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指揮攻關的吳懿,突然聽到…劉封與馬謖的主力兵馬中了埋伏,如今被逼入定軍山內,生死未卜。
這使得,前一刻還在增兵,還在親自擂鼓的他,突然就像是蔫了的黃瓜一樣,整個人整個麵頰都徹底的枯萎了。
“將軍…這…這還攻麼?”
有副將詢問吳懿…
雖然尋常的兵勇並不知曉他們是佯攻,但作為攻城一方核心的指揮軍將,大家還是心如明鏡的。
這裡本就是牽製敵人,吸引敵軍的注意力,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以劉封、馬謖為首的主力去越過定軍山,直接從陽平關的後方殺出做鋪墊,做準備…
可現在?
死了上萬人,耗費了無法估量的軍輜,無數攻城器械還在陽平關下,可…卻得到消息,完了…劉封與馬謖那邊完犢子了。
這無疑對吳懿的所有攻城行為、行動是極大的嘲諷、嘲弄!
這城攻的是個寂寞啊!
“將軍…我們…”副將還在發問。
吳懿的神色變得更加痛苦,這份痛苦中裹挾著巨大的彷徨與恐懼…這一仗丟的不止是東州派的底子,更是他們的麵子與根基啊!
“傳…傳…我…我…傳我軍令…”
哪怕隻有四個字,可吳懿吟出,卻仿佛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撤…撤…全軍先撤出戰場…全軍悉數撤出戰場…”
“喏…”隨著一名副將的答應,當即就有傳令兵前去通傳,連帶著收兵的鳴金之聲也同時響起。
可就在這時…
“嘎吱…嘎吱——”
陽平關,這座緊閉的城門宛若一張閉起的深淵巨口,突然就…張開了。
“殺呀…”
“血洗他們…”
“一個不留…”
隨著城關大門的敞開,數不儘的魏軍驍騎從關內殺出,驍勇無畏的衝殺向這些毫無準備的攻城兵卒。
“咚咚咚…”
擂鼓聲震天動地…
恰恰這時…與魏軍的士氣高亢形成截然鮮明的對比,蜀軍後方奏響的卻是鳴金之聲…
這…
這…
“啊…”
“救救我…”
“彆殺我…”
陽平關下的魏軍驍騎隻是一輪衝鋒,這支方才還氣勢高昂的蜀軍,頃刻間就被衝垮,土崩瓦解!
一時間,數百杆黑色的“魏”字大旗舉在軍陣的四處,在風中獵獵招展,仿佛在宣示著他們的戰意——一個不留!
今夜,這陽平關下,注定將成為大量蜀軍的修羅場!
…
…
蜀中,成都,法正來到左將軍府,正看見劉備用劍將前線傳來急件的竹簡砍的碎片飛濺。
漢中距離蜀中並不遠,一日…足以將陽平關前潰敗的急報送抵這邊。
碎片中偶有一些隻言片語,諸如“劉封被困”,諸如“吳懿兵敗如山倒”,諸如“幾近全軍覆沒”…
法正輕聲勸慰道:“主公,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似乎不用如此吧?”
劉備恨恨的說,“我不是遺憾劉封與馬謖,有時候身居高位,許多事情便是不得以…我隻是歎息,若是蜀中也有個關麟關雲旗就好了,如果是他…或許能想出截然不同的計劃…”
聽話聽音…
法正對劉備太了解了,此番劉備搬出關麟,遺憾是有的,但遺憾的絕不是蜀中無關麟,而是…劉封、吳懿手下這數萬人的荊州軍、東州兵,就這麼眼睜睜的葬送…
這些中,不少都是走南闖北,一路廝殺過來,可如今…卻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劉備也是小人物出身,這些人的遭遇,他是能夠感同身受的。
法正思慮了片刻,還是決定把這一層窗戶紙給捅破。
“主公是心疼那些士卒吧?”
“孝直,你…”劉備一驚,儼然,他也沒有想到,法正會這般輕而易舉的點破。
法正接著說,“那女醫者任姑娘對我診治時,她向我提起過一句,是雲旗曾對她說過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啊…仔細想想也是,哪個朝代的複興都要有人犧牲,有人流血,當然…這些都是主公你不願意看到的,可…主公你是心疼那些兵士,但你是否又想過…”
說到這兒,法正的語調變得嚴肅,“這些兵勇要麼是劉封公子的舊部,跟隨了他幾年、十幾年…要麼是東州派中吳懿、李嚴的部曲,蜀中是個大染缸啊,有本地的豪紳、氏族,有東州的權貴,有荊州的兵馬,還有歸降於主公的將領,這一股股派係…不容易調和呀!主公的仁義隻會讓他們一個個派係間覺得不公…繼而,更加凶狠的針對彼此…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蜀中隻能糾結於內鬥,陷入內鬥的泥潭…那又何談江山一統,何談漢室中興!”
法正的話是那樣的循循善誘,又是那樣的針鋒相對…
“主公啊,現在的我們…好不容易因為荊州那邊的崛起,因為他關雲旗的部署,得以看到興漢的希望…你難道要因為一些‘小節’去親手葬送他麼?”
呼…
法正的話讓劉備長長的,也是深深的籲出口氣。
法正的意思他懂,這本也是在計劃之中,利用陽平關一戰排除異己,讓整個蜀中隻剩下一個聲音,那便是他劉備劉玄德的聲音,讓他不再受到任何人、任何派係的掣肘。
這是比世子之位的抉擇更加重要十倍、二十倍的大事兒,是大節!
但…說是這麼說,真要這麼做時,他劉備下不了手…
嗬嗬,仁義這東西,一旦沾上了,隨時隨地…就都被束縛住了,可怕呀…可怕呀!
而這…也恰恰是法正對於他劉備的意義。
是啊,他們臭味相投!
他們在性格上卻又是極力互補!
——『雲旗啊雲旗,你救下孝直,那便是替我留下了一顆複興漢室的種子啊!』
…
…
“殺——”
“閃——”
“過河拆橋!”
“無懈可擊!”
近來,張飛、馬超、黃忠正沉迷於關麟發明、劉禪傳播出去的新式紙片遊戲——《三國殺》!
借著來蜀中的機會,大家玩的是不亦樂乎…
可前幾日還好,今兒個…玩著玩著,張飛牌不好,選的武將也是全場醬油,頓時覺得無趣…
“啪”的一聲,他把手中的紙牌甩到桌麵上。
然後憤憤然的說:“不玩了,不玩了…”
“怎麼?”馬超抬頭望向他,“翼德是玩不起了?”
“八個人玩…俺連續三把內奸?這還玩個錘子…不玩了不玩了!”張飛一邊撓頭,一邊氣惱不已…
黃忠也將手中的牌放下,他問上一句,“你們都聽說了麼?陽平關那兒…劉封公子先勝後敗,如今被困於定軍山,生死未卜…”
無疑,黃忠的話立刻讓所有人的目光朝向他。
“俺正想說這事兒呢!”張飛霍然起身,他怒斥道:“劉封這臭小子打的是個什麼仗啊?俺收服三巴之地,俺與孟起攻那下辨之時,總共也沒損失這麼多兵馬,他劉封懂不懂什麼叫統兵?懂不懂什麼叫謀略?還有那些東州兵…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嗎?”
儼然…張飛性子直,心裡有話就說,絕不會藏著掖著…
倒是這一番話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罵的痛快啊!
反觀此時的趙雲,難得休息,他獨自一人在府邸的書房中看書,這原本沒什麼,可突然…他就被眼前書上的一列文字給吸引了。
因為這一列文字講述的正是——定軍山一戰的攻略!
再看向那書名…
赫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雲彆傳》!
“原來…”仔細的掃完這一章回後,趙雲不由得小聲暗歎:“原來定軍山該這麼打?”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