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樣的年歲,對方的武道修為,明顯遠在自己之上。他是活在讚譽和鮮中的布政使嫡長孫,卻被一個客棧掌櫃比過去了。
“師父放心,弟子腳下穩當得很,這千尺雲棧真不算什麼,我不止能走,能跑,還能大跳……”
話音方落,整條鐵索棧道,都晃動了一下。
“砰!”
唐公子一腳踏空,好在右手抓住石壁邊的鐵鏈,身體前傾,單膝重重地跪在木椽上,差點一腦袋磕了下去,給西嶽金天願聖大帝行了大禮。
他飛快起身,裝作無事發生。
孫寺望對自己弟子有幾分了解,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張玉走過千尺雲棧回頭看去,山壁巋然不動,鐵索輕輕搖晃,也不禁感歎自然的鬼斧神工。
再往前麵,便是華山三座主峰。
難怪這些江湖宗門,不太鳥朝廷,全占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尋常兵卒攻不上來,少數高手坐鎮,就能周旋很長時間。
除非朝廷大力氣,封山鎖林,否則根本奈他們不何。
當然江湖勢力也自有紅線,不能占據城池,哪怕隻是一座縣城,也會受到錦衣衛的全力圍剿,連平定州在名義上依舊是朝廷管轄。
一行人又走了十五六裡曲折蜿蜒的山路,其中不乏青牛犁溝、生死一線天這樣的險境,最後終於上到玉女峰。
在華山四徒施戴子接引下,前往客房歇腳喝茶。
玉女蜂為華山中峰,為其他兩峰所依傍。
原有玉女祠一座,經年久遠,不知那朝所建,供奉著穆公之女弄玉。
林木蔥蘢,環境清幽,絲絲山霧縈繞下藏著成片房屋,宛如一片世外仙境。
華山弟子皆穿素衫,佩長劍,即使是普通弟子,麵對這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名宿,也有幾分不卑不亢的氣度在身。
“江湖上的一流大派,哪家不是底蘊深厚,傳承久遠啊。”
孫寺望感慨道,西鵲武館在西安府也算有點名頭,但相比傳承幾百年,有先天境大高手坐鎮的華山派,不免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他看向身旁的平安客棧掌櫃,想起自己那時,還是弱冠之齡,也曾英俊瀟灑,滿腔熱血。
“年輕時,我也想拜入華山派,一位劍宗長老說,我有幾分韌性,但靈動不足,心思太多,過於匠氣死板,過於謹慎小心,不夠直接了當,練劍這輩子都不會有出息,那時我也是年輕氣盛,轉身就下了山,想著有朝一日,劍法大成,再來找他收回這句話,隻是後來有諸多變故,我也發現自己的確不是練劍的料。”
張玉笑道:“禍兮福所伏,孫老先生那年拜入華山派,未必有如今的成就。”
算起時間,那時氣劍之爭已經有了苗頭。
孫寺望聞聽此言,想起幾十年那些往事,不知對方的話,是隨口之言,還是另有深意。
門內發生的爭鬥,往往最沒有底線。
畢竟都是自家人,誰不知道誰,一點也不用講客氣,也不必裝文明,從來都是烏龜拳王八掌斷子絕孫腳齊上,一個門派最醜惡的曆史,是誰也不願被外人提及的禁忌。
他連忙笑道:“往事如煙,不必再提,華山派身為五嶽劍派之一,如今在江湖上聲威赫赫,既是前人恩澤,也是後輩奮進,西鵲武館能有幸參加今日盛會,也是榮幸之至啊。”
江湖上的老狐狸,武功不一定高明,但深知什麼時候該低聲說話,何時該大聲嚷嚷。
走在前麵的施戴子聽見此言,臉上露出笑意,華山派尊崇,身為弟子也與有榮焉,他暗自記下西鵲武館的名字。
唐安不以為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華山派如何了得,隻要在關中,那就歸陝西布政使衙門管。
憑唐家的家世,彆說華山派,就是少林武當,他想拜入,也能找到門路,但他終究是要入仕途的,不想與武林牽扯太多。
他心中暗道:“左不過山賊匪寇之流,待朝廷騰出手來,統統剿滅,還有那個開黑店的,絕不能放過。”
中庭院間灑掃得很乾淨,顯然華山派對今日的盛會早有準備。
客房在正氣堂的東側,一排七八間房。
西鵲武館、張玉等人算來得早的,獨占了一間,施戴子安排好茶水,點心,說了些客套話,便走出門外,去接引其他山上的江湖故交。
大師兄昨夜才回來,而且本來就是個不愛管事的性子,在一眾師兄弟中,隻有他和二師兄耐煩乾這些庶務。
施戴子走過正氣堂,忽然看見一道綠衫躲到柱子後麵,他笑道:“唉,小師妹,你往哪裡走。”
嶽靈珊從柱子後麵出來,手裡拿著一隻小瓷瓶:“四師兄啊,你嚇死我了,還以為遇見爹爹了。”
“師父正在書房會見裘先生,還有幾位交好的掌門,沒時間來管你了。”
嶽靈珊心中高興起來:“伱從爹爹書房來嗎?”
“不是,我還要去接待上山的各派掌門,方才是西鵲武館的人。”
施戴子忽然低聲笑道:“小師妹,聽說要為你在這些關中江湖俊秀中擇婿,你不過去看看?”
“四師兄你也說這些無聊的話,我不理你了。”
嶽靈珊瞪了他一眼,轉身朝西苑走去。
施戴子見她害羞,故意開玩笑道:“小師妹,你真不去看看,裡麵有個長得特彆英俊的年輕人,氣度不凡,你和他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對。”
嶽靈珊聲音從轉角傳了過來:“他就是潘安宋玉之貌,我也不會多看一眼,四師兄喜歡,自己去獻殷勤吧。”
江湖兒女,言笑無忌,隻要不是嶽不群在,師兄弟之間,說話還是很隨意的。
施戴子笑著搖頭。
感謝占寧兄弟的打賞,說謝挺不好意思的,都是口頭感謝了,欠一章,後麵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