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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製高點

霍斯維剛才打發了過分殷勤的空姐,回頭就發現蘇淩有些不對勁了,他正皺著眉頭,雙眼緊閉,手也緊緊扣在扶手上,顯然是人不太舒服。

霍斯維心裡一陣心疼,這孩子,從來都不會說,總愛自己硬扛。

“蘇淩,告訴我,哪裡不舒服?”已經恨不得將他抱進懷裡,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這麼不舒服,霍斯維看著他有些說不出話的樣子,心疼不已。

當下拿開他死死拽著的手,包握在手心,伸手將光線有些刺眼的舷窗遮光板拉下來,吩咐空姐立刻拿杯熱開水過來。

另一隻手撫上蘇淩的臉,發現他的臉頰一片冰涼,於是將剛才掛在那邊的外套拿下來蓋在他身上(剛好也遮住了兩人交握的手,霍斯維是個妥帖的人)。

不一會,空姐遞來水杯,笑容甜美:“先生,您要的熱水。”

霍斯維接過:“謝謝。你可以離開了。”注意到空姐試圖打量的視線,霍斯維冷冷說。

霍斯維本來人就頗有威嚴,而他一旦不笑的時候,簡直可以說有些可怕的,特彆是這時候蘇淩人也不舒服,他沒有這麼多耐心對付這些不相乾的人。

半晌,蘇淩才低著嗓子說:“可能有些暈機……”

可是這個理由他自己都有些納悶,或者說,他並不完全確定。

這段時間身體確實出現了一些異樣,儘管蘇淩不願意承認。

好多次眼睛都感覺有些不對,還有多次莫名的暈眩。

但是蘇淩心裡很排斥往那方麵想。

他希望那場事故已經徹底過去了。

說到底,年輕時候的荒唐事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

特彆是,牽一發動全身,那個情結始終無法消除。

就像疤痕,也就是在那裡了,蘇淩每次洗澡都不願意去看。

更不會跟彆人提起這些事。

但是,距離上次去醫院檢查,真的已經過了很久了,上次母親問起,也隻是敷衍般說約好了醫生。

也許,這次去杭州,有時間的話,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霍斯維自己先喝了一口,水倒並不很燙,剛好。

於是他對蘇淩說:“先喝點熱水。”

蘇淩想自己伸左手去拿杯子,可被霍斯維強勢地拒絕了,口氣卻是溫和的:“不要動,我來。”

蘇淩隻能就著他的手去喝水,真看不出霍斯維也這麼會照顧人,水杯的傾斜速度剛剛好,暖暖的熱水中和了喉嚨的乾澀和不適,流下食管和胃裡,一陣熱流。

胃裡似乎是好過多了。

喝了大半杯,蘇淩搖頭表示不要了,霍斯維才放下杯子。

“謝謝。”蘇淩感覺這麼一折騰,自己有些脫力了,當下靠在座位上沒動。

霍斯維的手指細細摩挲著他的,一點一點,動作輕柔又緩慢,十分舒服。手指那邊感覺到一股源源不斷的熱力傳過來,蘇淩終究隻是動了動手指,再沒有拒絕。

現在真的發現了,總是已經無法拒絕他了。

真是悲哀。

過了一會,飛機進入一定高度平穩飛行,身體漸漸緩過來,蘇淩聽到霍斯維輕輕問:“好一點沒有?”

蘇淩嗯了一聲,霍斯維這才放開他的手。

霍斯維說:“雖然說在飛機上不好睡,但也閉上眼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了。我先看會文件,有什麼需要就叫我,好嗎?”

蘇淩莫名覺得霍斯維的口氣對他越來越像個……長輩……或者說,哥哥。

可是真的……感覺很不一樣。

沒有被這樣子關心過。

大哥即使關心他,卻從來不是這樣體貼到無微不至的方式。

大哥也很少用這樣夾雜著一些溫柔的半命令口氣的口氣跟他講話。

悄悄半抬眼瞄他,卻剛好望進他的眼睛裡。

沒想到霍斯維把中間的手把放下去了,沒想到兩個人此時靠得這麼近。

霍斯維英俊堅毅的五官呈現在眼前。

一下子有些呼吸一窒的感覺。

竟然有種小時候惡作劇被發現的惶恐。

霍斯維微微笑看他,眼裡有些許調侃和寵溺:“怎麼了?”

蘇淩看著他,搖搖頭,臉朝內,閉上了眼睛。

身上蓋著霍斯維的外套,有他身上獨特的麝香味道。

一點點,一點點,鑽進鼻子裡,心裡竟然覺得有種安全感。

屬於霍斯維的味道。

在一個靜謐的空間裡,細致地感受著這一切。

有種沉迷的感覺。

記憶中有根奇怪的弦被彈起來,振動了一下,然後又歸於平靜。

他記得這個味道,上次發燒的時候,他似乎特彆……

依賴這個味道的主人。

——那天,他想起來,他有被抱進懷裡,有人悉心照顧他。

是他嗎?

霍斯維……他真是個很不一樣的人。

霍斯維待人客氣有禮,那都是表象,若因此就判定他是個溫和的男人,那就錯了。

至少蘇淩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這個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彆看有時他在笑,其實他眼睛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看不出來。

彆看他有時候對你講一些看似有內容的話,其實裡麵一片空茫,讓你根本摸不著邊際。

有時候他對你好,你也未必知道。

如果他有心整你,那是誰也逃不了的。

所以千萬不要輕易得罪這樣的人,因為你看不到他的底限。

實在是深不可測。

人心也能複雜到這樣的地步。

城府也能修煉到這樣的程度。

說實話,一開始蘇淩確實因為他過深的城府而不想和他有深交。

而後,是霍斯維主動表現出來的友好讓蘇淩放下了些許戒心。

再然後,蘇淩發現,霍斯維雖然野心不小,但待他確實誠心誠意。

後來,慢慢發現,霍斯維對他不僅僅是普通的好,而是……那種感情。

說真的,蘇淩也不是什麼青澀的小夥子了,男人該經曆的他也經曆了。

雖說太深刻的感情經曆並不多,但也自認為是一個比較成熟的人了。

為何突然……

知道他的心意後,蘇淩除了一絲驚訝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悸動。

是的,即使想明白了,蘇淩也一點都不排斥。

而反而正因為這個人是霍斯維,亂了心。

很顯然,霍斯維根本不在意自己什麼時候能想明白。

但他早就把一點點東西拿捏在手裡了,也許還包括自己的部分反應。

霍斯維估計通通知道,可他從來都不說,一點都不透露。

蘇淩這段時間跟他在一起時間並不短,除卻幾次實在是……說不上感覺(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接觸,霍斯維幾乎都是不動聲色的,聊天也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做些指導什麼的,相處時候的諸多妥帖照顧。

真厲害,他什麼都不提。

而霍斯維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心裡的某些想法。

這樣……可怎麼辦?

尤其蘇淩明白,自己還貪戀一些東西的時候。

真是矛盾。

兩個人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奇怪,越來越……親昵,像好友又像親人,有時更像……情侶。這些蘇淩不是不明白。

相信霍斯維更是明白了。

蘇淩其實早就打定主意了,關於霍斯維的心意,他最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兩個人……有太多不可能。

更何況,自己現在還並非完全的單身,他有責任在身。

真的有太多不能。

不是蘇淩放不下心防的問題,而是應該如何去麵對的問題。

並非是想逃避,而是越來越無法拒絕的恐慌,以及焦慮。

霍斯維實在太好,這樣的男人若是能成為戀人……甚至愛人……真是不敢想。

光想就有些……純粹的幸福感了。

從前麵也可知,蘇淩並非一個特彆自信的人,相反,他總是覺得自己好多地方不夠好。

即使蘇淩確實具備不少人生經驗,他也萬萬不敢斷定,他和霍斯維今後的走向是如何。

這個好像突然闖進他生活的男人,強勢又溫柔,不知不覺就讓人注意到他,接著對他產生好感,再後來就是喜愛。

大概沒有人能對霍斯維說不。

這樣的男人,有胸襟有能力,有見識有背景,有魄力有才學。

蘇淩至今還沒看出他有什麼缺點。

也有些沒有摸透他的性格,因為他藏得太深了。

霍斯維在他麵前一直都是一種溫和的姿態,但並不代表這就是他的全部。

從忠林機械並購案可以稍微窺透他的狠辣和心機,謀段以及可怕的耐性。

若霍斯維僅僅是他的一個朋友,蘇淩更願意用欣賞的眼光去看他,仰望他。

若能跟他學習,得到他的指導,更是人生一大幸事。

但霍斯維意不在此,而他對蘇淩越好,蘇淩越感受到一種焦灼。

他渴望又想逃避。

有時候甜蜜中又有擔憂。

鼻子裡聞著霍斯維外套上的獨特氣味,身體靠在柔軟座位裡,蘇淩想了很多很多。

顯然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最重要是,他也沒發現自己再一次的一反常態。

為了一個人,想這麼多。這可不是平常的蘇淩。

僅僅是喜歡嗎?

兩個小時後,飛機在杭州蕭山機場降落了。

之前霍斯維告訴過蘇淩,他那邊有人已經先行過去聯係了,因此住處和日程都有了詳細的安排,蘇淩也不想問太多,反正這次霍斯維出麵,他是主角,自己就跟著學習就好。

蘇淩來過杭州幾次,以前有同學是杭州人,也有幾個朋友在杭州工作。

杭州是個挺美的城市,休閒之都,但大約是南宋亡都,總有幾分奢靡的味道。

精致有餘,大氣不足。

但作為一線城市,確實特色還算明顯,這幾年發展也很快。

霍斯維似乎真把他當病人了,連行李都直接提去了,蘇淩根本插不上手。

不過沒走幾步,就有穿著西裝的人接過他手上的東西,恭敬地說:“霍總,蘇總,車子已經在外麵等了。”

第四十二章

製高點

在車上蘇淩就聽霍斯維下屬提起今天晚上霍斯維有個朋友提前知道消息,堅持要從外地趕回來請接風宴,連酒店也是他定的。

霍斯維對那個下屬說:“吃飯沒問題,房錢你記得提前劃掉。”

“是的,霍總。”

霍斯維問起蘇淩的意見:“蘇淩,晚上方便一起去嗎?”

蘇淩說:“好的。”雖然照理說來了杭州是應該聯係一下朋友,不過說到底也是麻煩彆人,還是再說罷了。

車子開到位於武林廣場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蘇淩在這邊住過幾次,不過都是朋友或客戶招待,主要是交通極為便利,離西湖景區咫尺之遙。

拿了房卡,才知定的是20層的行政套房,一個人住倒也有些太大了。

蘇淩和霍斯維的房間是挨著的。

有服務員安靜地把行李放到房間裡,雖然在中國並不盛行,蘇淩還是給了小費。霍斯維在門口對蘇淩說:“先休息一會,待會我們去吃飯。”

顯然東道主很客氣也很儘心,晚上再杭州最著名的景區餐廳之一——樓外樓做東。

這是一家具有160多年曆史的著名食府,位於西湖孤山腳下。取名於南宋林昇的“山外青山樓外樓”的詩句,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和改造,已經成為杭城最具特色也算是比較高檔的宴請場所了。

一進入餐廳,一幀巨幅東陽木雕引人注目,裝修非常具有曆史感和江南特色,大堂人還不少,更有不少人還在排號,挺熱鬨的。

服務員問有沒有預定,那位司機說是杭州某局定的。

服務員駕輕就熟:“請跟我來。”

隨著服務員指引進入樓上包廂,漸漸安靜下來。

蘇淩來杭州這麼多次,並非沒有來過這裡,不過印象裡覺得這家國營餐廳服務態度一般,菜品嘛,特色還是有的,倒也說不上天下珍饈。

隻剛進包廂,裡麵有位年輕的女性立刻站起來迎接他們:“霍總,蘇總,終於來了,康總說他已經就快到了,兩位快請坐。”

此位女子講話語速挺快,穿著一身藍紫色洋裙,姿色中上,妝化得很精致。

她對服務員說:“快泡一壺特級龍井過來。”顯然是經常在這邊招待客戶的樣子,邊說邊幫霍斯維和蘇淩拉好位置,極為殷勤周到。

霍斯維說:“藍樺,辛苦你了。”

藍樺說:“霍總您真是每次都太過客氣,跟我們還需要說這些話麼?——蘇總,初次見麵,我是藍樺,樺樹的樺,很榮幸見到您。”她雙手遞過來一張名片。

蘇淩接過,回了她一張名片:“你好,叫我蘇淩就好。”

看了眼名片,原來是一家具有國資背景的上司公司的董秘(注1),看她不過三十歲左右,這麼年輕就當上這麼大集團的董秘還真是有前途,也難怪……如此八麵玲瓏。

藍樺說:“蘇總,不瞞你說,我剛才還想這為年輕人就是蘇總麼,也太年輕了,長得也太帥了吧;蘇總,你們公司上次幫杭州一家醫藥連鎖店做過係統吧?”

蘇淩沒想到她工作做得這麼到家,不禁有些訝異:“是的。”

藍樺說:“那個係統做得真的很好,以後如果有這方麵的需要,可要麻煩蘇總幫我們設計一下嘍。”

蘇淩說:“那我謝謝你照顧我生意。”

霍斯維說:“藍樺是個直爽人,以後蘇淩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多費心了。”就輕輕一句話,即表明了霍斯維和蘇淩的關係,直接幫蘇淩做了進一步的聯係,同時也適當恭維了對方,給予了一定尊重,這話聽著就舒服,霍斯維可真是個高手。

其實這次出來,蘇淩很明白,霍斯維肯定能幫他拉來好多單生意,還有拓寬他在南方的人脈,這些人眼高於頂,若不是有一定實權和資曆,未必真心買賬。

就好比樓外樓的服務員,今天的服務態度和之前差彆確實挺大,因為這頓飯是通過政府關係請的,當然不一樣,中國的官本位思想本來就挺嚴重,何況是一家國營餐館?

藍樺說:“霍總不用您說,冒昧地說,我今天見到蘇總也覺得可親,以後我能做的蘇總儘管吩咐。”

蘇淩笑說:“不敢。”

什麼是成功人士?沒有唯一的標準,有一個共同點:真正的成功人士能在適當的時候把自己的位置、姿態擺得挺低,但注意把握尺度,不是諂媚;看藍樺剛才對服務員講話吩咐什麼的就頗有威嚴,有些東西隻需要在適當的時候表現一下就可以了,她無疑是聰明的。

特級西湖龍井很快端上來了,藍樺接過服務員的茶壺,親自來倒茶,說:“照理說,兩位在北方待久了,更適合喝半發酵茶一些,隻是來杭州,不得不嘗嘗我們最好的綠茶。”

霍斯維說:“能嘗到第一名茶,也是很好。”邊輕聲對蘇淩說:“嘗嘗看,本地的獅峰龍井(注2)味道可能更好。”

蘇淩拿起古典白底藍紋小茶杯,淺嘗了一口,隻覺一股鮮嫩清高的綠茶香味撲鼻而來,入口則是甘醇鮮爽的味道,味道雖淡,卻回味無窮,頃刻便是舌口生香,自有彆樣的大氣溫婉,難怪龍井茶在清代能從曆代名茶中脫穎而出,成為第一名茶,建國後又被列為官方外交茶葉。

蘇淩點點頭,對霍斯維說:“味道很好。”

這時藍樺一看手機,突然站起來,打開包廂門,過了幾秒,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來:“兩位不好意思,康某遲到了!”

人未到,聲先及。聲音頗有些震懾力。

不過幾秒,就有一個穿著深色休閒裝的男人走進來,中等身材,大約四十多歲,圓臉慈貌,雙眼精明,此時他滿臉笑容,一走進來脫下外套,走過來和兩人握手:“小霍,小蘇,快坐快坐。”他人雖然不高大,力氣卻不小,蘇淩和他握手時,感覺他和人握手很有力道,讓人覺得覺這人很誠懇。

康總坐了下來,然後就開始上菜了,果然未被怠慢,菜上得很快,許多都是樓外樓的特色菜,比如著名的西湖醋魚,東坡肉,宋嫂魚羹,龍井蝦仁,叫花**,西芹百合等;當然也有部分奢侈的菜式來自於改良菜係,加入了部分杭州味道,比如這裡的魚翅做得就還不錯,另外幾個海鮮菜也看得出是廚師的用心之作。

既然是請客,自然是少不了喝酒的,何況康總這人還極為客氣,直接讓服務員開了兩瓶五糧液,蘇淩看著那酒倒在透明小杯子裡的滿滿液體,覺得有些心驚。

霍斯維自然明白他酒量不好,席間對他說:“量力而行,不用勉強。”

儘管如此,到了最後,蘇淩還是喝了三四兩,幾乎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康總問起這幾天霍斯維一行在杭州的安排,言下之意大有這幾天行程費用全都他包下的意思,霍斯維說早就有相應安排,多謝康總費心。

康總一聽說蘇淩的公司是做軟件的,立刻表示集團公司下半年的分銷係統完善就交給蘇淩了,蘇淩當然求之不得,這可是個建立合作的好機會。

一頓飯吃下來,賓主儘歡。

吃完飯後,康總已經有些醉了,藍樺扶他進了車子。霍斯維婉拒了藍樺提出派車送他們回去的建議,表示想和蘇淩在西湖邊走走,然後自行回去即可。

藍樺最終拗不過,就說這幾天有什麼需要可立刻打電話給她。

兩人表示了感謝,她才坐上車離開。

其實樓外樓就在西湖邊,剛才的包廂剛好可以看到西湖美景。

此時湖邊人也不是特彆多,微風拂麵,十分舒爽。

霍斯維對蘇淩說:“喝太多了吧?”

蘇淩低頭笑了笑,說:“還行,還是霍總你酒量好,令人羨慕。”

霍斯維說:“突然想起來在西湖走走,不會怪我吧?”

蘇淩搖搖頭,沒有說話,極目遠望,此時天色已暗,湖麵波光粼粼,有點點遊船漫漫;所謂的“柳浪聞鶯”之景已經難以尋見,隻是高大柳樹下有點點星光和燈光投射在身上,不遠處似乎聽見悠然樂聲,雖不是完全的靜謐,但置身如此美景中,還是覺得非常沉醉。

西湖,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就這麼靜靜沿著湖岸慢慢前行,向著著名的“斷橋”走去。

“蘇淩,你有過夢想嗎?”霍斯維問。

夢想?蘇淩愣了愣。

霍斯維並不像一個會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因為蘇淩知道,霍斯維這個年紀、這個地位的男人,應該不會再相信所謂的夢想,至少不會再相信理想,那和現實畢竟有所不同,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儘管沒有料到這個問題,但蘇淩還是回答:“我有過,小時候,我想開一間畫行,因為我大哥是畫畫的……我說我要開一個很大的畫行,幫他賣畫。”說到後麵,蘇淩仿佛想起自己小時候認真地對大哥說這件事的神情,他是真的有這個夢想的,他……未曾忘記過。

霍斯維看著他,說:“蘇淩,你的夢想很好,其實……以後也還是會有機會的,不過,是為你自己開畫行,賣你自己的畫,賣很多人的畫,而不是你大哥一個人的。”

不知是今天景色太美還是微風太和煦的關係,抑或今晚喝了太多酒的關係,蘇淩覺得心裡十分柔軟,特彆是霍斯維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有一些異樣的情緒。“霍總……”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停下腳步,蘇淩知道自己正被霍斯維看著。

霍斯維繼續說:“蘇淩,大概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要得到一切,不管什麼,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擋我的腳步;但三十歲的時候,我發現我握在手裡的很多東西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隻想身邊有個人陪在我身邊,我們能夠一同分享生活。”

第四十三章

製高點

蘇淩並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大概是霍斯維第一次主動談起他自己的事情,而且還這麼誠懇的,蘇淩雖然對他不是一無所知,但也一直有種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的感覺;而現在,這個地點,這個時候,霍斯維卻說了這些,他必定是有用意。

若是說因為環境的催化作用,這理由用在霍斯維身上實在有些牽強。

霍斯維身邊的人……應該不會少吧,以他的能耐和性格,他應該是能主導一切的,雖然蘇淩不太願意承認,但他心裡明白在霍斯維麵前,他是屬於相對弱勢的一方,霍斯維確實有那個本事,他能很好的掌控彆人的心思和情緒,甚至……感情;如果用掌控這個詞太過,那麼影響是絕對稱得上的。

半晌,蘇淩說:“這個夢想……霍總你肯定能夠實現。”不,在蘇淩看來,這根本不是夢想,這是願景,非常覺有實現可能的願景,隻要霍斯維想,很少有人能拒絕他吧。

這麼想著,蘇淩抬頭看了霍斯維一眼,他真的如此優秀……他的好,並不僅僅在於高大英俊的外表,得體優雅的舉止,更在於他強大寬懷的內心,他是一個有力量的男人,能運籌帷幄又能遮風擋雨。

如果能得到霍斯維的愛,那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蘇淩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他十分明白,今天這些話,是霍斯維巧妙的試探。

隻是……蘇淩不明白如何去回應。

要回應這樣一個男人的感情,對蘇淩來說,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這麼說,可能有些矯情了。

如果蘇淩是一個女性,那麼霍斯維的愛護和體貼會是天下最好的禮物。

但蘇淩是個男人。

蘇淩並非在意性彆,他並不在乎這些東西,從小學習藝術,不僅造就了他獨特的審美,也一定程度上養成了他比較豁達的接受能力,對於很多事物,他能夠看得更加透徹。

他從來不認為,感情隻限於男女之間,那隻是平凡的常態罷了。

性彆不是決定因素。

而是由於性彆衍生的諸多問題。

當然,還有蘇淩自己的原因。

“蘇淩。”霍斯維柔和低沉的嗓音又喚回了蘇淩的思緒,他的手撫上了他的肩膀,蘇淩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每一次和霍斯維的親密接觸,蘇淩都會在瞬間緊張起來。

“肩膀上有落葉。”霍斯維輕輕幫他拂開飄來的柳樹葉,但他的手卻沒有離開蘇淩的肩膀,而是順勢將他拉近身邊。

“蘇淩,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的,對嗎?”

蘇淩微微驚訝的眼神回了過去。

不,他不明白,他也不能明白。

很多事情,他還沒有理清楚。

他需要一些時間。

他還從來沒有真正去考慮過這個。

蘇淩向前走了幾步,也順勢離開了霍斯維厚實的手。

肩膀上甚至有些發燙。

蘇淩忍住了用手去摸的衝動。

他隻是有些……回味。

同時他也驚訝的發現,霍斯維對他的影響力已經至此了。

他不能再猶豫。

不能再猶豫,可是蘇淩出口的話卻變成:“我明白,霍總,其實我們都很渴望身邊有個這樣的女性,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不是,不應該是這個四兩撥千斤的回答。

蘇淩簡直有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哦?是嗎,嗬嗬。”在霍斯維含笑的平靜目光下,蘇淩覺得自己剛才的回答實在太偽善了。

蘇淩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現在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他應該明確說出那些話的,霍斯維既然問了,他應該直接回答的。

是或者不是,其實很簡單的。

但一開口卻變成這樣。

他到底還在貪戀什麼?

他不應該這樣的。

這不是蘇淩該有的樣子,也不是蘇淩該說的話。

自己竟然還在猶豫。

想繼續享受著霍斯維對他獨特的照拂還有兩人之間那種隱秘不宣的曖昧,他選擇了這樣的回答,蘇淩覺得一下子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通過幾年的時間,蘇淩應該是一個有擔當、成熟、能夠很好地明白感情和現實的距離,也能很好的與現實妥協、做好自己的男人了,不應該是當年敏感衝動、不願意麵對現實的男孩了。

可是,當說出那一些話的時候,蘇淩明白,霍斯維讓他變成了以前的那個蘇淩。

蘇淩在霍斯維麵前,根本無法成為那個一直想成為的人。

他所有的真實,都全部暴露在了霍斯維麵前。

真的很可怕。

明明早就做好了探頭的準備,但小小雨毛一下,就又縮回去了。

蘇淩該感謝霍斯維,他什麼都明白,但是剛才他卻也隻是輕輕一個回問,並沒有當麵拆穿,他該感謝他這時候還能繼續回護他。

兩人之間,霍斯維始終掌握著一切。

如果說之前,蘇淩覺得這隻是來自霍斯維天生的氣場和他所具備的能力和素質,即使霍斯維多做一些那也是他的策略罷了;但現在,蘇淩徹底看清了他和霍斯維之間的差距,以及他們之間的強弱之分。

儘管霍斯維的試探是如此含蓄,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的麵子,但從現在開始,蘇淩對他也多了一份隱秘的愧疚。

儘管他知道,這並不能暫時改變什麼,但隻有蘇淩自己明白,他對霍斯維的看法,對於他們之間關係的認識,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霍斯維問:“肚子餓不餓?看你晚上幾乎沒吃多少。”

他的語氣和之前並沒有任何不同,還是那麼沉穩貼心。

仿佛剛才那一刻微帶淩厲的的問題,隻是蘇淩的錯覺。

蘇淩說:“實話說,有些餓,而且喝了太多酒,胃不是特彆舒服。”

霍斯維說:“和你一樣,不如我們去找家小吃店吃點夜宵?”

蘇淩說:“上次和朋友去過楊公堤那邊的知味觀,也算是杭州老店,我請你吃頓夜宵,行不行?”

霍斯維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因為兩人路都不熟,蘇淩雖然去過,但也是模糊的印象,走了幾步,攔到輛的士,和司機說了地方。不到五分鐘,就到了那邊。

和上次來相比,知味觀裝修又豪華了好多,杭州這幾年很多老餐廳其實有些缺憾的,老是裝修改動,都失去了原來的特色和味道。

雖然說是餓了,其實坐下來也未必多有食欲,尤其胃裡還裝著不少酒精。

翻了翻菜單,最後蘇淩點了一屜知味小籠,一碗知味餛飩。霍斯維表示和蘇淩一樣。

蘇淩說:“霍總你是幫我省錢呢?多點一些吧。”

霍斯維說:“這就夠了。

蘇淩翻到精品小吃一頁,又叫服務員添了一份蟹黃魚翅餃。又對霍斯維說:“這個我沒吃過,待會一起吃吧。”

霍斯維輕輕笑著,點了點頭。

這孩子,總是太客氣。

知味觀的小吃全杭州是有名的,雖然因為人比較多,還是等了不少時間。知味觀餛飩肉質飽滿,加入少許紫菜和蝦皮的清湯也很香,小籠包不用說了,蘇淩上次來吃就覺得非常美味,一咬下去滿口生香,蘸點陳醋味道更上一層樓。新點的蟹黃魚翅餃,賣相極好,鮮而不腥,口感一流,雖然最後還是沒有吃完,但也覺得這裡的小吃確實名不虛傳。

走出餐廳不久,突然下起毛毛雨,杭州還真是個水做的城市。

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一時半會也攔不到車,兩人在一家已經關門的店麵門口站了一會。

霍斯維問蘇淩:“我打個電話回去,讓司機來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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