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戶口簿包藏禍心_在泥淖中向往_思兔閱讀 
思兔閱讀 > 玄幻魔法 > 在泥淖中向往 > 第56章 戶口簿包藏禍心

第56章 戶口簿包藏禍心(1 / 2)

很久以後的後來,當已經成為夢獨的他讀到某些謳歌母愛謳歌父愛謳歌親情謳歌師恩的文章時,便心生反感。他總覺得,那類文章之“情”裡有著太多的矯情,甚至摻雜了一些虛構的成份;他還覺得,之所以那類文章很多很多地出現在小學中學課本裡,是由於話語權被強大的父親母親們及老師們等人以父母之恩的名義或以師恩的名義掌控了。

反正,他所體會到的“愛”和“恩”,絕無那些文章裡的溫馨和浪漫,他所看到的夢家灣人的此類“愛”與“恩”裡,幾乎個個雜糅了無情的柴煙氣,雜糅了斥罵、冷落甚至仇恨,他想,那些至高至上的“愛”與“恩”的創造者們,要麼生活在象牙塔裡,要麼生活在不食人間煙火的真空中。

也許,對有些人來說,家,的確是溫暖的港灣,是受傷後可以療治的地方;但是對於身在夢家灣的夢毒來說,卻不是——雖然他知道,家人所給予他的,有著各種出於自身利益的“愛”的成份,對,他們也是“愛”他的,是“俺都是為你好”,可是他們的有意和無意的“愛”,卻成了含著愛的傷害。

他捅了婚約的馬蜂窩,無論他所在的家中,還是苟懷蕉家中,都貌似平靜,實則,平靜不過是潭水的表麵,深處,暗潮湧動。

夢獨無處可去,既不能奔赴軍校一走了之,也不能走出家門尋訪舊友自欺欺人裝作沒事,畢竟,婚約的紅繩在緊緊地捆束著他呢。

他隻好度日如年地待在家裡,再過幾天便可名正言順離家而去。

這兩天裡,他儘量早起晚睡,燒火,做飯,把飯碗端到父親母親的手上,為父親母親洗衣服,儘一點兒力所能及的孝道,他還沒有月薪,無錢為父親母親買這買那,不過,他對父親母親說,等他順利畢業提了乾,就有月薪了,到那時候,他可以把他們接到部隊上住一些日子。

母親的心緒卻總是極其負麵,說:“就是不知道,俺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當然了,對這種遠期的口頭承諾,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夠兌現。

母親又說:“俺要是能活到那天,能給你和你妻子苟懷蕉看管孫子就好了。”她也已經知道了苟懷蕉的大名,很不講道理地把苟懷蕉說成“你妻子”;不止是她,家裡其他人也這麼稱呼,村上人也這麼稱呼,此地風俗如此,隻要成立了婚約,就會把男方說成是誰誰的男人,把女方說成是誰誰的妻子。

在此地人的嘴裡,苟懷蕉就是他的妻子,他,就是苟懷蕉的男人。

聽到母親這麼說,他趕緊閉了嘴巴,不言聲兒,所有與苟懷蕉相關的話題都令他頭痛難忍;更令他頭痛難忍的是,所有與苟懷蕉相關的話題,皆與他有著扯不斷理還亂的關聯。

他刷過鍋洗過碗後,想起早就想翻找的入伍前上學時候的幾張照片,尋到後,他要夾入書中帶到軍校,那些照片畢竟是他以往的生活影像紀錄,少之又少,所以才更顯珍貴。於是,他憑著記憶,翻尋起來。

父親問:“你找什麼?”

他答:“原來的照片。”

“會不會在相框裡被旁人遮住了?”母親說。

“沒有,我打開看過。”

他繼續到處搜尋。

他從牆上摘下一個覆了幾層塵灰的提包,提包沒有拉鏈,裡麵塞滿雜物,居然也有書或本子,咦,他還看到在裡麵沉睡著的戶口簿,便好奇地打開察看。

戶口簿上,戶主一欄自然寫的是父親“夢守舊”之名,接下來是母親和他,但,他的眼光立刻拉直了,眼睛睜得更大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錯覺或幻覺,趕緊揉了揉眼,定睛再看,是的,不錯,戶口簿上赫然寫有“苟懷蕉”三個字。

“娘——,娘——,咱家的戶口簿上怎麼有苟懷蕉的名字?”他手拿戶口簿從西屋裡出來,臉急得發紅,看向母親。

母親卻一時沒聽明白他說的話,也回看他。

他又道:“娘,我是問,苟懷蕉什麼時候把戶口遷到咱家來了?”

母親說:“噢,是這事兒呀?就是去年,村上分承包田的時候,她說她把戶口遷過來,能多分一個人的地哩,她還說她在苟家宅子已經有了承包田,這樣,就能得雙份。再說了,如今,咱莊上,不光咱莊上,還有彆的莊子,好多沒娶進門的小媳婦都這麼乾呢。”

他急赤白臉了,道:“真是胡鬨!亂來!”

母親說:“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了多分一些承包田?”

父親也開腔了,說:“也不能說是亂來,她遲早還不是得來到咱夢家灣嘛。”

他語塞了,也無話可說了。他有他的想法,而父母有父母的想法,苟懷蕉有苟懷蕉的想法,令他驚訝的是,父母的許多想法與苟懷蕉的許多想法往往不謀而合,並且被家鄉的人視作“正道”。

他手拿戶口簿,還在怔怔地看著上麵“苟懷蕉”三個字。若從這個戶口簿而言,苟懷蕉已經成了這個家庭的成員之一,他和苟懷蕉已經成了一家人,不管怎麼說,他和她同在一個戶口簿上。他,他還能怎麼辦呢?難道他有能力把苟懷蕉的戶口從夢家灣村遷回苟宅子村?

夢獨不由地看起了戶口簿上有關他的信息,他看見,在這本戶口簿上,他變成了夢獨,不過在備注一欄裡,標注了他的曾用名:夢毒。看著看著,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地搓了搓眼,再度定晴於他的信息一欄,是的,他沒有看錯,他吃驚地發現,在這本戶口簿上,他的年齡竟然憑空大出兩歲。他問父親母親:“我怎麼平白無故大出兩歲來?我的年齡怎麼變大了?”

母親回答說:“原先,俺們這些人想的是你還在昌州的時候要是能回來探家,就跟苟懷蕉把婚事辦了,可俺給你拍了假電報,你不是沒回家來嗎?俺聽你妻子苟懷蕉說,她擔心你把你不到結婚年齡當成理由,就不跟她到縣上登記;她遷戶口的時候,就順帶著把你的年齡改大了兩歲,說是結婚登記就能過關。不過,就是當初不改年齡,你現在年齡上也差不多合格了吧?”

夢獨倒抽一口冷氣:啊,這個苟懷蕉,心眼太多了點吧,心機太深了些吧?為了讓我達到法定結婚年齡以便與她到民政機關順利蒙混過關進行結婚登記,居然找關係托人硬生生把我的年齡改大了兩歲。他明晰地意識到,他其實早經且越來越深地陷入婚約的泥沼之中,想脫身解放,委實將會難乎其難,委實將會越來越難。

這一刻,他氣忿得心跳加劇。

他生氣地把戶口簿重重地摔入那個提包裡,將他尋找照片的事兒忘得一乾二淨,他一時毫無應對之策,猶如無可奈何地咽下了一泡狗屎。

他越來越有些後悔報考軍校了。如果不考入軍校,就不會有漫長的寒假,當然也不會有更加漫長的暑假;如果不報考軍校,他就可以繼續警衛連裡的陽光燦爛的日子,雖然偶爾會被家人及苟懷蕉的來信所攪擾;如果不報考軍校,他大不了服役期滿退伍,但緊接著他可以旋即離家,去往更加遙遠的地方……

可是,他已經考進了軍校,他的所言所行代表的就不是他一個人了……

離寒假結束還有十多天,他卻早已歸心似箭,而他的歸心似箭,並非是他熱愛學員十四隊,而是他可以暫時遠離婚約,逃離家鄉。並非他是由於無處可去而回到夢家灣,他可以去警衛連,還可以去他所認識的戰友之處……然而,婚約不解,他就永遠難得自由,永遠隻能戴著鎖鏈舞蹈人生。

他忽然想起,放假前夕,在一次晚點名時,瞿冒聖要求所有出現掛科情況的學員提前十天到校補課,以便能在補考中過關;並且不止學員十四隊如此,十二隊,十三隊,十五隊也是如此,全係都如此。在此期間,該係的食堂隻開一個,用以解決須提前到校補課的掛科學員們的膳食問題。

他決定提前返校。

他對母親說:“娘,再過兩天我就得回學校了。”

母親問:“你不是說要過了元宵節以後才走嗎?怎麼一下子急起來了?”

這也是父親想問的話,父親沒重複問,而是豎起耳朵想聽端詳。

他撒謊道:“有個事兒我沒好跟你們說,怕你們擔心。我有兩門功課不及格,要提前回校準備補考。要是補考再不及格的科目多了,彆說提乾當軍官,我還得被勒令退學呢。”

母親說:“俺不懂這些。”

父親說:“俺也不懂這些。”

雖然父親母親“不懂這些”,但他看得出來,他們知道“勒令退學”總不是光彩事兒,被他的話嚇住了。

他從父親母親臉上驚嚇的神色看出,他們又是愛他的,是希望他好的。

他甚至為自己的謊言而感到一絲絲愧疚。

母親說:“總還是得把這事兒跟你妻子苟懷蕉說明白吧?”

父親說:“你放心,隻要你跟你妻子苟懷蕉好好的,不出什麼岔子,俺不會跟著你到軍校叫你養老的。”

聽到從父親母親嘴裡動輒把苟懷蕉叫成“你妻子”或“你妻子苟懷蕉”,夢毒覺得刺耳難忍,他再一次地提醒他們說:“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我跟苟懷蕉沒有成婚,她不是我妻子,你們不要這麼稱呼,行嗎?”

父親說:“咱這地界,不都是這麼稱呼嗎?外人更是這麼稱她哩。”

母親說:“俺這麼叫慣了,改不了口。”

他不能再跟父親母親說他如何不喜歡苟懷蕉的話,多說無益反而會讓自己跌入更急更深的漩渦,他不會得到他們的支持和理解,他們更像是與苟懷蕉不謀而合異曲同工地勠力同心對付他,以期早日把他與苟懷蕉更合理更緊密地捆綁在一起。他便如此說道:“我會想辦法把我提前回校的原因告訴她的。”自己都知道這是又一句謊言,可不如此說又能怎麼說?

“你去她家看看她吧。”母親說。

父親說:“給她賠個禮,彆再想三想四了,以後就跟她好好一起過。”

這時,院門“吱呀”響了一聲,不用他去苟懷蕉家,苟懷蕉推門而入,自己來了。


最新小说: 彆叫我小兄弟,請叫我原告! 重生1990:我靠鑒寶發家致富 晚香 意外名師養成記 渣了魔尊後我死遁失敗了[穿書] 五夫奪歡:娘子今夜寵誰 青囊屍衣 孕吐後,京圈太子們爭著當爹 白月光婚禮奪夫,我二嫁財閥震驚全球 穿越之我不是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