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你怎麼來了
喬葉其實很怕冷,冬天時每每手腳冰涼,在沒有地暖和空調的屋子裡蜷成一團也冷得睡不著。
早晨起來就發覺頭疼和喉嚨疼,身體發冷,整個人都很難受。她在非洲待過不少時間,忽然發冷發熱還是比較警惕,如果隻是感冒那還好,就怕是瘧疾之類惡性病過了潛伏期。
她給容昭打電話,“師兄,你最近有沒有空,我想到醫院來……做個身體檢查。”
容昭正好也想打電話給她,聽到她聲音沙啞,不由關切道:“沒問題啊,我最近都在。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可能這幾天降溫,有點著涼。”檢查還沒做,無謂到時虛驚一場。
“還說沒事,你聽你這嗓子啞成什麼樣了?你很久沒回海城了,得重新適應這邊的氣候,尤其今年據說會是近十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好,我會注意。”她這才想起是該買一些禦寒的衣物,在熱帶待的時間長了,模糊了四季的概念,秋冬季節也隻穿最簡單的薄衫。
她的人生就是一路斷舍離的過程,過去許多錦衣華服都漸漸丟棄,行囊簡化到一隻大一點的雙肩背包就能全部帶走。
她說不清這樣好還是不好,也許是生病的時候容易多愁善感,想得多了就覺得有些孤獨。
她一般很少求人,突然開口說要做身體檢查,容昭不由有些擔心,下午便開車到嘉苑來。
吉叔認得他,當他是來找賀維庭,“容醫生,賀先生在公司辦公還沒有回來。”
容昭一揮手,“我不是來找他的,喬葉呢?”
“您找喬醫生?”
“是啊,她人在哪兒?”
吉叔有些為難,但還是帶容昭去敲喬葉的房門。容昭果然火了,“她就住這兒?是賀維庭的意思?”
其實問都不用問了,賀維庭是嘉苑的主人,喬葉不管什麼身份,好歹上門是客,沒主人的指示誰也不會安排她住這裡。
喬葉出來開門,看到容昭也有些小小的驚訝,“師兄……你怎麼來了?”
迎麵沒有一絲暖意,門內門外幾乎沒有溫差,同樣的寒冷,看來是什麼取暖設備都沒有的。容昭的怒火蹭蹭往上躥,回頭瞪了吉叔一眼,然後拉起喬葉道:“我都不知道原來賀家是這麼待客的,你跟我來!”
喬葉不明所以,被他拉著一路進了主屋的大廳。地暖煨熱的空氣一下子圍過來,悶悶的,喬葉有些頭暈胸悶,“師兄,到底什麼事?”
“你彆管!我沒事,就來看看你不行嗎?”他把她摁在沙發上坐穩,對抿緊唇站在一旁的吉叔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人都凍病了,還把她扔在那種角落裡,連杯熱水都沒有?去,給我倒被熱水來,薑茶紅糖水什麼的有沒有?統統給我拿過來!”
他才不拿自己當外人,這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氣的空曠大宅簡直就像一座古墓,反客為主又怎麼了,賀維庭打定主意孤獨終老,他還不樂意讓喬葉給他陪葬呢!
吉叔沒有多說什麼,微微斂眸道:“兩位稍坐一會兒,我去安排。”
賀維庭剛著過涼,薑茶都是現成的,不僅如此,廚房還特意熬了桂圓紅棗茶,女孩子熱騰騰地喝下去是最好不過的。吉鑫和馮秋妹夫婦都是點頭醒尾的伶俐人,怎麼可能看不出喬葉實際上是貴客?隻不過住的地方算是有意跟主屋隔開來的,條件差一些,賀維庭大概有他的用意,他們也不好插手過問。
容昭跟賀維庭的關係好他們是知道的,既然他發了話,他們也願意作順水人情,有什麼問題等他去跟賀維庭說,好歹喬葉不用再遭罪。
喬葉輕輕掙脫容昭的手,“你還沒說,你怎麼跑來了?找他有事?”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誰,容昭心裡竟忍不住冒出一絲酸澀,“我找他能有什麼事?我是來看你的,醫院的職務說扔下就扔下了,辦完離職手續連麵都見不著。隆廷的醫院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
喬葉失笑,“說什麼呢?我回去辦手續那天就想去見見你的,可你的科務秘書說你去出差了,連在國內還是國外都不確定。我就隻跟黎院長和張博士他們打了招呼,想著回頭再見你的機會也多,不急於這一時。”
其實她既然離開了,當初跟容昭“天生一對”的緋聞也該告一段落了。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容昭恢複單身就還是全院姑娘們傾慕的鑽石王老五,不要因為她而耽誤了行市。
容昭聽她這麼說,剛才那絲酸澀又被驟然的歡喜給衝淡了不少,“噢,我是回家去了一趟,所以今天過來也是順便把禮物帶給你。”
他拿出一個端方的絲絨盒子,綁著漂亮的緞帶,“喏,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喬葉有些好奇,拆開緞帶,“是什麼?”
盒子裡是一串珍珠項鏈,明媚優雅,泛著瑩潤光澤。
“海水珠,我們自家的珠場出品的,今年成色特彆好,又請了知名的珠寶設計師設計,我看著挺好的,很適合你,就帶了一份,希望你喜歡。”
容家在大馬,門楣很高的富豪之家,擁有私人海島養殖珍珠。
沒錯,她是喜歡珍珠的,曾經挽著賀維庭的手,他輕輕偏過頭就在她耳垂上輕吻,“珍珠很適合你,好漂亮。”
他也許不知道,他總是複古優雅,她戴珍珠是為了襯得起他,卻又不會太過耀目。
“小喬……小喬?”容昭見她盯著珠鏈發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喬葉合上禮盒,有些歉意,“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容昭把盒子往外推,“貴重什麼啊?都說了是我們自家的珠場出品了,不過是個小玩意兒帶給你的,沒花什麼錢。”
其實看她現在這模樣,早知還不如給她帶條寬大溫暖的羊毛披肩。
喬葉眼見他似乎不高興了,試著跟他解釋,“珍珠要搭配好了衣服才顯得出自身的美,你看我天天穿得這麼隨意,也沒機會戴。這麼漂亮的珠子在我這兒要埋沒了,怪可惜的。”
“誰說沒機會?我大外甥段輕鴻你認識吧,賀維庭上回欠他一個人情,這次要回請人家到家裡來參加個酒會,我肯定得作陪,正好少個伴。你遷就下我一塊兒出席不就行了?放心,我舞跳得不錯的,這條珠鏈也有用武之地了。”
喬葉一怔,“他要邀請他們到嘉苑來?”
“是啊,你還記得上回在醫院側門遇到你然後送你去五蓉城那天麼?隆廷在海城的分公司剛運作起來不久,段輕鴻在這裡新置了一套彆墅,那天就是邀請我們去做客的,up,這都是慣例。賀氏是隆廷在海城最重要的合作夥伴,又有我這層關係在裡麵,本來賀維庭是絕對要到場的,可那天遇上了你……”
容昭欲言又止,想到那天在車上親眼所見他的黯淡淒愴,或許世上真的有情深不壽這個詞吧?
“他最後沒有去?”喬葉已經猜到。
“嗯,你以為真有美酒和嫩模?我在海城這麼些年都沒見他碰過這兩樣東西。”容昭也不知怎麼的就變成幫賀維庭說話了,到底是好朋友,有些實話瞞在心裡都瞞不住,“所以他欠我那外甥一個人情,如今賀氏有了困難,正是需要拉攏盟友的時候,就請他過來增進下感情。”
喬葉心裡有些五味雜陳,心疼賀維庭,又忍住不為他眼下的處境擔憂,“段少會不會為難他?”
容昭笑了笑,“怎麼可能?沾親帶故的,再說不還有你嗎?你不是跟段家也有往來?”
“我跟段少的太太蘇苡在非洲做過同事,她為人爽朗可愛,回國後我們也有聯係。”
“那不就是了,到時你也來,大家都是朋友,見了麵就是喝喝酒聊聊天,哪會故意為難誰呢?”
喬葉有她的顧慮,“他並沒有跟我提過這回事,我貿然出席,怕他會不高興。”
容昭哼了一聲,“這回你是我邀請的客人,千真萬確,他難道還趕人?”
賀維庭有時脾氣古怪起來,的確是說不準。但這些都不重要,她感激容昭的心意,賀維庭如果非得跟她涇渭分明,她不會故意去打破這種平衡。
容昭還想多問兩句她的身體狀況,門外已經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響。
“大概是他回來,這兩天他比較辛苦,又剛著涼發燒,早點回來休息也好。你稍微坐一會兒,我去看看。”
喬葉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有種特殊的溫柔。她平時也常常未語先笑,可隻有麵對賀維庭或者說起他的時候才會流露出這樣的光彩,明媚動人。
她那麼自然,就像感情甚篤的夫婦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是滿懷期待和關愛的小妻子,去迎接丈夫回家。
容昭除了悸動還有羨慕和向往,如果知道每天有個人在家裡這樣等他,他結束了工作哪裡都不會想去,就隻想回家裡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已經看到了賀先森猛撲的曙光~(?﹃?)
第25章冰點
其實賀維庭看到喬葉來為他開門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仿佛下班回到家,妻子笑意吟吟地在門口迎接他,一天累積的所有疲勞都煙消雲散,所有付出都值得。
所以當喬葉對上他的視線時,也感到意外。他看到她出現在主屋並沒有生氣,似乎隻是在門口怔愣了一下,眼睛裡卻盛滿久違的溫柔,甚至還帶著某種隱隱的期盼。
“你回來了?今天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愛過的人,沒人能抵擋彼此的溫柔,所以喬葉的一顆心也是軟洋洋的,身體的不適仿佛都感覺不到了,滿心滿眼都是他。
“好多了,早跟你說了我沒生病。”病得久了,他反而特彆不喜歡彆人把他當成病人來看,尤其是發燒這種小事,三天兩頭的來,就更不算什麼了,是周圍的人總愛大驚小怪。
可是……她的大驚小怪卻叫他覺得欣喜。
他順手將外衣脫下來遞給她,她也就接過去,用衣架掛在衣帽架上。他低下頭,看到她頰邊淺淺的梨渦,隻有她噙著笑的時候才看得分明。
她在笑嗎?跟他處在這樣同一個空間裡,她不會覺得局促難堪,她也會覺得開心?
“你回來了?”容昭靠在沙發邊,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賀維庭這才留意到屋子裡居然還有其他人,再看喬葉,她眼裡的笑卻含著歉意,“容昭來了一會兒,你不在,所以我讓他先到客廳裡坐坐。”
原來她的笑隻是有種討好的意味,真正跟她有說有笑的人是容昭。
賀維庭心裡那一星半點的歡喜和怦然瞬間就消逝無蹤,幸虧他不算是喜形於色的男人,否則笑容此刻一定僵在臉上,難堪的就會變成他。
“嗯,你怎麼會在這兒?”他也不冷不熱地回應容昭,明知是遷怒,可此刻就是對他熱情不起來。
容昭倒似不介意,站起來,“沒什麼,我就過來看看小喬。醫不自醫,她身體不舒服,還是聽聽我的專業意見比較好。”
說完不顧賀維庭沉鬱的臉色,轉頭對喬葉道:“我這周都在辦公室,你可以直接過來找我。記住早上不要吃東西,回頭我帶你吃頓好的,你看這才幾天,你倒比之前還瘦了。”
不過是如她所願,讓她到醫院去體檢,他卻故意說得這麼曖昧,存心讓賀維庭不痛快。
果然他臉色更加難看了,冷笑道:“這種事情電話裡說一聲就好,還需要專門跑一趟?”
“不來我怎麼知道她病得難受,人都瘦了一圈?”容昭本來就對他不爽的很,索性也不掩飾了,“她是你聘請的家庭醫生,怎麼說也算半個客人,你就任她住在那麼冷的屋子裡,病了也不管?”
“師兄!”喬葉及時打住他的話頭,“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到醫院來找你。”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但賀維庭難得有這樣好的朋友,鬨得僵了大家都不好受,她又如何自處?
容昭蹙緊眉頭,其實他有萬般衝動想立時就拉起她走人,管它什麼前塵往事,什麼朋友之妻……況且她還不是他的妻吧?要真的那麼珍惜那段感情,又怎麼能容忍她吃苦受難?
可他還要照顧喬葉的情緒,就像他之前教訓賀維庭的那樣,她是有尊嚴的人,他要顧及她的尊嚴,不讓她傷心難堪?
來日方長,他們很快又會見麵的不是嗎?
容昭一走,屋子裡的氣氛又降到了冰點。喬葉在門口送彆他回來,賀維庭獨自坐在沙發上,不知從哪裡倒了一杯酒端在手裡,是他最愛的whisky/on/rock。
這麼冷的天,澄黃透明的酒液浸沒著大量冰塊,看上去就十分刺眼,讓人遍體生寒。
“哪來的酒?”喬葉的聲音也有些冷硬,她跟吉叔聊過,嘉苑裡所有含酒精的飲品都被處理掉了,連以前他最鐘愛的酒窖都被騰空。他的身體不能碰酒,他自己也知道,可現在一轉眼的功夫卻重新捧起酒杯,對自己的身體這麼任性,她這個醫生難道不該生氣嗎?
賀維庭卻勾了勾唇角,“這瓶酒還是去年聖誕的時候容昭放在我這兒的,他就是愛整蠱人,明知我喜歡酒又不能喝,就故意擺著讓我眼饞。很諷刺是吧?但事實就是這樣。”
“所以你現在就不用顧忌自己的健康,想喝就喝,當作是回擊?”她有些痛心,“你怎麼會變得這麼極端?他也是醫生,是你的朋友,當然是希望你的身體能儘早好起來的。你怎麼知道他把好酒放在你這裡不是另外的用意?身體好了就可以開懷暢飲,他這種無聲的鼓勵你看不出來嗎?”
賀維庭把酒杯重重擱在茶幾上,玻璃杯跟大理石的桌麵碰撞發出砰的聲響。
他朝她走過來,壓迫感如陰影般罩住她,“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喬葉昂起頭,並不怵他,“不管你有什麼誤會,我都希望你明白,師兄對你和我都沒有任何惡意。”
“他對你是沒惡意。”賀維庭微眯起眼睛,“他隻是對你有企圖罷了,彆告訴我你看不出來!”
喬葉抿唇,容昭對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大概是男女之間那種朦朧而生的好感,要說完全沒有察覺那是騙人的,她早已不是未經事的小姑娘。
他不挑明,她就無從拒絕,當作朋友和兄長的男人,她壓根沒想過要去傷害他。最好他永遠都不要提,等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個姑娘,這一頁自然而然也就翻過去,他們還是像現在一樣,那樣多好。
這些想法當然不能對賀維庭明說,容昭尊重她,她自然也給與對方同等的尊重。因此她也隻是淡淡地彎唇,“就算是又怎麼樣呢?他對我有好感,又關賀先生什麼事?”
這是喬葉式的挑釁,隻有她——也隻有她敢這樣跟他說話。
賀維庭怒極反笑,“的確是跟我沒什麼關係,但這是我的地方,我不在的時候你跟其他男人在這裡暗通款曲,就沒有一點羞恥感麼?”
他就是說她不知羞恥,喬葉也已經沒有跟他計較的心思,屋子裡暖意太盛,她頭疼倒是緩解了些,睡意卻上來了,隻想回自己的床上去好好睡一覺。
“你手裡拿的什麼?”賀維庭在她轉身之際叫住她。
“師兄從大馬帶回來的禮物。”
“打開盒子。”
喬葉壓根就沒想到他會問,更沒想到他還要看,“隻是一串珠鏈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賀維庭眸子裡沒什麼溫度,“我怎麼知道不會是彆的東西?這麼大個盒子,一個優盤,一紙文件都藏得下了,這屋裡的東西被你順手牽羊帶走又不是第一次。”
他誤會她跟容昭曖昧都沒關係,唯獨這樣的輕侮是她承受不來的。喬葉胸口起伏,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在你眼裡,我永遠就是個小偷?”
他錯開視線,沒有吭聲。
喬葉自嘲地點點頭,不再有二話,打開手裡的盒子捧到他麵前,“看清楚了嗎?是不是嘉苑裡的東西?”
盒子裡亦鋪有細細的絲絨,怕他認定還有暗格,她乾脆將整個禮盒抖落開來,大卸八塊。
明珠蒙塵,狼狽地被她抓握在手裡。
“夠了!”賀維庭也覺得頭疼,剛才那杯酒明明隻碰了一口,這會兒眼前卻已經暈眩起來,“拿著你的東西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喬葉深深看他一眼,“你放心,以後除非你生病叫我,這屋子我不會再主動進來。”
她走出去,門扉啪嗒關上,賀維庭揮手就將大理石台麵上的酒杯掃到了地上,冰塊酒精灑了一地。
他這是在乾什麼呢?他問自己。其實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麼。
“吉叔!”他高聲喊,吉鑫聽到杯子落地聲響的時候就已經快步走過來了,等他開口。
“容昭到底跑來乾什麼?他說誰生病,生的什麼病,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他發火發得沒道理,吉鑫也隻能有條不紊地答他:“他剛來沒多久,跟喬醫生也隻聊了幾句。喬醫生今天是有點不舒服,好像冷得厲害,但她自己就是醫生,我們也不好多問,家裡藥都是齊全的,她也不讓再買。”
想了想,又道:“廚房裡熬了桂圓紅棗茶,她都沒來得及喝,要給她送過去嗎?”
其實他更想知道,她那房間裡沒有供暖的設備,要不要給她另備?
賀維庭隻是一徑沉默,他不知是在跟誰慪氣,是他自己,或是喬葉?反正到最後總是他最先精疲力儘。
“不要送,有需要讓她自己過來取,我請的是醫生,不是身嬌肉貴的公主。”
吉鑫蹙了蹙眉,他沒聽到剛才喬葉走出去之前說的最後那句話嗎?沒有看病問診的需求,她再不會踏進這屋子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黎明前的黑暗(:3∠
第26章蝕骨相思
賀維庭也知道是奢望。他安排她住在主屋以外的地方,擺足了姿態抗拒她的靠近,就是想著要折磨她,冷待她,讓她嘗嘗他當年那種得而複失、求而不得的痛。
可隻有他自己明白,要不是她屋裡冷,連地暖空調都沒有,她大概不會主動邁進這主屋一步。
他明白,最想劃清界限的,其實是喬葉。
他也不過是想逼她多到這大廳裡來,哪怕隻是捧本書坐在沙發上也好,哪怕隻是像那天一樣跟秋姐學著做做菜也好,否則隔著這般不遠不近的距離,連看都看不到她一眼,他就又成了求而不得的那個人。
她是小偷沒錯,偷走彆的都不打緊,偏偏偷走了他的心,而他再也沒能找回來。
早晨賀維庭出門,司機老劉已經將車駛到車道上等候,為他拉開車門,“賀先生,早!”
他輕輕頷首,留意到雕花鐵門外泊了一輛出租車,問道:“誰叫了出租車?”
老劉道:“我也看見了,剛才去問過,司機說是一位姓喬的小姐訂車,要到隆廷的醫院去。”
是喬葉?
賀維庭一聽她是要去醫院找容昭就沉下臉,“你去把那司機打發了,就說用車計劃取消,車錢照付。”
“好的。”老劉照他所說的去辦,並不會問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喬葉是接到出租車司機的電話說車已抵達才出門的,可是出來並沒有看到門外有車,隻有賀維庭那輛慕尚停在車道上。
平時這個時間,他的座駕應該已經行駛在往賀氏集團大樓的公路上了。
她從旁邊走,想繞到門口看看出租車到底在哪裡,賀維庭卻降下車窗玻璃,“上車。”
喬葉愣了一下,他並沒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側的不遠處,清冷地重複,“上車,彆再讓我說第三遍。”
冷戰未歇,她也有執拗的一麵,“謝謝,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車。”
賀維庭冷哼了一聲,“你來晚一步,車子我已經讓人打發走了。以後要出門,要麼讓吉叔安排車子送你,要麼就憑兩條腿走下山去。叫出租車公然在門口等著,不知道的還以為賀氏已經不景氣到這個程度,連進出的轎車都供不起,要靠出租車代步了。”
喬葉咬唇,幾乎要被他這番理論給氣笑了,“照你的意思,我從這裡打車出門,可能還會影響股民對賀氏的信心,繼而影響股價?”
“沒錯。”賀維庭依舊淡淡的,“你要相信中國股民超凡的想象力。”
喬葉抬頭看了看天,連續多天的陰霾終於散去,露出藍天和朝陽,是近來難得的好天氣。
賀維庭見她沒有上車的意思,繼續道:“這附近一天都不一定會有一輛出租車上來,你就不要指望可以碰運氣了。至於走路……至少五公裡路才能到主乾道上,你想讓容昭等你一上午?”
喬葉頓住腳步,他連她要去哪裡、見什麼人都一清二楚?
她瞥了他一眼,沒再多做掙紮,拉開門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兩人一路無話,中間不過一尺的距離,卻仍像隔著楚河漢界。
喬葉今天穿了一件鬥篷式的厚外套,領子上有一圈貉子毛,下擺綴著一步三搖的流蘇,大概是她目前最體麵也最保暖的一件衣物了。
她卻穿著它去見容昭,這樣鄭重其事,簡直就像男女主之間的幽會。
賀維庭視線始終沒有落在她身上,眉峰卻始終蹙得老高。本來她身材窈窕穿什麼衣服都很好看,可也許如今是真的太瘦了,套在這樣寬大的鬥篷裡,就像小孩穿著大人的衣服似的。她精神也不太好,這回她倒連他都不如,病到現在也沒痊愈,整個人還很畏寒,坐進車子裡好一會兒還有些倏倏發抖。
“老劉,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今天外麵又降溫了。”
“是,賀先生。”
喬葉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要是以往,她至少會回頭感激地看他一眼。可是今天沒有,她隻是一直把額頭抵在車窗玻璃上,似乎很不舒服。
賀維庭眉頭擰得更緊了,不由靠攏一些,看她單薄的側影簡直有種想要攬她入懷的衝動。他想也許是習慣了,她是楚楚動人的女人,總能讓人為她情不自禁的,不是他的錯。
“你到底怎麼了,病的很嚴重?有沒有按時吃藥?”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喬葉轉過臉來,將垂下的淩亂發絲彆到耳後,“我沒事,隻是有點發燒,這幾天都這樣,反反複複的。”
賀維庭很不喜歡她這個舉動,很多女孩子撩起發絲彆到耳後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平淡無奇,然而同樣的動作喬葉做來卻有種嫵媚的韻味。
她隻要撩起發絲就露出白玉般的耳垂和秀致的耳廓,薄而粉的顏色,仿佛有一層淺淺的絨毛,皮膚都是通透的,孩子似的細嫩。這是她身體最敏感的區域之一,以前他隻要輕輕啄吻或輕抿,哪怕是動情時的呼吸拂過,都能使之籠上紅霜。若是床笫間他從身後撥開她的長發在她耳畔細細地吻,那真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極致纏綿……
天,他究竟是怎麼了,不過是多看了她幾眼,迎麵而來的竟是排山倒海的欲/潮和蝕骨的相思!
他不是不愛她了麼?他用了幾年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來說服自己不再愛這個女人,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綺念,如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勢,幾乎立馬就將他吞滅?
他握緊膝上的拳頭,想要為自己這種可恥的念頭開脫,連她又說了些什麼都沒聽進去。
她還敢說她不是故意的?近在咫尺,用儘每一處細小的肢體語言誘惑他,就像懂得下蠱的巫女,舉手抬足之間,他體內深植的蠱毒就要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