有支出,除非衛所的軍田全部完成複耕,這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
朝廷的物資不要白不要。
反正大虞這種體製,甭管國庫中有多少錢糧,都會慢慢被官僚集團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