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看著幾個踴躍奮發的將軍,不但沒有興奮,反而蹙眉看著地圖:“合肥與江夏有什麼動靜?”
賈逵回道:“至今並未收到合肥孫權,或是江夏兵馬響應關羽的消息,但也不排除,他們會趁勢出兵,故而…臣以為,若是再派兵支援襄樊戰場,萬一江夏與合肥出兵,則淮南戰場、南陽戰場將受到極大的威脅,且…那關家父子新奪下襄陽,士氣正勝,我軍剛經曆敗仗,士氣低落,真要打勝望不大!不若棄了樊城,眼下應派重兵駐守許都,這才是那關家父子兵戈所指之處!”
曹真道:“樊城乃是遮擋荊州的要塞,一旦棄之,就是將許都暴露於敵軍之前,以後還怎麼守?”
聽著一眾文臣武將的爭執,曹操一言不發,他隻是將手從襄陽城劃出一條線到江夏,到淮南,又繞過一個彎,將整個南部戰場與巴蜀連城一條線。
“關羽的目的是天子,劉備自知蜀中孤弱,隻有掌握了天子,才有了與孤爭天下的資本,枯水期若不擊退關羽,奪回襄陽,那漲水期水戰打響,賊兵三路齊進,將是我大魏之噩夢,到那時候許都甚危啊……孤…孤奉天子以令諸侯這麼多年,他們終於明白過來眼紅了!”
就在這時。
“報…”一名斥候狂奔進入營帳,斥候跪下,“稟丞相,洛陽附近、許都附近、南陽…均有多地暴動,似是受到關羽感召,正在進攻縣城,要響應荊州軍!”
曹操緩緩坐下,“好個關羽,好個漢壽亭侯,一個詐死賺了孤三萬多兵士,賺了孤一座襄陽城!如今更是要憑著此戰之威,釜底抽薪,斷我大魏的後路!”
曹真一下子著急了,“中原不能亂哪,這些叛軍也需要去平定,而症結是在襄樊戰場,誠如丞相所言,我軍必須在枯水期打回來,隻有這樣才能重振士氣,重振大魏的威懾,壓製住那些宵小叛軍的囂張氣焰!”
這話脫口…
曹操放眼一看,所有文武憂心忡忡,唯獨曹植與司馬懿,兩人顯得既不焦急,也不憂慮…
曹操發覺,他倆必定是有話要說,當即,曹操揮揮手,“孤要再想想,諸位都先退下,晚上時,孤會再擊鼓,定下決斷!”
眾人雖然心急,但如今這種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哪怕再十萬火急,也的確不敢草率拿出決定,眾人隻能一躬身,退了下去。
曹操則說:“子健、仲達,你二人留下!”
曹植與司馬懿拱手,“喏!”
不多時,眾人退去,整個大堂隻剩下了曹操與曹植、司馬懿三人。
大帳內,曹植肅立,司馬懿卻是愁眉不展。
曹操問道:“子健與仲達看來都是有話要說呀…”
“是!”
曹植回的堅決,司馬懿的語氣中帶著些彆樣的閃躲。
倒是他們的坦誠,讓曹操有些讚賞,曹操笑:“你們是要單獨向孤說呢?還是在這裡一起向孤說。”
“孩兒想單獨稟報…”曹植拱手。
司馬懿識趣道:“那臣到外麵候著…”
說著話,司馬懿徐徐退出,曹操關愛的看著這個最疼惜的兒子,“子健,現在可以說了吧!”
曹植直起身來,在這種氣氛下,他能感受出來,如果他能替父親解決如今的困局,那他距離世子,距離他的甄姐姐一定會更近一步…不,是更近許多步!
——『為了甄姐姐!』
心念於此,曹植心頭的勇氣激蕩而出。
他望向父親曹操的目光堅定而自信:“父親,如今的局勢已經發生變換了,一連幾個月,一連幾場戰役,那對關家父子展現出的能量已經超乎想想!如今,能擊退這對關家父子的方式,隻有一個…那便是與東吳聯手,夾擊這對關家父子!以東吳抄荊州後路,則如今困局可解…”
曹操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的望著曹植,“孫劉聯盟已有八年之久?東吳又豈會為孤出兵?”
曹植分析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昔日孫劉聯盟的原因,是在於父親大軍壓境,可今時不同往日,那關家父子…不…準確的說,是那關家四郎關麟,他展現出了不亞於當年父親大軍壓境時的壓迫感…”
“試想一下,麵對父親的雄兵,這關麟詭計、全新的軍械尤能層出不窮,又是連弩、偏廂車,又是鏡鎧,又是燃燒罐,如今又是複製出當年的秦弩,一個時辰射殺三萬五千魏軍兵士!更是製成那能鑿穿城牆的巨大床弩…”
說到這兒,曹植頓了一下,繼續道:“如此可怕的關麟,難道隻是對父親是威脅麼?他…他對東吳就不是威脅麼?父親十萬大軍可以一夕間因為他關麟的詭計、軍械悉數泯滅,東吳又有幾個十萬大軍呢?所以…孩兒覺得,如今東吳的孫權畏懼父親,可他的心中勢必已經悄悄然的開始畏懼那關麟了!”
曹植的思路很清晰,曹魏對關麟,連戰連敗,那一旦未來沒有曹魏了,東吳對關麟就能有好果子麼?
這個曹魏與東吳最大的威脅已經出現了!
曹植的聲音還在繼續,聲調抬高。
“若是這時候,父親邀孫權共討這對關家父子,讓其趁虛而蹈他們的後路,若是能破了江陵,那補給已斷,襄陽城就成了一座孤城,樊城之危立解…若如此,事成之後,父親許諾將荊州封給孫權,許割江南、淮南之地,又有何不可?至少…孫權帶給父親的威脅,遠比不上那關家父子威脅的一成!”
聞言,曹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怪子健能想到這一步…
那關家四郎,那關麟關雲旗的一鳴衝天,帶給他們的威懾還是太大了。
曹操都已經開始忌憚這個名字,更何況那鼠輩孫權呢?
“隻是…”曹操淡淡的道:“若真是將荊州還於東吳,許割孫權江南、淮南之地,那怕是大魏再難一統!”
“孤知道,孤這一代已經很難完成這一統大業,可子健,你…你要考慮清楚,你這一代,甚至你兒子那一代也一樣很難找到機會一統天下了!”
“孩兒知道…”曹植目光炯炯,他其實想到的是。
——『孩兒要的不是一統,孩兒要的從來都是甄姐姐呀!』
可他嘴上卻說:“克成一統非朝夕之事,孩兒不貪圖那些,孩兒隻希望為父親排憂解難,為大魏排憂解難,而如今大魏最大的難題就是…就是那對關家父子,不…大魏最大的難題,隻是那個關麟!隻要他死,局勢還是能趨於和平的!”
儼然…
無論是曹操還是曹植,伴隨著對關麟巨大畏懼的同時,還有的便是深深的忌憚,以及——針對!
曹操如何能看不懂曹植這個計謀…
“呼…”
他深深的呼出口氣,在做最後的沉吟。
曹植依舊在拱手:“若父親依孩兒之計行事,那孩兒願做這使者!出使東吳!”
“你做使者?”
“隻有孩兒做使者,那孫權才能信得過父親,那孫權才能真心實意的與父親勠力同心,攜手進攻荊州!”
不得不說,有的人因為女人,往往會變得糊塗至極;
可有的人為了得到心愛的女人,他的心智、他的智計能獲得突飛猛進的增益!
而曹植,他屬於既是前者,又是後者…
為了他的甄姐姐,他已經不遺餘力,哪怕隻身犯險,他也不在乎了!
他要發動最後的衝刺,他拚了——
“孤要再想想。”曹操虛弱的擺手,他目光低垂,宛若一個垂垂年邁,唯獨惦記著自己疼愛兒子的老人。“你讓孤再想想…”
“是!”曹植拱手告退…
而隨著他的出門,曹操那嘹亮的聲音再度吟出。
——“傳,司馬仲達!”
門外跪候的司馬懿立刻起身,向內走入的他與向外走出的曹植並肩的刹那,司馬懿意識到,他真正的考驗來臨了!
他這一步,要在曹操、曹丕、關麟之間斡旋,他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
…
…
Ps
(周六三更完成,周日理論上還是三更!)
(看你們提問,曹操那句“不可能”,為啥我不放圖?我放了呀…關鍵人家審核9點就下班了,9點以後得圖,第二天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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