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劍聽得迷糊,隻問道:“為何會如此?”劍道:“或許這就是江湖正道的原本嘴臉吧。”
張玉看向劍,卻是想起了,後世之時,那些名門正派對殺戮福威鏢局滿門的青城派的態度,有的不聞不問,裝聾作啞,有的輕描淡寫一句‘青城派行事過於霸道’,似乎隻要打起正道大義的旗幟,所作的惡就不是惡了。
看來正道也好,魔教也罷,不過都是豺狼結夥,虎豹抱團。
“我們走。”
劍問道:“去沉月穀?”
張玉提劍起身:“不,先去蘭竹河,會一會鎖月派的大善人們。”
…………
黃昏時分,山間終於有了幾絲涼意。
蘭竹河在麓陽城南邊,由秦嶺大山中幾條泉溪彙聚形成,下遊有兩丈來寬,此時河麵早就乾涸,露出亂石崢嶸的河床,地麵如同翻開的龜甲一般。
十多名衣裳襤褸的乾瘦老婦人,頭上頂著樹枝,用草繩背著瓦罐,走到河床上,坐在地上,搬開河石,從中抓起還有幾分濕潤的泥沙,擠出一兩滴水,落入瓦罐中。
她們麻木的看向岸停住的三匹馬,同樣一個腦袋,兩隻肩膀,卻好像生活在兩個世界。
“這就是蘭竹河?”
“是。”
張玉歎了口氣,問道:“她們的丈夫和兒子呢?”
劍道:“應該都在鎖月派的礦山中勞作。”
張玉解下自己的馬鞍上掛著的水囊,冷笑道:“把水給她們分了吧,反正我們也用不上。”
月劍翻身下馬,拎著三隻水囊,走向那些老婦人,倒入她們的瓦罐內。
劍騎在馬上,看向張玉,臉上露出一絲好奇的笑容:“大人應該是出身富貴門庭吧?”
“你如何看出的?”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追求享受,多有奇思妙想,屬下暗自猜測,大人一定生活在無憂無慮、富足安逸的環境。”
劍是個心思精細之人,與大大咧咧的月劍是兩種性格。
張玉道:“伱猜錯了。”
三囊水不多,月劍很快給她們分完了,哪些老婦人跪倒在乾涸的河床上,朝著岸邊跪拜。
“走吧。”
三騎撥馬沿著河岸而上,走出七八裡曲折山路,便看見一座莊園,幾十輛大車從外麵回來,這些都是往城中送水的馬車,其中隻有兩輛掛著鎖月派的旗幟,之前在十字街頭敲鑼打鼓行善施水。
山間的風,傳來幾絲涼意。
月劍道:“鎖月派不在此處,這裡是它名下一處莊園,看這樣子,守衛十分鬆散,大人,我們直接闖進去,殺了這些正道狗賊嗎?”
魔教雲水堂勢力覆滅,在麓陽縣沒有哪一家勢力敢與鎖月派作對,十幾名弟子,足以應付一般變故。
劍提醒道:“神教弟子還羈押在鎖月派的礦山中,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吧?”
張玉搖頭道:“他們未必知道我們的身份。”
天黑之後,三騎從坡上下來,輕而易舉殺散守衛,衝入了莊園之中。
除了十幾名鎖月派弟子,莊園中還有兩百多名役工。
莊園後麵,便是蘭竹河,被一道石頭黃泥築成的大壩攔了起來。
整座麓陽城像架在火上烤一般,而這裡波光粼粼,四周草木蔥綠,樹木掩映,透著勃勃生機。
劍押著一中年人走來。
“大人,他就是鎖月派在這座莊園的管事。”
“跪下!”
張玉回頭看向那人,身形肥碩,渾身酒氣,穿著透風性極好的絲綢袍子,正掙紮著不肯下跪。
張玉示意劍鬆開他。
“你叫什麼名字,在鎖月派乾什麼勾當的,看起來有幾分骨氣啊。”
“老子王善,鎖月派三長老,你們這些蟊賊,不怕死的話,就殺了我。”
張玉問道:“長老?那你的武功一定很不錯了。”
那中年人冷笑道:“如果不是你們搞偷襲,老子怎麼會受擒。”
劍在旁笑道:“大人不用和他廢話,這家夥是個酒囊飯袋,死鴨子嘴硬。”
張玉冷笑道:“嘴硬?我最討厭嘴硬的人了,那就砍了吧。”
“拖遠點去殺,彆汙了蘭竹河的水。”
見鎖月派的名頭,沒有把對方震懾住,又聽此言,王善的醉意,瞬間醒了十分,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求饒:“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小人的嘴一點也不硬啊。”
張玉見他不再充好漢,便問道:“攔河築壩,售賣甜水,是鎖月派的主意?”
王善道:“大俠,麓陽縣太爺也參與了,所得銀兩,六四分成。”
張玉暗道:“果然如此。”
“你們快把水價賣出了油價,賺了多少銀子?”
王善道:“每日入賬在八百兩左右,這些銀子都被掌門派人提走了,我這裡就剩下幾十兩散碎銀子,大俠要是缺盤纏,我願意全部貢獻出來。”
張玉冷笑一聲:“我不要你的銀子。”
王善咽了下口水,緊張地看向戴著鬥笠紗帽的白衣人,不要錢,那就是要命啊。
“那…那大人要什麼?”
“你名字裡有個善字,也算天地造化了。”
“你離開去召集人手,挖開攔河壩,一個時辰,辦成此事,我保你無恙。”
“超出一刻鐘,我砍你一條胳膊!”
王善不敢討價還價,在劍的監視下,立刻去安撫召集那些苦役,得了七八十人,帶著鋤頭,來到了攔河壩上,奮力挖了起來。
這座攔河壩修建的不是很牢固,挖開青石間填埋的黃泥,再把石頭搬開就行了。
半個時辰左右,就被挖出一個豁口,河水順著口子,往下遊奔流而去。
劍見河水奔湧而下,忽然問道:“大人,如此放水,會不會過於浪費?”
張玉看向黑夜中的星辰,沒有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