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家的部曲渾身上下,都沒人家虎豹騎一雙戰履貴的!
一點兒都不誇張,一個裝備精良的虎豹騎騎士,三十個步兵部曲圍在一起,都未必攔得住!五十個部曲合圍,人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這就是裝備碾壓下,遭遇戰時,步兵對騎兵的悲催。
那麼…
現在是不是意味著,作為關四公子的部曲,他們就能穿上這一身彌漫著“金錢”味道的裝甲、戰袍、兵刃?
甚而有之,還能配上虎豹騎的強弓勁弩,人人配上一匹馬!
要知道,整個關家軍馬匹的數量也就不過三千匹啊!
嘶…
想到這一節,這一千部曲紛紛望向關麟。
這一刻,他們眼神中充滿的是愧疚,方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愧疚!
然而,還沒完。
周倉吩咐過後,關羽又朝身側的幾名官員使了眼色。
當即,武庫的曹掾站出一步,朗聲道:“君侯有命,自今日起,江陵武庫優先配給四公子一切軍輜,凡是武庫軍輜,均由四公子麾下部曲先行挑選,先行配置補齊,若有官員搪塞、阻撓,革職嚴辦!”
這話脫口,掌管糧庫的官員也站出一步,咳咳…他輕咳一聲也大聲道:“君侯有命,自今日起,府庫錢糧優先配給四公子麾下軍團,若有官員搪塞、阻撓,革職嚴辦!”
之後,是掌管馬庫的曹掾,掌管鍛造的曹掾…各種各樣,隻要是給部隊搞後勤的,紛紛出場表態。
意思都一樣。
荊州的一切資源,關麟的部曲均享有超越關家軍的優先配置權。
而這…無疑,因為關麟的緣故,他部曲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
這一千部曲是越聽越是心有餘悸。
他們現在的感覺與初來時截然不同。
初來時,是一萬個不情願,可現在…一個個的,巴不得即刻就跪在關麟麵前,稱呼一聲:
——將軍!
張星彩都驚呆了…
得虧不是初來乍到,否則,他一定以為…二伯是何其寵溺這個弟弟啊!
這簡直是寵溺到天上去了。
反觀關麟,他越聽越是覺得“心有餘悸”,越聽越是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悄咪咪的來到馬良的身側。
壓低聲音問馬良。“馬叔?你得跟我說實話呀,我爹到底怎麼了?”
馬良沉吟了一下,也悄聲回答:“曹純死了,曹仁暈厥了!你小子的謀算立大功了!”
“噢…”
關麟一下子回過味兒來了,原來是這個呀!
曹仁與曹純那邊,關麟並不意外。
局早就布下了,早晚的事兒。
倒是曹仁暈厥,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且…這件事兒,比他想象的,來的更快了一些。
當然,關麟的布局,是沒有預判到曹純歸來,更沒有預判到曹純會揮劍劈向那連弩。
這算是巧合,也算是意外!
算是把這事兒提前了許多。
馬良把知道的向關麟解釋了一番。
關麟則是微微點頭…
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馬叔,怕是還有彆的吧?”
是啊…
老爹啥性子,如果單純是這樣,那派周倉把虎豹騎的軍輜,乃至於…派這些官員自個兒來就行了。
何必親自出馬,何必為他關麟吼出那三聲虎嘯龍吟。
一下子,關麟的眼眸就變得狐疑了起來。
“馬叔,你可不能騙我呀。”
這…
馬良遲疑了一下,他餘光望向關羽,見關羽還在聽著那些官員的話,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唉”的一聲,馬良歎出一口氣,還是選擇一五一十的告訴關麟。
“也瞞不過你,曹純已死,曹仁暈厥,虎豹騎又幾乎全軍覆沒,趁著曹操回援之前,這正是北伐襄樊的良機啊…你爹是想控製荊江,然後將江夏北境悉數收複,偏偏…趕上這枯水期。”
唔…枯水期?
關麟一下子就回過味兒來了,他當即道:“枯水期的話,我爹是想借這些連弩、偏廂車,對付曹魏的騎兵?”
“還有木牛流馬。”馬良也不隱瞞,“枯水期之下,難走水路運送軍糧、軍輜,若是少了那木牛流馬,怕是就無法急攻…曹操回援至多一個月,機不可失啊!”
噢…
聽到這兒,關麟緩緩點頭。
懂了,全都懂了。
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原來老爹是惦記著他關麟的這批軍械呢?
話說回來。
至少…
這次老爹是來問他借,並沒有直接扣下。
從這點兒看,比起以往…可“要臉”多了。
——『看起來,老爹也進步了不少嘛!』
心念於此…
關麟緩緩點頭。
就在這時,那些官員的聲音結束了。
後勤曹掾署足足有十幾個,關羽讓每一個負責的官員均來表態,這算是給足了關麟麵子。
在他看來,這更是對此前父子之間諸多不愉快、諸多劍拔弩張的緩和。
——算是“大和解”…
不過,關羽不會道歉的,這已經是他能給出最大的誠意!
此刻的關羽環視眼前的一千部曲。
再度抬高聲音。“跟著吾兒雲旗,是爾等之榮幸,日後,若再讓關某聽到吾兒的這支部曲中,有‘兵不服將’、‘不遵軍紀’、‘藐視上級’之舉,關某絕不客氣!”
關羽著重強調了“不客氣”三個字。
其實,根本沒必要強調,關羽吟出的每一個字,對這些部曲而言都是莫大的威懾。
讓他們打從心底對他們“主子”關麟,生出無限的“崇敬”、“畏懼”之情。
這些…是一個軍營中,所謂的將軍立威!。
關羽算是替他兒子立下這個威風!
“聽到了麼?”
關羽對著那闊聲器一聲吼。
“聽到了!”一千部曲齊聲應喝。
“——吾兒的部曲,是都沒吃飯麼?”關羽的聲音再度傳出。
這下,一千部曲扯著嗓門,齊刷刷的高喊,“豈敢不效忠?”
關羽這才滿意,他轉過身朝關麟走去,走到關麟身旁時,沒有說話,隻是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去彆處聊聊。
關麟也就跟著關羽往前麵的賊曹掾屬走去。
沒有去正堂,也沒有去書房,這對父子去了一個讓他倆有些回憶的地方。
——茅房!
是啊…
曾幾何時,這一對父子還在關家府邸的書房外一同隨地小解,這臭小子還說他關羽尿的不健康!
賊曹掾屬的茅房四麵透風,涼風吹來,兩人都有些尿急,分彆褪下褲子。
關麟豪放一些,整個褪到大腿處,關羽卻是十分含蓄的隻漏了一個角。
——“老爹?這這尿的也忒小心了,這樣能尿遠嘛?”
關麟這冷不丁的一句話,讓關羽頓時起了爭勝之心,他看關麟把褲子退到大腿,索性,關羽也把褲子褪到大腿。
然後氣沉丹田,腰腹之間,肌肉緊緊一崩。
“——淅瀝瀝!”
洪水開閘一般…
果然,這麼脫褲子尿的遠了許多。
“看…孩兒說的怎麼樣?”關麟笑道:“要不就說老爹你,有的時候得聽聽孩兒的,聖人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得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老爹身上就是‘不善’的地方太多了,恰恰孩兒身上‘善’的地方就很多!老爹要聽從聖人的囑咐,多多向孩兒學習啊!”
關麟這一番歪解,惹得關羽蹙眉。
他琢磨著。
——『明明是我這當爹的尿的遠,這小子卻要我向你學,你小子尿的有我遠麼?』
關羽正要發作,可心裡猛然間想起三個字。
——『不生氣。』
當即,悄然升騰而起的怒火就隨著這一泡尿隨風去了。
“知道為父為何帶你來茅房麼?”
“難道不是因為父親尿急?”
關麟的話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旋即還補上一句,“上次老爹的尿中,有些輕微的渾濁,那泡久久不散…我還道老爹是得了高血壓,這次一看,好多了…可能是我猜錯了,是低血壓,老爹一生氣,血壓一高,正好綜合了一下,反而尿的沒泡了!”
呃…
關羽有點無語。
——『又是這“血壓”,這醫學中的辭藻麼?』
終於,關羽忍不住了,不能再跟這小子毫無邊際的侃大山了,這小子太能繞了,太能詭辯了。
被他繞進去了,到明兒早上…東西也借不來。
“咳咳…”
關羽輕咳一聲,定了定深入,旋即張口道,“之所以帶你到這裡,是因為這裡咱們父子對話,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還有尿,它也知道。”關麟插嘴道…
——『不生氣!』
關羽強行忍住,他又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把心中的想法一股腦的講了出來。
——“你想要的、需要的,為父統統都給你了,為父欲北伐襄樊,控製荊江,以奪下那江夏以北…如今恰逢枯水期,需得暫借你那連弩、偏廂車、木牛流馬,吾兒覺得如何?”
不出所料,果然…是這個。
關麟猜到了,老爹從褪下褲子起,就沒安好心。
那麼…
關麟眼珠子轉動,似是有些猶豫。
“怎麼?你怕為父不還麼?”關羽的語氣已經足夠和緩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耐著性子與關麟說話。
甚至,他要得捧著關麟。“吾兒精明,若不願意做賠本兒的買賣,那為父可以付錢給你,權當租借你的這批軍械!”
關羽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不容易了。
隻是…
“這個嘛…”終於關麟開口了,他朝著關羽笑了笑,搓搓手,似乎覺得這樣還是不衛生。
於是,就往老爹那綠色的袍子上去抹…就當擦手了。
一邊擦手,還一邊感慨著。
“老爹都這麼開口了,孩兒再拒絕,就顯得不通情理。”
“這事兒嘛,行倒是行,但是…孩兒發現,還是喜歡老爹一開始那種桀驁不馴的樣子!”
“——老爹…要不,你還是恢複一下?”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