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的獅子大開口,主公是不得不答應了,唉…”
心中唏噓慨歎良久後,魯肅臉上勉上堆出幾分笑意,拱手道:
“原來是蕭軍師奇謀妙計,難怪曹賊會倉皇北退。”
“那肅要恭喜劉豫州,這一場抗曹之戰,終於以全勝收尾。”
劉備一笑,則淡淡道:
“子敬此言差矣,吾既與孫仲謀結盟,這抗曹之戰自然是我們一起打贏,是吾當與孫仲謀同喜才是。”
魯肅臉色尷尬,明知劉備此言有諷刺意味,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領受。
接下來,魯肅自然是徹底沒了底氣,當即便表示,將即刻派人回柴桑向孫權“報喜”,同時奏請孫權將九千江東士卒家眷送至荊州,以換回程普。
當晚,一葉扁舟便順江南下,直奔柴桑而去。
…
柴桑城,郡府。
“大耳賊,汝焉敢如此猖狂,竟敢向吾提如此無恥的條件!”
“魯子敬啊魯子敬,這樣喪權辱國的條件,你就該當場嚴辭拒絕,何需再請示我?”
“我孫權堂堂江東之主,豈能受大耳賊如此羞辱!”
府堂內,孫權將魯肅的奏文拍在了案幾上,吹胡子瞪眼是大發雷霆。
淩統,徐盛等眾將,無不如打了雞血般,皆是跳起來大罵劉備欺人太甚。
隻是罵歸罵,卻無人敢勸孫權拒絕了劉備的條件。
拒絕,就代表著舍不得幾萬丁口,選擇了放棄程普。
將來倘若要有人為程普之死負責,這鍋誰有膽量背?
孫權偷瞄著眾將,隻盼有人站出來,勸說他放棄交換程普。
可惜諸將們罵的倒是凶,卻無人迎逢他的心意。
孫權無奈,隻得將怒火強壓下來,心中權衡起了利弊。
半晌後,孫權咽了口唾沫,擺手道:
“速速回書子敬,叫他再與劉備討價還價,吾最多隻能滿足他一半的條件。”
孫權做出了衡量。
程普的性命,最多隻值五千降卒的家眷,再多的話,他寧願放棄程普,背負上薄情寡義,不顧三朝元老生死的罵名。
話音方落。
一直沉思不語的呂蒙,卻忽然開口道:
“主公,蒙以為,主公不妨將計就計,全盤答應了劉備的條件。”
此言一出,孫權臉色驟然一變。
全部答應,那可是九千士卒家眷,近三萬餘口的丁口啊。
這麼多人口,哪怕對家大業大的曹操來講,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何況是他。
程普資曆再老,功勞再大,名望再重,他也不值這個價位啊!
你呂蒙乃是我一手提拔的心腹,怎還如此糊塗,揣摩不透我的心思?
你當著眾人的麵,這麼公然勸諫,你叫我怎麼回答?
孫權眉頭一鎖,臉色頓時不悅。
“主公,蒙還有下情想向主公單獨陳奏!”
呂蒙卻話鋒一轉,連使眼神,暗示孫權將左右屏退。
孫權遲疑一下,還是準了其所請,將諸將屏退。
“子明啊,程老將軍吾自然不能不救,隻是我不比曹賊據有整個北方,吾所握不過江東一隅,幾萬丁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吾一直以為,諸將之中,你是最懂吾之人,卻沒想到你竟也不能體察吾之苦衷…”
左右再無旁人時,孫權便跟呂蒙掏起了心窩子,訴起了苦來。
呂蒙嘴角卻掠起一抹詭色:
“主公的苦衷,蒙又豈會不知,蒙又怎會讓主公白白送給大耳賊數萬丁口。”
孫權一愣,眼神茫然。
“今曹操已北退,劉備北麵威脅解除,必會抽身南下攻取江陵,鯨吞荊州。”
“想必此時江陵的劉琮蔡瑁之流,必是心存畏懼,何況他們先前還被關羽奇襲巴丘,截斷了長沙等荊南諸郡糧草兵員北上之路,蒙料他們定然已是焦頭爛額。”
“主公不妨明與劉備結盟,暗中卻與那劉琮締結密約,以其割讓湘水以東江夏,長沙,桂陽三郡為代價,答應幫他共滅劉備,助其奪回襄陽。”
“如此,主公便可邀劉琮發江陵水軍,從上遊對巴丘發動攻勢,以打通湘水北上通道。”
“劉備必不會坐視巴丘有失,定然會儘起水陸大軍西進,往巴丘與劉琮進行決戰。”
“待二劉廝殺正酣時,主公便可撕毀與劉備盟約,突然發水軍長驅西進,過夏口而不攻,直奔巴丘,從背後給劉備水軍致命一擊!”
“劉備水軍一滅,水權一失,夏口城再堅固又有何用?”
“到那時候,主公攻取夏口,一舉洗雪前恥,豈非易如反掌?”
呂蒙臉上是胸有成算的自信笑意,洋洋灑灑將自己的全盤布局一一道來。
孫權眼眸漸漸瞪大,臉上的埋怨無奈,轉眼已被無儘狂喜所取代。
“與劉琮暗中結盟,利用江陵水軍將大耳賊水陸主力調往巴丘,吾再趁虛發兵再入荊州,兩麵夾擊滅了劉備水軍…”
“妙啊,此計當真是精妙絕倫,鬼神難測也!”
孫權拍案叫絕,欣喜無限的大讚道:
“子明啊,你這一計,雖韓信複生,亦不過如此也!”
呂蒙嘴角弧度上揚,雖極力克製,眉宇間卻仍是掩飾不住些許得意。
這時。
狂喜過後的孫權,突然笑容一收:
“可那大耳賊有了白衣渡江的前車之鑒,豈能不對吾有所防備,吾大軍一動,劉備方麵必會有所示警。”
“倘若劉備聞訊,及時抽調兵馬東歸,於夏口一線攔截吾軍,子明你此計豈非功虧一簣?”
呂蒙嘴角揚起一絲詭色,眼神玩味的冷笑道:
“這就是蒙為何勸說主公,答應劉備以九千降卒家眷,換回程老將軍的原由了。”
孫權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