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烏黑高大的踏雪烏雅,車身四角鑲著銀白玉,華蓋下的兩盞綢布燈籠上,寫著大大的“薛”字。
一群奴才簇擁車內的主子們依次下了鎏金車轅。
門房才剛看見氣勢洶洶的歸寧侯,立刻撒開腿奔入府中通傳,如臨大敵般高呼:
“不好!歸寧侯府來興師問罪了!”
外麵鬨哄哄的,聞家清靜慣了,嘈雜的聲音清晰傳入廳堂內每個人的耳中。
驚得嫡母劉氏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豎起耳朵聽見外麵高嚷的內容,止不住幸災樂禍。
老祖宗偏心小五,這回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活該!
淮南王妃上門保媒,她正愁如何給女兒備嫁妝,有道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歸寧侯府找茬找得太及時了。
待把聞檀退回來,那嫁妝重新落回女兒手中。不僅如此,她還要老祖宗大出血,為此開私庫作補償。
“小五都如願嫁過去了,侯爺怎麼還會親自來退親呢?”劉氏麵上適時流露出一絲委屈與擔憂。
“那可是母親特意找圓心大師算過的好姻緣……”
話裡話外,直指這樁婚事是老夫人為了養在膝下的庶孫女,故意謀劃搶奪得來的。
淮南王妃不由對從未見過麵的聞檀,產生了厭惡之心。小小庶女心思何其歹毒,搶奪嫡姐婚事。
山雞就算攀上高枝,也變不成鳳凰。
再看看旁邊的大娘子,笑意盈盈地端坐在那,傲骨始終挺得筆直,教養十足的好。
聞老夫人一生英明賢德,臨老卻此般糊塗,錯把魚目當珍珠。
淮南王妃眉開眼笑,拍著聞鶯的手心,和聲說:“依我看,大娘子才是真的好福氣,鶴歸已有秀才功名,聽聞東儒先生有意收他到門下,前途無量。”
劉氏驚喜不已:“陛下三次請東儒先生入朝皆被婉拒,是真正的當世大儒。”
連老太爺都對其諸多誇讚。
劉氏此刻對這門親事滿意不得了,一旦方鶴歸拜東儒先生為師,便真的配得上女兒了。
說話間,聞家大爺聞秉鈞肅著臉從書房出來,繞過長廊,直奔前廳接見歸寧侯。
方鶴歸落後兩步,見花廳裡都是女眷,便站在外邊獨賞風景。
可謂君子作風。
再對比打上門來的歸寧侯府,一窩都是蠻橫粗俗的武夫,劉氏萬般慶幸。
還是大娘子聞鶯提醒道:“娘,妹妹歸寧,咱們也去前廳見見她吧。”
聞鶯越大度端莊,越凸顯聞檀的小家子氣。
淮南王妃挑起眉稍,“走,本王妃跟你們一同去。若是歸寧侯不講規矩,興許還能勸慰兩句。”
盛京勳貴大多沾親帶故,淮南王妃娘家與已逝的老侯爺外祖家的舅母姨娘同宗。
雖不是同出一脈,到底能說得上兩句話的。
母女倆簇擁著淮南王妃來到前廳,聞秉鈞正好將歸寧侯客客氣氣地請上座。
歸寧侯一身輕簡騎裝,腰間彆著把軟劍。上過戰場的武將,渾身散發著不好惹的凜冽氣息。
聞秉鈞因換親之事心裡有愧,小心翼翼地作陪,“不孝女究竟做錯何事,侯爺急著把她退回來?”
歸寧侯端茶的手一頓,疑惑反問:“世子妃好端端的,為何要退親?”
所有人皆愣住了。
劉氏嘴快答道:“聞檀是去衝喜的,結果世子病重,難道侯爺今日不是來問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