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雲客棧,天字丙號。
牆上掛的書畫,皆是名家真跡,博古架上的珍奇玩意兒,也都各有來曆。
檀木桌椅,八步寬床,一應布置,應顯奢華。
房間內飄散著淡淡的草木香,這種名貴麝香,十餘兩銀子才能得著一小段,有活血通經、除濕止痛的作用,最受南方卑濕之地的豪商顯貴喜歡。
青袍官兒坐在圓椅上,身體前傾,看向對麵那人。
“憑借先生在江湖上的名望,這件小事,豈不是易如反掌?”
那人似有為難:“朱典史過譽了,在下在南國或許有些薄名,這…京城江湖,確實不熟。”
青袍官兒笑道:“先生就彆謙虛了,五嶽劍盟的勢力,遍布大江南北,任由誰聽了,都是如雷貫耳,彆說京城附近,就是漠北草原、西域諸邦、東北雪林,先生之名,那也是響當當的。”
那人無奈道:“在下竟有這般大的名頭?自己倒是不知道了。”
姓朱的王府典史端起茶杯,輕笑道:“先生太謙虛了,連王爺都對先生敬重有加啊。”
那人皺眉思索片刻,點頭道:“我可以寫信,至於他們來不來,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朱典史放下茶杯,笑道:“有劉先生相助,王爺這乾雲大會,一定能大獲得成功。”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的……遊擊將軍?”
朱典史笑道:“遊擊將軍?什麼遊擊將軍,參將啊!”
“參將?”
那人有些驚訝,這可是三品武官,並非捐納之官。
朝廷名器,真的可以這般輕易許人?
無論遊擊守備也好,參將副將也罷,對他來說都隻是過眼雲煙,隻是他雖然投身江湖,畢竟也是大明百姓,也曾飽學經書,此時也不覺為這世道心涼,更堅定了退隱江湖之心。
“要亂了,不止是江湖,隻怕還有朝廷。”
朱典史早就習以為常了。
“王爺在給王兵部的信中說,劉先生出身衡山清白民戶,公忠體國,弓馬嫻熟,屢次率家丁僮仆剿殺賊寇,匡助地方甚多,素懷報國之心,為了不使義士寒心,授予一個參將之銜也是可以的。”
“王爺厚愛,劉某感激莫名。”
“事情談妥,本官去向王爺複命,就不攪擾了。”
那中年男子從木椅起身,送走了朱典史後,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他穿著身醬色繭綢袍子、矮矮胖胖、猶如財主模樣,正是衡山劉三爺。
“若非擔心左盟主橫加阻攔,劉某何至於圖這虛銜,背上朝廷鷹犬的罵名,晚節不保。”
“唉,若能平安退出江湖,這名節不要也就罷了。”
劉正風心中正煩悶,忽聽見敲門聲響了兩下。
“師父,弟子大年求見。”
“門沒關。”
進來的是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人,中等身材,圓臉寬額,布衣背劍,手裡提著食盒:“師父,恰飯嘍,這客棧中的夥夫硬是要得,能炒出三湘口味。”
向大年打開食盒,從中取出八碟精致小菜。
劉正風歎了口氣道:“不是乾雲客棧厲害,而是寧王厲害啊。”
向大年給師父盛了米飯,笑道:“寧王富甲江南,在江湖上風評也不錯,自然厲害,但寧王再厲害,對我們衡山派也心存敬意,這次師父去京城捐納,也多虧他肯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