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報?
靖王呼吸一緊,忙大手接過,將紙卷從鷹隼腳上的竹筒中取出,迎著江風展開。
然而,映入眼簾的文字,卻有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
悲報!密諜首領一行慘死,疑似被趙都安反殺。
“死了?!怎麼可能?”靖王麵色驟變,反複將紙上文字看了三四遍,神色已是陰沉如死水。
若隻是單純的又一次抓捕失敗,並不會令他如此。
但這次,不隻是那一隊精銳騎兵的敗亡,更關鍵在於,掌管靖王府密諜係統的歐陽冶慘死!
這個損失,遠比一隊兵馬更慘重!
然而真正令靖王動容的,並非歐陽冶的死訊,而在於,情報中推測的,趙都安已踏入世間境的可能。
“世間……世間……”
斯文儒雅的徐聞臉龐短暫猙獰,猶如吃了蒼蠅般惡心。
這個趙都安,當真是天地眷顧不成?這樣都不死?還能更進一步?
可除了這個解釋外,那對君臣身旁,還能有什麼人有這個能力?屠掉整支隊伍?
“父王?發生何事?”
站在旁邊的世子察覺氣氛不對。
徐聞深吸口氣,竭力將驚色收斂——身為主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整個“建成軍”的士氣。
將密報遞給世子,徐景隆看過後,同樣麵色數變,震驚愕然之餘,生出濃濃的嫉妒。
“這個趙都安……短短一年,從凡胎入世間……絕對不對勁。隻怕是偽帝身上有什麼保命底牌,在他身上,對了,太阿劍!
就如當初,他能掌握太祖神兵,也必是這般!”
徐景隆胸膛起伏,竭力用邏輯解釋眼前情況。
靖王冷哼一聲:
“用了什麼法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君臣二人越強,越不能留!為父本想搶在神龍寺動手前,將人擒拿,如今看來,還是死了更妥當。”
徐聞麵朝北方,默算日子,神龍寺南下狙殺女帝的隊伍,應當已經進入淮水。
不同於八王藏著攜天子以令天下的心思,玄印老和尚絕對不希望女帝這樣個大隱患活著。
“傳令下去,將密信消息送給慕王。另外去通知法神派,該他們再出出力了,哼,當日答應的鏟除,如今可還沒算兌現。”徐聞思索了下道。
“告訴慕王那邊?父親不怕偽帝被慕王得到?”世子殿下有點不情願。
“讓你做就做!”徐聞怒斥,他對這個兒子最不滿的一點,就在於瞻前顧後,缺乏膽氣。
為了追捕女帝,連歐陽冶都死了,他不願再折損大將,索性也讓同樣進入淮水的慕王出出血。
“你以為,這麼大的事,我們不通報,慕王就收不到消息嗎?”徐聞厭蠢症犯了。
是了,雲浮慕王府的情報係統雖不及自家,卻也不會拉胯太多,想必這會也得知了女帝行蹤……徐景隆尷尬了下,扭頭去做事。
王妃陸燕兒遲疑了下,道:“不若我去一趟?”
徐聞搖了搖頭:“你留下貼身保護本王即可,其餘事無須你操心。”
陸燕兒默然,局勢變化太快,已不是她能隨意乾預。
隻是,三方勢力圍攻,哪怕趙都安突破,也再無法幸存了吧?
……
……
淮水道南端,運河的另一頭。
一艘船隻由北向南而行。
船艙內,一名魁梧老僧盤膝打坐,膝上橫放一柄沉重禪杖,頂端呈月牙形,有上百斤重。
老僧脖頸上垂下一條由三十六枚佛頭模樣玉石串成的佛珠,眉毛稀疏,眼珠泛著奇異金色。
赫然是神龍寺三大菩薩之一的“龍樹”。
“師父。”
忽然,船艙的門被敲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走入,身披黃褐色僧衣,渾身上下不見佛珠,略顯瘦削,容貌平平無奇,標準的“武僧”打扮。
額頭位置,以黃色綢布絲帶纏繞了一圈,頗為醒目,身後斜背六棱柱形態的禪杖“六道棍”。
赫然是曾於去年佛道大比中,擊敗金簡,後被趙都安以太阿劍重傷的天海小和尚!
大半年過去,天海傷勢早已恢複,且於年關左右晉級“世間”——他早可晉級,隻是為大比刻意壓製。
“何事?”龍樹菩薩抬眸,欣慰地望向天海。
少年天海板著臉道:
“有消息送來,給出了女皇帝的位置。若全力趕路,最多兩三日即可抵達。消息中還說,疑似那趙都安跨入世間。”
姓趙的跨入世間境?
古井無波的龍樹一怔,眉頭皺成川字,感慨道:
“住持所言不虛,此子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此番,龍樹菩薩帶著天海、戒律堂首座等一眾高手,悄然南下,目的隻有一個,便是殺死在逃女帝。
“女皇帝在位一日,對我神龍寺,對我佛門打壓便不會休止。其先是禁佛,而後扶持般若,分裂神龍寺,若一味退讓,無非坐以待斃!若放任其返回京城,我盛神龍寺恐迎來滅頂之災。”
龍樹菩薩目光堅定,鋒芒畢露:
“傳令下去,全速趕路,截殺女帝。”
“遵法旨!”
少年天海毫無猶豫,背負六道棍往外走,走出幾步,才停下,補了一句:
“那個趙都安,歸我。”
言外之意:
昔日擂台一敗,天海引為恥辱,如今再相逢,他要親手將失去的勝利拿回來。
龍樹菩薩唇角上揚:“自然。”
……
淮水道,某座縣城中。
一抹夢幻的星光,驟然跨過長街,鑽入一座酒樓的包間內。
星光凝聚,金簡的身形緩緩勾勒出來,少女神官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磨片眼鏡,看向包廂內,坐在方桌旁的三人。
第一人,是矮胖青年公輸天元,他依舊是皺巴巴道袍模樣,身後牆角杵著個大竹筒,正在翻看“菜單”。
第二人,穿黑色法袍,容貌異常凶惡醜陋,手中端著隻青花蓋碗,椅子旁斜靠一柄劍身極寬,通體血紅,銘刻文字的大劍。
也是老熟人,“小天師”鐘判。
第三人,卻是一名看不出年紀,氣質約莫三十餘歲,臉上卻無皺紋的女子道士。
她穿著一身寬鬆素雅的灰色道袍,兩隻衣袖部分,卻是純白的袖口,腰間係金色繩索模樣的腰帶,斜挎一柄青玉短劍。
女道士容貌不算出鞘,但氣質極佳,古人所造“鐘靈毓秀”四字,似為她量身打造。
此刻,女子道士閉目吐納,金簡出現瞬間,她撐開眸子,眼神淡然平靜笑道:
“消息打探如何?”
金簡打著哈欠,一副熬夜沒緩過來的萎靡狀態:
“二師姐,消息問到了,趙都安應是在什麼百花村附近,好似變厲害了。可能跨入世間。”
她“打劫”了一名慕王府的斥候。
當初封禪之日,張衍一在京城向散落各地的弟子傳信,頒布天師法旨,救下趙都安。
金簡和公輸天元率先響應,而後便是“大師兄”鐘判,以及同樣在中原遊曆的二師姐,玉袖。
至於三弟子和四弟子,暫未聚齊。
按鐘判推算,老三和老四極大可能不在虞國,或在邊境區域活動,得到傳信,也來不及趕過來。
趙兄跨入了世間境?公輸天元大吃一驚,旋即又覺得理所當然:
以趙兄經天緯地之才,這等小小成就並不令人意外。
那小子,已經世間境了嗎?成長的如此驚人?無怪乎,師尊對其青睞有加……鐘判凶惡的臉上顯出詫異。
“百花村麼,我知曉此地,既如此,吃完這頓飯我們即刻出發。”二師姐玉袖聲音柔和,行事卻頗顯雷厲風行。
而熟悉這位二弟子的,更知道玉袖腰間的劍,比她的人更鋒利無數倍。
玉袖溫和大方的外表,與其內在的瘋狂與戰鬥屬性,形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金簡曾聽天師府內的老神官八卦,說當年,張衍一收下第一對“朱點童子”,
即鐘判和玉袖時,玉袖原本落選,卻硬生生拎著劍,強行與彼時的競選者決鬥,一連打了七日,雙方皆身負重傷,對方率先扛不住,拱手認輸,退出競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