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蕭夫人好生休養吧,本官這就告辭,若要報答,入宮後記得向陛下澄清,恒王的胡言亂語即可。”趙都安滑溜如泥鰍,起身告辭。
最後一句話,指的自然是方才,恒王汙蔑造謠他與蕭冬兒勾搭的事。
徐恒太奸詐,當著那麼多神機營士兵大聲宣布,趙都安覺得,自己除非將那些士兵都殺了滅口,否則這事很難瞞住……何況,哪怕神機營的士兵不說。
可青州叛軍內部,是否也有這種謠傳?大概率是有的。
他覺得,保險起見,還是和貞寶當麵澄清,主動解釋一下,避免陷入被動。
“使君放心,妾身蒲柳之姿,不敢臟了使君的名聲。”蕭冬兒眸光黯淡。
你這話說的,仿佛我的名聲很好一樣……趙都安咂咂嘴,告辭離開。
……
掀開簾子,走出大帳,趙都安不禁愣了下,臉色一下黑如鍋底:
“你們在這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隻見大帳外頭,守門的衛兵不知何時被趕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鬼祟聽牆根的陳貴和湯平。
陳火神與小公爺支支吾吾,兩人大腦瘋狂運轉,異口同聲轉身讓開,指向身後藏在帳篷外立柱後的一道身影:
“指揮使回來了,我們前來稟告!”
二人手指處,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石猛硬著頭皮從藏身的立柱走出來,迎著趙都安幽幽的視線,竭力擠出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督軍,那什麼……你放心,底下那幫小崽子,我已經下令封口了,官道上恒王那些胡言亂語的汙蔑,會爛在咱們神機營裡,絕不會外傳,尤其是傳到陛下耳朵裡!”
“……”趙都安臉色更黑了,硬邦邦道:
“你們……怎麼知道……”
石猛局促不安,分明是魁梧如小山般的漢子,扭捏地目光躲閃:
“跟您出去抓恒王那批小崽子,私下找我彙報……他們也是好心,擔心人多嘴雜,所以……不過我老石辦事你放心,督軍乃是咱們神機營的自己人,我等自然鼎力相助。”
一旁,陳貴與湯平,這一老一少,一個軍中技術主管,一個中底層武官頭頭同時用力點頭,擠眉弄眼,朝帳篷裡的蕭夫人努努嘴,拍胸脯保證:
“我們也肯定守口如瓶!”
“……”趙都安一口氣險些被背過去,他嘴唇囁嚅:
“本官與蕭家主,乃是清清白白,從無……”
三個男人默契點頭:“啊對對對。”
“……”趙都安深吸口氣,正色反問:
“本官對陛下何等忠心?你們不知?何況,她還是個寡婦!哪個將領會對彆人的妻妾……呃,我又不姓曹!”
三個男人一愣,彼此交換眼神:姓曹的將領?這是何典故?
陳貴捋著胡須,好奇寶寶般看向石猛:
“咱們軍中,可有姓曹的同袍喜好此道?”
湯平也豎起耳朵,好奇地投以探尋的視線:
“三千和五軍營中倒好像有姓曹的,不知大人說的是哪個?”
“……”趙都安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滾吧,此事我會親自向陛下彙報,正所謂君子坦蕩蕩……”
三人麵露失望:顯而易見,督軍不信任他們。
“等一下,”趙都安見三人轉身要走,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般看向石猛:
“差點忘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去追擊衛顯宗所部了?”
石猛轉回身,“哦”了聲,露出人畜無害的樸實微笑:
“衛顯宗被我抓回來了。”
……
少頃。
一座營帳內,趙都安看到了被石猛等人親自押解進來的衛顯宗。
“跪下!”
石猛一個膝撞,將五花大綁的衛顯宗推搡、擊倒,令其跪在趙都安麵前。
三十餘歲就坐上指揮使席位的衛顯宗仍披著甲胄,頭發散亂,麵龐烏青,身上染血,但並無重傷。
此刻被綁縛著,跪在地上,頭顱低垂,視線落在地麵上,沉默不語。
“抬起頭說話。”趙都安慵懶地靠坐在一張羅漢床上,姿態隨意。
這架羅漢床乃是恒王營帳內所設,養尊處優的王爺哪怕行軍打仗,都不忘專門攜帶舒適坐具。
衛顯宗垂頭不語。
“督軍教你抬起頭來,聾了麼?”
湯平冷笑一聲,鏘的一下抽刀,用刀刃去挑起前者的下巴。
自從當初,鎮國公回京,塞上胭脂馬湯昭去找趙都安打架敗北後,湯平對趙都安心悅誠服,從當初不服氣的小狼狗進化為忠犬馬仔。
衛顯宗被刀尖挑起下巴,青黑的胡茬倒映在雪白刀身上,他沉穩、乾練的一張臉沒有表情,雙目與慵懶側躺的趙都安對視。
“本官還認識個地方官,乃是建成道的漕運總督,與你模樣迥異,但眼神很像,是個能臣,”
趙都安居高臨下,審視著袁立舉薦的這名青年將領,笑了笑:
“不過,他比你強的是,哪怕靖王幾次三番威逼利誘,乃至以妻女相威脅,他都沒有背叛朝廷,不忠於陛下。”
衛顯宗沉默不語。
趙都安深深地盯著他,平靜道:
“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衛顯宗沉默了下,忽然問:“神機營的火器,是你做的?”
“放尊重點,信不信我抽爛你的嘴?”小公爺掄起刀鞘,作勢要打。
趙都安抬了抬手,攔住他,笑了笑,俯瞰跪地的衛顯宗:
“是我弄的,怎麼樣?”
衛顯宗認真想了想,說道:
“很強。但若有準備,青州軍不至大敗。我此戰雖敗於你手,但非戰之罪。”
非戰之罪……趙都安眼皮跳動了下,嘴角笑容弧度更深:
“是個有脾氣的,不錯,比徐恒父子強,本官倒好奇,等帶你回京,丟入詔獄,是否還這麼硬氣。”
他揮了揮手:
“帶下去。傳令,留下大部隊在此打掃戰場,收押俘虜,本官帶一支精銳,押解青州叛軍一眾高官……”
趙都安拍拍屁股起身,越過麵無表情的衛顯宗,往外走:
“回京,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