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寮裡飄著股淡淡的肉香,厚重清甜,入鼻入心。
五人在臨門的木桌前坐定。
洗剝野雞黃兔尚需時間,那叫宛兒的青衣少女先上了些牛肉、蠶豆、生。
“野物就是好啊,聞著味都大不一樣。”
史大金笑著拿過杯子,接了半盞酒,洗過以後,潑到門檻上,複又拎起酒壺,給林平之倒滿竹葉青:“少鏢頭請。”
“諸位。”
林平之提起起酒杯,眾人為之一靜。
“此次行獵冷翠山,哨獲甚巨,大漲我福威鏢局的聲勢,待回去之後,稟明爹爹,都有賞銀頒下,諸位先滿飲此杯慶功酒!”
說完,仰起脖子一口喝乾。
“咳咳~”
他酒量本來就淺,平日王夫人管得嚴,除了逢年過節,在府邸都不給酒喝,,方才這番話,說得興起,故作豪邁一口飲下,倒是稍稍給嗆住了。
“好樣的。”
“少鏢頭好酒量!”
“沒有這樣的酒量,哪來的豪氣,哨獲山中巨熊?”
“正是此理。”
幾人豈能乾看著少鏢頭出糗,好一陣子恭維之詞,才算周旋過來,見林平之臉色平複,眾人這才放心吃酒。
他們便沒有如此精細講究了,都是吃土嚼灰的鏢局漢子,推杯換盞,拇戰劃拳,鬨得亂哄哄的,林平之庭訓甚嚴,內心裡卻喜這種江湖氣息甚濃的粗莽做派,好好地樂了一陣子。
此時,店中那股清甜的肉香味愈見濃厚,眾人也都察覺到了。
鄭彪皺眉道:“這是黃兔的味道嗎?”
史大金笑道:“今春草肥,冷翠山中有種解騷草,野兔吃了,能除掉膻氣,使肉味更肥美,應該就是這種味道。”
兩人作為少鏢頭左膀右臂,日常言語中隱隱有些爭鋒,即使是很微不足道的地方。
史大金是福州府本地人,又擅言辭,總能找到各種理由,應對鄭彪,維持自己在少鏢頭身旁第一人的地位,隻是他不明白,有些東西,卻不是言語可以改變的。
林平之笑罵道:“老史儘胡說,冷翠山中哪來的解騷草?雄兔肉香,雌兔肉膻,無非如此而已,那些獵戶,故意編造出解騷草的故事來映景,混淆雌雄,希圖貨賣個不識貨的高價而已。”
史大金笑道:“少鏢頭,那也不一定,木蘭詞有雲,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如此簡單的道理,難道還有人辨不出雌雄嗎?”
林平之若有所思,沉默片刻,輕輕搖頭:“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說來簡單,不過是紙上談兵,彆說兔子了,就是有些人,或許曾經見過,時間一長,也就隻有個模糊印象了。”
史大金最知道少鏢頭心思,他低聲問道:“少鏢頭是說張先生?”
林平之道:“當日童府甲子壽誕,你也在場,就沒有一點印象了?”
史大金勸道:“少鏢頭,世間相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原本也不足為奇,都過去三年了,記憶出了誤差,也說不定。”
林平之皺著眉頭,那夜在福威號上初見張先生時,事端突生,燈火昏黃,他未察覺異樣,而後在鏢局中見過一麵,他總覺得有些麵熟,似乎在何處見過此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