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蘸著雷紋草汁在我胸口畫符,動作輕柔,口中說道:“張天師說,你神識裡烙著鎖龍窟的煞影。”
子夜時分,我從夢中驚坐而起,卻見滿室皆是青銅鎖鏈的虛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驚鴻劍在鞘中長吟,劍柄纏著的紫金絛無風自動,仿佛在召喚著我。
我循著感應,不知不覺摸到了劍塚,卻見沈綾夏正在月下舞劍。
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的桃木劍每劃出一道弧光,驚鴻劍便與之共鳴,發出清脆的劍鳴。
那劍招輕盈靈動,卻又暗藏淩厲的氣勢,讓人不禁為之讚歎。
“看出門道了?”她突然收勢,劍尖挑起露水凝成雷符,笑著問道,笑容如春花般燦爛,“這是龍虎山‘聽雷劍訣’,與你鎮陰人的煞氣相克相生。”
我並指摹刻她方才的劍路,心中默想著劍招的變化。
突然,驚鴻劍脫鞘而出,如一道閃電般劃過夜空。
劍鋒過處,雷光凝滯,竟在空中留下了焦黑的煞氣軌跡,詭異而神秘。
沈綾夏見狀,重瞳驟亮,眼中滿是驚喜與興奮:“以煞禦雷?”她突然挽劍刺來,高聲喊道:“接我三招!”
第一招“雷動九天”,她引下九道紫電,仿若九條巨龍從天而降,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我橫劍格擋,體內煞氣湧動,在劍身凝成一條黑龍,張牙舞爪,與紫電抗衡。
第二招“雲起龍驤”,她的劍化出七十二道劍影,如繁星般閃爍,讓人眼花繚亂。
驚鴻劍自發震顫,帶著我使出鎮陰人封煞的招式,一道道黑色的光芒從劍身上迸發而出,與劍影相互交織。
然而,第三招還未使出,張天師的拂塵已隔開雙劍。
“胡鬨!”老道怒目圓睜,震袖掃平滿地劍痕,“驚鴻劍封著九黎殘魂,豈容你們兒戲?”
沈綾夏的桃木劍寸寸碎裂,她唇角溢出血線,卻毫不在意,輕輕抹去血跡,笑著說道:“師尊不是說,非常之人當行非常之法?”她的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他方才那式‘煞鎖雷池’,可是典籍裡沒有的。”
晨鐘敲響,撞散了山間的霧靄,陽光灑在伏魔殿上,熠熠生輝。
我跪在殿前臨摹《五雷玉書》,心中卻還想著昨晚的劍招。
沈綾夏跪在左側捧硯,她頸間焦黑的雷擊痕愈發明顯,如一道猙獰的傷疤。
“當年我偷書下山,就是不想困守這三千雷符。”
她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感慨。
朱筆忽滯,宣紙被煞氣蝕出破洞。
張天師的歎息自殿內傳來,悠長而沉重:“綾夏,帶他去後山冷泉。”
冷泉邊的雷擊木上刻滿了禁製符咒,古老而神秘。
沈綾夏解下道袍,踏入寒潭,水麵上泛起層層漣漪。
“龍虎山道法講究抱元守一,你且看我氣機運轉。”
她說道,聲音在寒潭上空回蕩。她心口的雷紋隨呼吸明滅,與我的煞氣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我依樣沉入潭中,刺骨的寒意瞬間襲來,引動了丹田中的雷種。
驚鴻劍突然自行出鞘,劍尖點在潭麵,繪出太極圖,陰陽流轉,神秘莫測。
沈綾夏的重瞳映著雙魚流轉,她急切地說道:“記住這種感覺,雷煞相濟時的微妙平衡……”
話音未落,鎖龍窟幻影再臨。三百童魂的哭嚎聲在耳邊響起,淒厲而恐怖。
沈綾夏突然扣住我命門,神色緊張:“凝神!這是驚鴻劍的認主考驗!”
潭水化作血池,曆代鎮陰人的怨念蜂擁而至,如洶湧的潮水。
我揮劍斬碎幻象,卻見幼年的自己正將青銅鑰匙刺入父親心口,那畫麵如噩夢般糾纏著我。
驚鴻劍突然脫手,劍柄嘲風獸目射出金芒,洞穿了幻境,光芒耀眼,讓人無法直視。
回到現實時,冷泉已結薄冰。沈綾夏的月白道袍浸滿了鮮血,卻笑得暢快淋漓:“好小子,驚鴻劍的弑主考驗,當年困了我七日七夜。”
她抬手接住飄落的冰晶,其中封著一抹猩紅煞氣,“這縷精純煞氣,抵得上三年苦修。”
暮色中,張天師立於劍塚高峰,衣袂飄飄,仿若仙人。
我捧劍行禮時,他袖中飛出一卷竹簡:“即日起,你每日需抄《清淨經》十遍。”
展開竹簡,經文間竟夾著鎮陰人修煉心得,朱砂批注的筆跡與沈綾夏一般無二。
山風掠過驚鴻劍穗,帶起陣陣雷音,仿若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我望向雲遮霧繞的鎖龍窟方向,心中忽然明了沈綾夏當年盜書下山的決絕——這天罡地煞的因果,終究要由鎮陰人親手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