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後山,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子夜時分,這裡的螢火最是繁盛,點點幽綠的光芒在冷泉之上輕盈地浮沉,恰似誰不小心打翻了裝著星屑的玉淨瓶,將這神秘的後山裝點得如夢如幻。
沈綾夏一襲月白道袍,身姿輕盈,宛如仙子下凡。她的雲履輕輕碾過青苔,驚起的光點紛紛揚揚,在她的道袍上織就了一幅流動的星圖。
她的眼神平靜而深邃,透著一股曆經歲月沉澱的沉穩與淡然,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這棵千年紫藤,是我開蒙那年栽的。”
她輕聲說道,聲音如同山間清泉,清脆悅耳又帶著幾分溫柔。
她的指尖輕輕掠過垂落的藤須,腕間的青銅鈴在夜風中紋絲未動,仿佛在默默守護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時師尊說,待藤蔓纏滿劍塚石壁,我便能出師。”
她微微仰起頭,目光望向石壁上虯結如龍蛇的藤枝,在夜色的籠罩下,那些藤枝仿佛有了生命,隱隱似有暗紅脈絡在其中流轉。
我站在一旁,望著眼前的景象,白日裡授籙的雷紋在掌心發燙,與腰間的青銅鑰匙產生了共鳴,發出細密的震顫,仿佛在提醒著我,這一切都與那神秘的命運息息相關。
泉邊的青石還帶著白日的餘溫,沈綾夏緩緩坐下,將桃木劍卸下橫放在膝頭。
劍鞘上那道焦痕格外醒目,與我噩夢中的鎖鏈形狀如出一轍,這讓我的心頭不禁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林小芹的案子……”
我故意讓青銅鑰匙滑落石麵,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驚散了泉底的遊魚。
“結案報告說凶手是流竄的精神病人。”
我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試圖從她的反應中找到一些線索。
螢火忽然聚成旋渦,在她眉睫前凝成短暫的光環,為她的麵容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羅晨。”
她輕喚我的名字,聲音裡帶著一絲鄭重。她掬起一捧冷泉,水麵倒映的星空被漣漪揉碎,仿佛預示著這背後隱藏的真相也如同這破碎的星空一般,撲朔迷離。
“你可知龍虎山為何要在驚蟄日封山?”
她看著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似乎希望我能領悟到其中的深意。
泉中突然浮起半片龜甲,嘉靖年間的雲篆在水波中明滅不定,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我認出這是張天師占卜用的法器,甲片邊緣的灼痕與噩夢中的火場痕跡重合,這讓我的心跳不禁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因為這天雷煞相衝,最易窺探天機。”
她將龜甲按在我掌心,寒意瞬間從掌心傳遍全身。
“三年前我下山查案那日,也是驚蟄。”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回憶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危險與秘密的日子。
暗處的夜梟突然厲嘯,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沈綾夏的青銅鈴終於輕響。
鈴聲蕩開時,我仿佛看見停屍房的白熾燈管在她眼底爆裂,解剖台上的女屍腹腔中青銅鑰匙如活物般遊走,那恐怖的畫麵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結案那天,我在證物室見到這個。”
她忽然扯開衣領,鎖骨下的雷紋鎖著枚玉玨碎片,青光中浮出半張委任狀——刑偵局最高層的朱印正蓋在林小芹的名字上。
她的表情嚴肅而凝重,眼中透露出憤怒與不甘。
冷泉無風起浪,驚鴻劍在鞘中低吟,似乎感受到了這其中隱藏的巨大危機。
我攥緊龜甲,邊緣的裂痕刺破掌心,鮮血滴落在地上,仿佛在為這神秘的夜晚增添一抹詭異的色彩。
“所以你才不告而彆?”
我望著她,心中既有疑惑又有一絲埋怨。
她的道袍廣袖忽被山風鼓起,露出內側暗繡的血符,顯得格外神秘而莊重。
“那夜我追查至青龍山殯儀館,在停屍櫃最底層……”
螢火蟲群驟然散開,在我們頭頂拚出冰櫃條形碼的圖案,仿佛在為我們指引著真相的方向。
“發現了二十三具帶鎮陰印的屍體。”
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擊著我的內心。
我猛然起身,青銅鑰匙在石麵劃出火星,心中的震驚與憤怒已經無法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