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烏雲遍布,一片冷沉。
奴仆小心翼翼伺候著,深怕上頭的主子氣不順,逮著錯處發泄懲戒。
老夫人病了一場。
她目光混沌,頭戴抹額,躺在病榻之上,不願進食,卻讓人把她扶起來。
她靠在婆子身上,去看站在窗戶那處立著人高馬大的曹伯公。
“你在怪祖母。”
那人沒有言語。
老夫人眼神閃爍。
其實也有過心虛。
畢竟那日能成事,她是允許二房的人一道把嫡長孫也算進去的。
可她能怎麼辦?
這個嫡長孫不想做的事,一向誰求都沒用。自不會答應。
她隻能先斬後奏,在他吃食裡頭下了藥。才促成了好事。
可曹老夫人沒想到曹伯公反應那麼大。
“謙哥兒,祖母也是心疼你啊。”
她一頭白發,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麵色格外憔悴。
“你母親去的早,你父親轉頭後娶,你那繼母心思太多。可你父親被她迷的暈頭轉向,也因此對你薄待。”
她眼裡含淚:“是祖母親自把你帶在身邊,教養成人。”
“我知你心裡有怨言,你父親生前心偏的很,要不是你有本事,這爵位早被他送給你二弟不說,你也早栽在那惡婦手裡!故你後頭搬去外頭另開府邸,祖母從不說什麼。”
“留在老宅,不和你一道走。也是知道隻有我在,便是根定海神針,你看在我的份上才會一道庇護你繼母和二弟,祖母有私心,祖母認。”
“也是祖母不好,當初給你千挑萬選的媳婦,誰知她也是個短命的。你心裡難受,不願再娶。以至於冷冷清清,身邊沒個可心人。”
“可隻要我還留著一口氣,曹家香火不能斷啊!你二弟那樣子,祖母能指望他?不然我百年之後,如何去見下頭的列祖列宗?”
曹伯公沉沉吐了口氣。可麵色難看至極。
他風塵仆仆,顯然是匆匆趕來的。
“那祖母也不該,讓二弟的發妻同我……”
他說不下去。
“孫兒本以為,您是心疼那舒氏的。”
曹老夫人一直都是老派之人,兼祧從古至今又不是沒有過。
她從不覺得有什麼。
“我是心疼她啊。”
曹老夫人:“她孝順懂事,自嫁入府中,對我無微不至。可正是如此,我才要替她謀劃。”
“你繼母是什麼人,你能不清楚?這些年從她屋裡抬出去杖斃的下人一隻手都數不清了。”
她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甚至拿出對曹二夫人好的名義。
“舒氏在她眼皮子底下,也吃了不少苦。她生不出孩子,你繼母怪她,後來查出是你二弟的毛病,你繼母舍不得拿兒子出氣,就越發不把她當人看。”
“她卻是個老實的,不敢吭聲,偏你二弟沒用,眼睜睜看著媳婦被立規矩,卻護不她。”
“光是我知道的就有許多,那我不知道的呢?”
沒有孩子,在婆家是立不住腳跟的。
曹老夫人語氣篤定道:“可她若有了,那就不一樣了。”
“孩子是曹家的香火,隻要立在你二弟名下,你繼母歡喜都來不及,絕對不敢生事。”
“那孩子是你的骨肉,你也算後繼有人。”
“舒氏和你也算半個夫妻,她後半輩子也算有個倚仗。”
曹老夫人越說越理直氣壯:“祖母這是掏心掏肺為了你好,也是為這個家好啊。”
曹伯公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