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龍鞭還沒有出手。
就好像已經達到文武百官承受的極限。
在李銳進入之後,整個大殿都變得鴉雀無聲。
李銳旁若無人向前走,雖然身形如殘燭般微微搖曳,腳步卻無比堅定。
行至殿前,俯首行禮:“陛下!老臣私事纏身,未能按時早朝,還請陛下恕罪!”
李弘歎了一口氣,親自下去將他扶起:“兄長無罪,莫要折煞寡人。”
“謝陛下!”
李銳麵色沉痛地站起身。
李弘麵色悲戚:“兄長何故憔悴至此啊!?”
一旁。
秦牧野聽得眼角直抽。
乖嘚兒!
你不知道他為啥這麼憔悴啊?
這打龍鞭乾啥的?
打我和李星羅的?
不是?
我看你李銳濃眉大眼的,這麼報複人不合適吧?
你命格也沒寫啊?
秦牧野下意識望了一眼李星羅,恰好與她四目相對。
隻是一個眼神交彙,兩人就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哪怕這打龍鞭真的是衝著兩人來的,哪怕李銳是大乾的至強宗師,也絕對不能讓這玩意兒落在自己的背上。
彆管真相如何。
這鞭子一落下,此次嶺南之行的爭議性就蒙上了塵垢。
連打龍鞭的威嚴也會崩碎一地。
不僅對帝姬黨是沉重打擊。
更是大乾的一場政治災難。
秦牧野有些想罵娘,他知道兒孫是李銳的軟肋,但勾八的這軟肋也太軟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
發現尤天獵正咧著嘴笑呢。
見尤天獵看到自己,當即給他比了一個口型:“蠢匕!”
尤天獵:“???”
秦牧野默默擼起袖子,做好把朝堂乾成鬨事的準備。
另一頭。
李銳歎道:“家門不幸,陛下莫要再提。”
李弘輕輕歎了一聲,輕輕拍了拍李銳的手背,便回到了龍椅上。
也就在這時。
李恒站了出來:“陛下!微臣認為,此番對秦大人升官有失公允,此次嶺南之行,秦大人雖然立了奇功,但手段過於激進血腥,為了功績不擇手段,若這都能升官,定會讓朝野內外酷吏橫行,請陛下三思。”
李弘眉頭一擰,看向其他大臣:“諸卿何意?”
有李銳鎮場,又有李恒開團。
終於有人忍不住。
“臣附議!”
“臣附議!”
“秦大人此舉,未免太讓功臣寒心。”
“請陛下三思!”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跳了出來。
有的是相黨,有的是太子黨,有的是家族被牽連的世族官員。
雖然按比例隻是少數,但聲勢相當浩大。
秦牧野藏在袖子裡的錠子都捏緊了。
仿佛又回到了馮塽被殺的那天。
硬了。
拳頭硬了。
他知道有人惡心,但沒想到這麼惡心。
可他又感覺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熟悉的味道……
李弘沉著臉,待到聲討漸熄,才看向李銳:“兄長認為如何?”
李銳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回陛下!官員任免升貶,皆由陛下做主,老臣無權亦無心插手。老臣來早朝,隻為另一件事。”
“哦?”
李弘身體微微前傾:“兄長有何事?”
李銳緩緩取下背上的打龍鞭,高聲道:“亂世出英豪,盛世養鼠輩!中原安定十幾載,有些人早已背離初心,為了自己利益和功績,無所不用其極。
陛下!
老臣今日來,便是要打這些急功好利,權欲熏心之輩!”
此話一出。
整個大殿的氣氛都躁了起來。
準備打了!
終於準備打了!
李弘沉聲問道:“兄長,你要打誰?”
李銳怒不可遏:“李恒,你跪下!”
李恒:“啊?”
群臣:“啊?”
李星羅:“……”
秦牧野:“老子就知道……”
李恒嘴唇有些哆嗦:“大,大宗正,您……”
“跪下!”
“是!”
李恒麵色蒼白,上前幾步,跪在了李銳的麵前。
李銳怒目圓睜:“你可知我為什麼打你?”
李恒嘴唇哆嗦:“我,我……”
李銳厲喝一聲:“公道自在人心,枉你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卻依然會被親疏迷了心智!吾孫為非作歹,吾尚且心中羞恥,自知無法辯駁,隻恨不能親手掌斃這孽障。
你卻是非不分,構陷功臣!
你說,你有罪麼?”
“下,下官有罪!”
“啪!”
一鞭下去!
布帛撕裂!
皮開肉綻!
李恒吃痛,直接趴在了地上,身體不住顫抖,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
李銳看向李弘:“陛下!宗室之內,是非不分者眾!老臣乃大宗正,當撥亂反正以儆效尤,請陛下準許老臣殿前行刑!”
“準!”
“來人!把那些孽障押上來!”
下一刻。
十餘宗室子弟自縛雙手行至殿前,齊齊跪了下去:“請大宗正施罰!”
打龍鞭狂舞。
隻能說至強宗師就是強。
每一鞭的力度都剛剛好。
不至於傷到元氣。
卻皮開肉綻,鮮血橫飛,疼得人痛不欲生。
十幾鞭下去,整個大殿都安靜了。
李銳卻還意猶未儘:“陛下!朝中奸佞甚多,還請陛下讓老臣代勞!”
李弘毫不遲疑:“準!”
謔!
殿內一片嘩然。
他們算是明白,這場早朝是為誰開的了。
方才還“附議”得酣暢淋漓的官員,當場腿就軟了。
李銳雙目赤紅,指著宮廷侍衛道:“你們幾個,把剛才攻訐秦大人的奸佞都拖過來!”
“是!”
不一會兒,十幾個官品不一的官員都被拖了出來。
官職都不算高。
但也低不到哪裡去。
要知道,在大乾,京官六品以上才有資格上朝。
李銳可不管這的那的,直接一鞭下去。
“噗!”
一口鮮血噴出,被打的刑部書令史直接昏死了過去。
剛才對宗室子弟隻是懲戒。
這是真朝死裡打啊!
這一鞭,直接給其他幾個等待受刑的打應激了。
但李銳根本沒給他們恐懼的時間,又是接連十幾鞭下去。
不死也重傷了。
安靜!
安靜!
還是安靜!
尤天獵咽了咽口水,還好自己理智,心中堅守著秦家的利益和顏麵,不然剛才說不定也會嘴賤一句。
這要是挨李銳一鞭。
嘶……
畢竟是秦開疆之下的至強宗師。
自己未必能扛得住。
太子更是低著頭,從頭到尾沒抬一下,幸好昨天被父皇收拾妥帖了,不然……
隻是這到底什麼意思?
是想讓宗室站隊李星羅麼?
李銳籲了口氣,雙手平托打龍鞭向李星羅走去:“帝姬……”
李星羅眼看他要給自己行禮,趕緊上前扶住:“大宗正,萬萬不可!”
“帝姬!”
李銳語氣沉痛道:“老臣教子無方,竟釀成如此滔天大禍,讓無數無辜百姓遭殃不說,還葬送了一個年輕的好官!
此等罪責,本應由欽差懲治。
但打龍鞭隻能為李姓之人所持。
還請帝姬代小秦大人賜鞭!”
李星羅趕緊說道:“邕王雖散漫,但並無大錯,大宗正也是為了大乾社稷,才忍痛父子分離,這才給了歹人可乘之機。錯不在大宗正,還請您務必不要折煞了晚輩!”
秦牧野從善如流:“是啊大宗正,莫要折煞了我等!”
雖然他暫時還沒捋清楚這裡麵到底是什麼樣的設計。
但毫無疑問,李銳擔得起“帝國之壁”的評價。
殺了人家的親孫子,本來心裡就有點不好意思。
要是再給人老同誌來一鞭子,那可就太不像話了。
李弘歎了口氣:“兄長!莫要折煞兩個孩子了。”
“唉!”
李銳歎了口氣:“多謝帝姬手下留情!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心思脆弱,若非留他惡妻性命,現在他可能已經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