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哥沒想到老板娘竟然能跳《天鵝湖》,再一聽王寶刀吹的磕磕巴巴,搶過口琴,擦都不擦,直接懟到嘴巴上,用他充滿羊肉串兒的口氣就吹起來了。
王寶刀有潔癖的,那口琴也是幾條船上唯一的樂器,給弄臟了,他以後怎麼吹?
他想去搶來著,嶽中麒一把拽了回來:“你瘋啦!”
再嘩嘩拍手,咧嘴,笑的像傻子:“太美啦!”
但他隻是鼓掌,毛子哥雙腳踢踏,噠噠噠的上節拍。
臨病中驚坐起,胡勇也打起了節拍。
軍醫邊看邊收針,哎喲一聲,紮著自己了。
夕陽西下,海麵上波光粼粼,王寶刀跳騰了一會兒,也跟著打起拍子了。
誰敢想啊,當初聶太太駕駛著直升機在傾盆的冰雹中突破雲層衝上雲霄,他以為那就是她人生最大的閃光點,是絕唱,可是誰能想得到,她竟然能跳芭蕾?
單腳旋地,突然,她隨著音樂開始了旋轉,所有人的掌聲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愈來愈快,一圈又一圈,那是《天鵝湖》裡最經典的場景,32圈揮鞭轉。
所以這是他們不花錢就能看的嗎?
所有船上的人全在看這邊,胡耀渾身既不麻,也不木了,他站了起來。
他可著勁兒往前擠:“媽媽呀,這也太太好看啦!”
聶太太一曲驚魂舞,他百病全消!
另一艘船上的陳恪和參謀長聽到消息,也出來看,一時間都愣住了。
突然,看陳柔並沒有轉夠32圈就收了腿,陳恪對參謀長說:“你記得西北電影製片廠錄的《天鵝湖》吧,那就是我小姑,也是她媽媽跳的,足打足的32圈。”
參謀長果然知道:“老片子了,後來聽說主演通敵……”被禁了。
說來唏噓,陳恪也隻在電影裡看過他小姑跳的《天鵝湖》,不敢想象,要是現場跳,該有多漂亮!
……
另一邊,見老板整個人趴到玻璃上,安秘書看鄺仔,倆人皆心滿意足。
鄺仔小聲說:“沒想到,咱們太太那麼凶,竟然會跳舞呢。”
安秘書說:“是你見得太少,想當年,她可是一張金光閃閃的名片。”
鄺仔不懂了:“什麼意思?”
安秘書剛想說什麼,但又說:“小孩子不懂,一邊去。”
是這樣,曾經的陳柔,芭蕾隻是她通往上流社會,名利場的名片。
梅潞經常帶著她出席各種晚宴,說讓跳,她就得乖乖上台去跳,然後又默默坐到梅潞的身邊,在聽到梅潞講自己是如何苦心培養正房太太留下來的兒媳婦,又教育的有多優秀時,乖乖的點頭微笑,以便為梅潞的好人設臉上貼金。
也是因此,那時的聶釗既覺得陳柔可憐,又覺得她可厭,因為她和聶耀一樣任人擺布,卻全然沒有反抗意識,也知到她不願意接受梅潞的安排,嫁給聶耀,而是執意要履行婚約,退給他的時候,他才恍然意識到,那女孩骨子裡的叛逆。
他向來不喜歡芭蕾,覺得它不過各種舞蹈中的一種,也太過柔媚,不過是女性取悅男性的手段,但此刻,他突然發現不是的。
陳柔穿的是工裝褲,穿的白T恤,踩一雙板鞋。
夕陽西下,她的腿彎成優美的弧度,眼睛笑眯眯的望向正在吹口琴的伊萬諾夫,她是一隻耀眼的,翩然停泊在銀灰色戰艦上的白天鵝。
刀鋒上的柔情,戰火中的霞彩。
她的舞蹈中有著勃勃的生機,和淩厲的鋒芒,卻沒有一絲的媚意和討好。
她在展示的,是女性至柔至美的線條,和最動人心弦的舞蹈。
可她是那麼的驕傲,挺立於茫茫海上,也挺立於天地間。
圍觀的人沒有邪念,更沒有雜念,隻是在欣賞那優美的舞蹈,感覺這一刻的快樂。
但這樣一想,聶老板就又莫名的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