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明媚,瑞雲千朵。
東南西北,一天之中,總有背陰幽暗之時。
唯獨黑木崖上,永遠太陽普照。
成德殿後苑,有十三間房屋原來是內使司署理教務的場所,五日前,任大小姐奉教主令,重回黑木崖視事,立刻奪走了七間屋子。
楊總管的心情很差。
燭火青冥,幽深殿堂,某間內室裡光線昏暗。
牆上掛了幅斷臂觀音畫像,右手提著竹籃,裡麵有一尾金鯉。
下方供奉的香案,當間那隻錦盒,方方正正,不大不小,正好可以盛下一顆頭顱。
楊蓮亭穿著身素衣,手腕上係了條絲麻,袖袍遮蓋,外麵是看不見的,他站在香案前,靜靜注視錦盒中頭顱的雙目,神色平靜如水,似乎無悲無喜。
“楊總管,書恩求見。”
有人在外間稟道。
“進來吧。”
楊蓮亭曾對內廷司所有的紫衫使者說過,‘成德殿內無私事,任何人,任何時間,任何教務要稟告的,都可以隨時來找他。’
二十出頭,總管神教,獲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很多人隻把楊蓮亭當奸佞,甚至詆毀他是東方教主的男寵。
“楊總管,京城的消息傳回來了。”
那名紫衣使者推門而入,轉身將門關合,此人便是曾往關中傳詔的王書恩。
楊蓮亭淡然地道:“找到人了嗎?”
王書恩有些為難道:“找是找到了。”
楊蓮亭問道:“死了?”
王書恩搖頭,低聲道:“玉燕小姐好像是投效了錦衣衛。”
楊蓮亭冷笑一聲:“投效錦衣衛?那還不如死了!”
王書恩輕聲道:“目前隻有神教坐探傳出的消息,至於真假,還需再派可靠人手,前往京城核實查證。”
“還查什麼?隨她去吧。”
“這對父女,終歸是死性不改的。”
楊蓮亭看向錦盒中雙目緊閉的那顆頭顱,眼眶微微泛紅,臉上各種情緒交織,悲傷、怨恨,痛苦、麻木,最後他緩緩轉身,似乎也不知道該以什麼麵目麵對此人。
“再過兩日,你替我找個雕刻匠人,讓他全屍入槨,送回陝州祖塋安葬,此事做得隱秘些,不必讓外人知道。”
“楊總管放心,我一定親自送叔父魂歸故裡。”
王書恩連忙應下,眼中滿是悲痛,仿佛過世的是他父母,心中卻在暗喜,楊總管將如此隱秘的私事,卻交給他來辦,這是何等的信任啊。
兩人出了內室,走在回廊間,沿途皆是紫雲衛。
“聖姑在做什麼?”
“聖姑每日處理完教務後,就在各個架庫房翻閱舊檔。”
楊蓮亭冷笑道:“翻閱舊檔?她也打算背下神教所有教規和典籍,好上成德殿與我辨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