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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許久,老人那沙啞而缺乏情感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地在空氣中回蕩:“我大明宗,其根源可追溯至三千餘年前,由三位修為超凡入聖的大修士聯手創立。曆經千年滄桑歲月,發展之路跌宕起伏,鼎盛之時,據傳信徒數目多達百萬之眾。然而,因秉持的處世理念與朝廷及各大仙門格格不入,屢遭排擠與圍剿,致使我宗不得不轉入隱秘發展……”
“……在漫長的歲月裡,大明宗的實際領導權,一直由三位核心人物所掌握——‘大治頭’,主管教眾的日常事務與運作;‘大祭酒’,負責教義的弘揚與闡釋;‘大護法’,則肩負保衛宗門、抵禦外敵的重任。三者之間,既相互製約,又彼此協作。由於‘大祭酒’是最接近大光明的人,故而地位居於三者之首。至於‘大護法’,則曆來由妖族修士擔任,儘管人數寥寥,卻忠心耿耿,且武力超群……”
“……一百多年前,我們隱匿於巴蜀崇山峻嶺之中的總壇遭到了敵人的圍攻。總壇曆經百年經營,本已堅如磐石,教眾們英勇無畏,誓死抵抗,理應不至於落得慘敗的下場。誰料,當時的大治頭負傷被擒,在酷刑之下變節投敵,成為了秉燭台走狗,將總壇的所有機密和盤托出。昭禮宮從隱秘通道攻入了總壇內部。炳侖大護法為了牽製敵人,率領教中精英,從正麵發起突圍,結果生死未卜。我則帶領餘下的教眾,從另一條秘密通道倉皇逃離,最終也難逃重傷被捕的命運。那一日,山門內外,血流成河,唉!”
老人沉默片刻,隨後繼續說道:“三位大首領,或亡或降或囚,如今的明宗已是四分五裂,名存實亡。現任的大治頭德望不足,僅能勉強維持一部分教眾。我逃離四合庭之後,自知命不久矣,以為明宗已很難再存續下去,心灰意懶之下就離開了他們的藏身之地……”
“……而後,我有幸遇見了琳兒,便將光明術傳授於她,心想即便是在生命的儘頭,也算留下一線傳承……沒想到,大光明安排了你這個同時身具姬氏和妖族血脈的人,讓你偶遇炳侖大護法遺骸,習得了神魂真經,更讓你和虞琳結為夫婦,最後又讓我遇到了你們。看來這就是天意,大光明是想讓明宗換一種新的方式傳承下去?”
老人緩緩從衣襟中取出一枚玉牌,輕輕置於棋盤之上,隨後指了指姬南的胸口,眼中閃爍著深意:“既然天意難違,我便索性成人之美!有了我這枚‘光明令’,加之你所持有的‘雙魚鏡’,大明宗散落各地的教眾定能重歸一統。即便曆經多年打壓,西南、巴蜀之地殘餘教眾仍有數十萬之眾,其中不乏強者。望你二人能心懷慈悲,善待他們,引領他們走向光明的未來!”
姬南跳起來,惱怒地撓著頭,盯著老人憤怒道:“你看看!你看看!好好說著話呢,什麼就令牌的、什麼幾十萬教眾的,我說過要接手了嗎?你們是魔宗,是被朝廷和昭禮宮全力剿殺的,我護著您一個還行,幾十萬怎麼可能?我修煉的還是魔功,這個還不知道怎麼瞞著呢!”
老人緩緩抬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寒意:“身為姬家的後代,你骨子裡的那份天生的卑劣無恥怎麼沒了?曆代朝廷之所以不遺餘力地圍剿明宗,正是因為我們從未屈服於他們的掌控之下,他們無法容忍這樣一股獨立力量的存在。如今,姬氏子弟坐上了大護法寶座,你媳婦更是榮升為大祭酒,在明宗內部一言九鼎,你們的孩子將來身兼兩大神座,恐怕你族中的幾個老家夥得知後,會笑的背過氣去,還談何剿殺!”
“嗯,聽您這麼一說,似乎有些道理。”姬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了一下,說道,“但是,關於那神魂真經與光明術,不是曾昭告天下,說它們是邪惡的功法嗎?可我已經修煉了神魂真經,我媳婦又習練了光明術,這可如何是好?”
“呸!骨子裡假仁假義的東西,和你家那些老祖一個德行。如今功法都已落入你姬家之手,還談何邪功!”老人不屑地唾棄道。
“哦,這麼說來,確是如此哈。不過,您剛才提到,唯有大光明術方能彌補神魂真經的不足,還說若沒有您的相助,我遲早會落得個淒慘下場,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姬南已經悠然自得地坐下,開始品起茶來。
“明宗之所以被稱為魔宗就是因為這個神魂真經。光明與黑暗,本就同源,相生相克。光明術和神魂真經就好比是一個銅錢的兩麵,互為表裡。明宗先賢們認為,隻有同時掌握光明與黑暗的力量,才能真正創造太平盛世。但在陰陽尚未平衡之前,需要有一群強大的殉道者行走在黑暗中,他們引領光明,走進黑暗,穿過迷霧,最終戰勝黑暗,迎來光明曙光……”
“……你既然已修煉神魂真經,應當深諳其最為淩厲之處,在於能夠悄無聲息地攻擊他人的神識,甚至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蠱惑並操縱他人的意誌,這也正是普天之下人人想要得到這部功法,卻又人人喊著必誅之的緣由。其實,世人不知道,它最為隱秘且邪惡的地方,是隻要修煉到最高階段,就能夠吞噬彆人神魂以補自身,不斷的壯大自己的魂魄,走的是最血腥最邪惡最無趣的道路。”
姬南又一次的蹦了起來,這個消息好比是晴天霹靂,聞所未聞,他指著老人,嘴裡“喔喔”的說不出話來。
老人以一種有深意的語調說道:“一旦你吸納了他人的神魂,繼承了那些紛繁複雜的記憶、情感與執念,久而久之,這些累積的負荷就會引發諸多心魔,不陷入瘋狂已是萬幸。正因如此,才需要大光明術淨化你體內潛藏的隱患,否則,你終將麵臨心境的徹底扭曲,成為一個無人能製的魔頭。這是我明宗世代相傳的最高機密,曆來僅由宗內地位最尊崇的三人所掌握。”
姬南聞言,仿佛被抽離了魂魄,呆坐在原位,目光空洞。
老人目光冷冷地掠過姬南,語氣未減分毫:“三大邪功,既是攀登力量巔峰的誘人階梯,也是將靈魂拖向無儘深淵的惡毒詛咒。它們一麵引領修煉者向力量的極致進發,另一麵卻悄無聲息地啃噬著修煉者的心靈。自古以來,那些真正修到巔峰的強者,無一不是憑借大毅力,保持一顆光明心,驅散內心大黑暗,最終成就真正的、無可匹敵的力量……”
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開門聲,虞琳手執一雙筷子,神色匆忙地闖了進來。
老人聞聲抬頭,溫和地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急?”
虞琳瞪了姬南一眼,略帶責備地說道:“有什麼事不能等吃完飯再談呢?慶伯年事已高,怎麼能跟你年輕人比?你不吃就不吃,但彆把慶伯餓壞了。大家等你等得菜都涼了!”
姬南被虞琳的話驚醒,微微縮了縮頭,感覺自己和嘉瑤越來越是朋友和親兄弟了。
老人知道虞琳多喜歡自己的丈夫,此刻聽她如此說,知道這女孩已將自己視為真正的長輩。不知怎的,這位曾曆經滄桑、高高在上的老人,此刻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與幸福感。
老人站起身,笑容滿麵地說道:“好了,好了,咱們聊完了,走,吃飯去!剩下的事以後有的是時間聊。”
說著,他回頭對仍有些發呆的姬南輕聲說道:“趁著現在你們的身份還未暴露,趕緊找到那個叛徒‘大治頭’。否則,他會不遺餘力地狙殺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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鎬京城外,秉燭台矗立。
紫溪宮隱於煙霞之中,劍氣斧影終年不絕。
三輛裝飾華美的馬車自遠方官道疾馳而來,其後緊隨著數騎神駿龍馬,扈從們英姿颯爽。馬車在紫溪宮巍峨的殿門前緩緩停下,車門開啟,宗偃與兩位身著紅袍的老者依次步出。
一名年邁的宦官早已候在門內,見眾人到來,連忙走下台階迎接。三位紅袍老者見狀,連忙躬身行禮,態度恭敬:“見過蔡中官。”
宗偃麵帶微笑,客氣地問道:“請問蔡中官,閣主他老人家此刻是否有暇?”
老宦官笑容可掬地回答:“這事兒嘛,說有事也算有事,說沒事也算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