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力氣很大啊!”
左十七不知何時現身的,走了過來,他觀察著麻臉男子,身形挺拔,氣質精悍,卻不算健碩,能降服這頭蠻牛的,在整個衡陽江湖上也不過五指之數,應該有些本領在身上。
“左莊主,左莊主,我是黑沙幫李震啊,來找你買牛的,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去年黑沙幫來買過牛肉,賬簿上記了!”
李震套近乎道:“是啊,左莊主還請我吃過飯。”
當日來買牛的眾多,白天都挑不完,左十七招待了一頓飯,在李震口中,似乎成了左家莊專門招待他的,如此市儈精明,卻是深入骨髓。
左十七心中不以為然,隨口道:“是有這麼回事!”
李震笑道:“哈哈,我都說自己是左家莊老主顧了,認識左莊主,他們開始不信,還攔著我。”
左十七盯著李震,忽然問道:“聽說你當了黑沙幫的家?沙大郎呢?”
張玉在後麵冷聲道:“他死了!”
左十七笑道:“原來如此。”
李震哈哈一笑,趁勢介紹道:“他是我遠房表弟,自幼食量大,家裡養不起,送去南少林,當個俗家弟子,挑了八年水,前不久回來投奔我的。”
左十七點了點頭,他不太看得起李震,反而對麻臉男子感興趣,問道:“兄弟貴姓?”
張玉拱手道:“免貴姓張,認識的人,喊我張麻子。”
左十七笑道:“你有如此身手,真是難得啊,李幫主有這樣的兄弟,也是前世福氣,方才那頭青牯發狂,多虧了你們。”
李震市儈地道:“左莊主,這次的牛價,能不能稍微優惠些?我們黑沙幫要得多,整整六十頭,可以先付定金啊,合適的話,你我兩家還可以長久合作。”
左十七輕笑一聲:“價錢好說,王五你過來,今天所有牛都不出欄了,任由李幫主挑選。”
他安排了左家莊管事王五,陪同三人去大大小小的牛欄中選牛,自己則跟著那頭青牯離開了,顯然一個黑沙幫,還沒有分量讓左十七認真對待。
左家莊的牛,都是整隻估價。
“選牛是門大學問。”
“有的牛,看著身形龐大,其實那都是虛的,樣子貨,骨頭、內臟、胃囊占了五六成,出肉量少,你就得虧錢。”
“有的牛,肉太老,筋頭巴腦太多,也不好賣,隻能低價轉手給餛飩攤做餡。”
王管事在前方走著,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王管事,這是一點小意思。”
“這…這怎麼好意思?”
李震笑道:“王管事行方便,讓我們不要虧錢才好。”
王五掂量了幾下,笑道:“李幫主對我夠意思,跟著來吧。”
四人經過二十座大牛欄後,逐漸出現了小牛欄,單獨關著健碩的公牛,筋肉飽滿,腱子肉結實,瞧著個個就分量十足。
“總算找到了!”
張玉望見那些小牛欄中間,有座特殊的鐵木牛棚,裡麵關著兩人。
周圍負責看守那七人,正是地虎西苑的殘蛇小隊。
“李幫主,本不該帶你過來的,隻是你夠交情,看得起老王,我不能讓你們吃虧,但記得我一句話,那邊的事,不要問,不要管,出去了更不要說。”
李震看了眼麻臉男子,笑道:“王管事放心,我們會管好自己眼睛和嘴巴的。”
張玉收回目光,眼神冰寒,嘴角卻掛著笑意:“幫主,難得王管事一片好心,這裡的牛多,我們可得慢慢選,不急在一時。”
“那是自然,牛挑不好,我們在西風渡那幾家酒樓,下半年生意就難做了。”
幾人遠遠繞著那座鐵木牛棚,挑了大半日,及至日暮時分,才選好了四十來頭,交了定錢,打上烙印。
這已經很不錯了,平日半旬時間,也未必有今日這麼爽利。
王管事想起這單生意的賺頭,滿意得合不攏嘴,笑道:“天色已晚,幾位就在左家莊住下,待到明日,挑完剩下的十七頭牛,再行簽訂契書,可好啊?”
李震心中不情願,卻由不得自己,拱手道:“如此嘮叨了。”
鐵木牛棚。
“咳咳~”
“非煙?”
“爺爺,咳~我沒事。”
曲非煙形貌憔悴,坐在乾草上,身上披著曲洋的袍子,因怕爺爺擔心,強忍住咳嗽,實在忍不住,才悄悄咳幾下。
“怎麼可能沒事啊。”
她原本就從娘胎裡帶了病根,這些年,曲洋帶著她尋醫問藥,遊山玩水,治好了七八成,卻受不得醃臢氣息,原本停息了數月的胸悶急咳嗽,今日又有了複發跡象。
“唉,怪爺爺沒有顧好你。”
曲洋麵色愁苦,他有心交出那份名冊,但又擔心,交出來之後,狄白鷹立時便會下殺手,非煙就更沒活路了,名冊在手,自己還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曲非煙不想曲洋擔心,故意轉移話題,問道:“爺爺,到底什麼是宮商二十八友?”
曲洋歎了口氣:“那是任教主在位時的事了。”
當年,任我行沉迷修煉吸星大法,將全部教務,托付給了資曆淺薄的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不甘心永當棋子,趁機培植黨羽,拉攏人心,竊取教權,逐漸由任我行壓製神教耆老的白手套,轉為教中真正的實權人物。
任我行極擅權謀詭詐,很快就有所察覺,隻是他煉吸星大法,出了大岔子,稍有不慎,便會武功儘失,根本騰不出來力氣來親自收拾東方不敗。
他再次用製衡之道,秘密召見曲洋。
授予他密令、密旨,許諾重金高位,令曲洋在東方不敗親信中拉攏人手,隻待時機一到,就拿下東方不敗。
曲洋愛好音律,在教中人緣好,又有任教主支持,確實聚集了一批人手,他們以宮商二十八友為號,時常秘密聚會,商議大事。
誰料東方不敗動手更快,更狠,直接解決了任我行,所謂的宮商二十八友,根本就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就自然而然地消弭了。
“這份名冊的存在,原本就是絕密,在名冊上的人,更不可能自己說出來,真不知道狄白鷹是怎麼知道的。”
“狄白鷹逼爺爺交出名單,是想威脅他們,為自己所用?”
曲非煙天生聰慧,小小年紀,就跟著曲洋踏遍五湖四海,更是閱曆不凡,一眼就看破了狄白鷹那些慷慨之語下,隱藏著真實目的。
曲洋點頭道:“此人野心之大,不可估量啊。”
“爺爺,絕不能把這份名單交給狄白鷹!”
這批人當年便屬於東方教主陣營,如今還活著的,不少都身居高位,如果讓這份名單流露出去,自家兄弟間,猜忌起來,又要殺得人頭滾滾了。
“爺爺,張玉會來救我們嗎?”
“這次與五嶽劍派不同,對方是護法堂主,張玉來了,便是背叛神教,我希望他不要來,狄白鷹把我們關在這裡,我擔心…便是想引他上鉤。”
“狄白鷹實在太險惡了!”
“他跟他師父,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曲洋全身八處穴位,被狄白鷹打入銀針,封鎖內力,如今已經淪為刀下魚肉,也不知自己能捱幾時,遇上這樣的對頭,除了自認倒黴,也彆無他法。
“嘩啦!”
鐵鏈鎖晃動聲響起,欄門打開。
一個體型肥碩、如同肉山般的女子,彎腰走了進來,她盯著曲洋爺孫兩人,冷笑道:“曲右使,狄堂主也好,唐統領也罷,好話說了一大籮筐,念你是教中老人,不願動粗,他們講情麵,我黃巧兒是女兒家,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曲洋冷聲問道:“你要乾什麼?”
黃巧兒笑道:“你不是很硬氣嗎?我就在你麵前,把你孫女,削成人彘,看你還硬不硬得起來。”
“把那小姑娘拉過來!先剁了腳掌,再割耳朵,最後挖眼睛。”
一名‘殘狼’小隊成員,抓住曲非煙胳膊,像拎小雞崽子般,拖了出來,曲洋起身搭救,卻被黃巧兒一腳踢在胸口,立時倒在了草垛上,動彈不得。
“你…你放開非煙…”
曲非煙見狀,頓時眼裡冒出了淚花,她奮力掙脫,那漢子的手卻如鐵鉗,將之牢牢鎖住。
“你敢踢我爺爺,我要殺了你!”
黃巧兒哈哈大笑,腳還踏在曲洋胸膛上,心中無比暢快。
“你爺爺現在是個廢人了,你也一樣!”
她與曲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隻是神教中等級森嚴,如她這般中層教眾,能吧右使踩在腳下,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曲非煙哭著威脅道:“你快放開我爺爺,不然我讓張玉殺了你。”
提起張玉的名字,黃巧兒鬆開了腳,走到曲非煙身前,抬起蒲扇般的手掌,狠狠扇去,‘啪’的一聲,幾顆乳牙飛到了牛欄外,女童半邊臉迅速腫脹起來。
她低聲笑道:“張副堂主啊,我們就等著他來了!”
黃巧兒話音方落,便聽見一道聲音響起。
“是嗎!你們就這麼想見我。”
殘狼七人抬頭望去,月色之下,竟然是那個白日來此買牛的麻臉漢子,緩步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