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夕陽將落,慧靜送走了浣衣局的宮女們,坐在床邊等待。
她的手掌擱在大腿上,握著一塊手絹,無意識地搓揉。這是九皇子用來包綠豆糕的手絹,她已洗淨晾乾。
她打定主意,要將九皇子的事告訴徐忠德,讓自家公公護一護小皇子。
尚膳監的晚膳送到了,天色大暗,慧靜今日還是沒有等到徐忠德。
小太監提著食盒走入:“乾娘,皇上今日興致好,乾爹得伺候著……”
從小太監進門的那一刻起,慧靜就知道徐忠德今夜不會來了。
她沒有像昨夜那樣算了,而是站起身,問小太監:“他晚些可有空?”
小太監一愣:“等皇上睡了就好。”
“那就好,你領我去等他!”慧靜收拾了儀容。
“好咧,乾爹見了乾娘,一定歡喜!”小太監驚喜地領路,安排慧靜在一處偏僻的屋子裡等待。
打更的聲音響起,慧靜終於見到了徐忠德。
他們一起吃了宵夜,慧靜將九皇子的事說出。
徐忠德是康寧帝的貼身太監,一人之下的大內總管,在皇宮有眼線,早聽說了容嬪和蕭昭儀有衝突,但沒在意。
容嬪和蕭昭儀都不是得寵的人,用不著煩萬歲爺的耳。
從慧靜這兒,他得了更詳細的情報,與記憶裡的比對,確定那九皇子沒說謊,答應了慧靜的請求。
第二日清晨,伺候康寧帝洗漱用膳的時候,他將這件事說了。
說的很有技巧,在容嬪的過錯上很詳儘,選了什麼戒尺打了幾下清清楚楚,在蕭月動手的部分一筆帶過,隻說互毆,還說蕭昭儀的一個嬤嬤被打得鮮血淋淋。
康寧帝思索片刻,給了指示。
……
夏景醒得早,知道東配殿的於美人今日定要作妖,放心不下。
他沒料到,於美人起得比他還晚,到日上三竿,才從東配殿出來,晃悠到了主殿。
蕭月接待,心中驚詫。
她是昭儀,是靜怡軒的主人,於美人隻是個美人,低她一頭,按禮,該每日早上來請個安,但於美人從未來過。
今日怎麼過來了?而且——穿得如此張揚,這藍色的宮裙竟是用雲綢做的,和景兒從浣衣居穿回的那件錦袍一樣。
“姐姐的氣色怎麼還這麼差,可是下麵人怠慢了?”於美人一副關心蕭月的模樣。
“無事,是舊疾了。”蕭月搖搖頭,“妹妹今日怎麼有興致過來?”
“思念姐姐,所以過來瞧瞧。”
於美人的話很假,蕭月應付著,隻求她快點兒離開。
於美人卻滔滔不絕,從養生說到天氣,又說起家國之事、後宮傳言。
話題越來越敏感,蕭月不得不全神貫注,生怕說錯了什麼,因言獲罪。
她的身體差,很快感到疲憊。
於美人看在眼裡,心中歡喜。
昨日容嬪娘娘喚她去,說了許多,言外之意,是要她想辦法,對付對付蕭月。
她苦思了一夜,得了彆人的指點,想出個陰招。
蕭月身子弱,需要靜養,她就每日過來打擾,耗費蕭月的精神,讓她不得安寧,不得靜養。
這是個陽謀,就算蕭月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若蕭月趕她走,她就告訴容嬪,說蕭昭儀不敬姐妹,性格孤僻,德行有失。
有了由頭,容嬪自然能對蕭月下手。
她喝口茶,說了這麼久,彆說蕭月,她也有些累。
“於美人,我家主子昨日沒睡好,有些乏了。”倚秋心疼主子,忙下了逐客令。
於美人卻好像沒聽懂。
“是妹妹不對,該說些輕鬆的。”
她從懷裡取出一根簪子,笑問:“姐姐看我這簪子可好看?”
蕭月和倚秋的目光滯住了。
那是一枚紅玉簪子,是容嬪的簪子,是八皇子說被夏景偷了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