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逢(2)_滄月鏡係列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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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重逢(2)(2 / 2)

日光在鏡湖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巨大的白塔將影子投在水麵上,仿佛一隻巨大的日冕。

那些光陰,那些流年,就這樣在水鏡上無聲無息地流逝了麼?

然而,就算是成為了冥靈,連身體和後世都沒有了,她還是不敢說出來。

——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分屬不同的種族啊……這是什麼樣的禁咒,竟然能將人的感情禁錮到如此!

“那麼,後來他怎麼了?”那笙看到紅鳶說了一句又沉默了,忍不住繼續問。

“在我大婚的那天,他沿著海魂川走了,”赤王望著水麵,默默搖了搖頭,“其實他早就可以走了的,因為我已燒掉了他的丹書。我知道他為什麼留下……他希望我能跟他一起返回碧落海——”

“多麼美麗的幻想……”回憶著的女子驀然笑了,“一起返回碧落海!”

“但我是空桑人,我會淹死在那片藍色裡啊……

“而且,我是赤王唯一的女兒,會成為下一任的王。

“我怎麼能夠走呢?”

“我甚至都不敢對任何人說起他的名字……我害怕這個秘密會成為我們這一族被其餘幾族恥笑和傾軋的借口——就像當年白族的白瓔郡主迷戀那個傀儡師一樣。”

“我沒有白瓔那樣的勇敢。”

“我怕被人恥笑,我怕我的族人都會因此離棄我。”

赤王忽然舉手掩麵,虛幻的淚水從指縫間流下,卻是熾熱的:“甚至在白瓔被定罪那天,我都不敢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哪怕那時候我心裡是絕對站在她那一邊的,可我竟不敢站出來反對青王迫害她……”

那笙怔怔地望著這個曆經滄桑的女子,抬起手想去擦她的眼淚,仿佛安慰一般,輕聲道:“不怕了——如今臭手當了皇太子,他和海國結盟了,鮫人不再是空桑人的奴隸了,沒有人會再來恥笑你……”

可是,她的手卻穿透了紅鳶的麵頰。

那笙怔住——她忘記了,眼前這個女子已然死去。所有愛憎,都已經是前世的記憶。

她舉著手,望著赤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天馬拍打著翅膀,輕輕打著響鼻,仿佛在安慰著主人。周圍的呼嘯聲在沉默裡漸漸減弱,水流的速度也緩慢下來,仿佛風暴終於過去。

“看啊——”那笙忽然叫起來了,指著深處那一點漸漸閉闔的藍光,“天眼關了!”

她一個鯉魚挺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我要去找炎汐——”

頓了頓,她回頭望了紅鳶一眼:“你……跟我一起去麼?去找那個治修?他不是逃走了麼?大概就在複國軍大營裡啊!你跟我去問問說不定就能找到!”

然而,紅鳶遲遲沒有回答她,唇邊露出一絲苦笑。

“我已經死了……還去做什麼?”她望著鏡湖的最深處,喃喃,“說不定,他也已經忘記我了——而且,他們連戴著皇天的外族人都敵視,何況是空桑的赤王呢?”

看到赤王搖頭,那笙一跺腳,賭氣:“好,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她轉身沿著水底,奔出了幾步,忽然間覺得後頸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喂!乾什麼?”她大怒,在水中懸浮著轉動,想去踢那個揪住她的家夥。

然而一轉身,就遇到了一張僵屍般蒼白木然的臉,嚇得一聲尖叫。黑袍法師模樣的老者悄然出現在無色城外,騎著天馬,一手拎住了她的衣領,拖了回來。

“黑王,你做什麼?”赤王也不禁有點怒意,斥問,“放開她!”

黑王玄羽卻隻是將蒼白枯瘦的手臂平平伸出去:“奉皇太子之命,送那笙姑娘去葉城。”

“什麼?為什麼要我去葉城!”發現了這個僵屍一樣的老者原來也不過是個冥靈,那笙大叫起來,用力去踢,卻忘了冥靈的身體是虛幻不受力的,“我要去鏡湖大營!我要去找炎汐!”

“那笙,彆鬨了。我感覺到了我的左手如今被霍圖部的遺民帶到了葉城……需要你去解開封印。”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聲歎息,“唉……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是彆去給炎汐添亂了。”

熟悉的語聲過後,虛空裡仿佛煙霧凝結,一個頭顱憑空出現在水裡。

真嵐顯然尚未回複到可以支持形體,急切間隻好讓大司命用金盤托著他走出無色城,望著那笙,苦口婆心地勸告:“如今複國軍遭到襲擊,人心浮動,剛才他們對空桑的敵意你也是看見了——你如果去了,我怕炎汐也保不住你。”

那笙哼了一聲,揮動著自己的右手:“不怕,我有皇天!”

真嵐卻忽然正色,厲聲道:“可你總不想讓炎汐和族人鬨翻吧?!”

“……”那笙怔了一怔,想起那一群鮫人果然是對自己深懷敵意,仿佛一下子被問住了,但很快又惱怒地跺腳,“可是!難道你讓炎汐不要我麼?——他說要我等著他……他遲早會和族人鬨翻的!”

“我不是讓炎汐不要你。”看到小丫頭動了真怒,真嵐的臉色緩和下來了,帶著微微的疲憊,道,“隻是要你等一等。”

“有什麼好等的?”那笙不服氣。

“等蘇摩回來吧……”真嵐翻起眼睛,望向鏡湖水麵上空,眼神裡卻流露出一種深刻的無力和茫然,“他是海國的王,如果他出麵支持你和炎汐,長老們定然不再好反對下去。”

“嗯……”那笙遲疑了一下,卻很快就想通了,歡喜地用力點頭,“你說的也對!”

真嵐笑了笑,將視線從天空中移開:“如果想一輩子在一起,就不能急在一時啊……小丫頭,你不要太要強,非逼得炎汐在你和族人之間做選擇。那是很不好的,知道麼?”

“嗯。”那笙被說服了,乖乖地點著頭。

然後很快又急不可待:“可是……蘇摩他去了哪裡?他什麼時候回鏡湖來啊!”

“他……”真嵐再度將視線投向天空,卻輕微地歎了口氣,“他應該去帝都追白瓔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成功,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那笙愣了一下,想起真嵐曾經說到白瓔此去凶險異常,那麼,蘇摩這一次一定是去救她了?

腦子裡終於將事情理出了一個大概,她不自禁地脫口大叫:“什麼?臭手……你是不是瘋啦?”她跳了起來,幾乎要去敲金盤上那顆頭:“你腦殼燒壞了?你讓他去追太子妃姐姐,自己卻來這裡替他和滄流人打仗!你不要你老婆了麼?”

真嵐微微側頭,躲開了那一擊,嘴角卻浮出一絲苦笑:“我可清醒得很……丫頭,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他能去做而我不能;所以,另一些事情,我就不妨替他擔一下。”

“……”那笙這一次沒聽明白,然而心裡不知如何也覺得不好受。

“你……你的身體散架了麼?”半晌,她才想起該說什麼,望著金盤上那顆孤零零的頭顱,問,“還能拚起來麼?”

“放心,我沒事,”真嵐點了點頭,難掩眉間的疲憊:“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恢複。剛才那一劍實在過於耗費力量了。”

“剛才那一劍……”想起方才劈開地底的一劍,那笙忽然打了個寒顫,“厲害得叫人害怕……”

“當然厲害……我召喚出了血脈裡的那種力量。”真嵐苦笑起來,望著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六體未全,血脈未通,我強行提前使用了帝王之血的力量,所以隻能出一擊而且迅速衰竭——小丫頭,等我稍微恢複一些,就陪著你去葉城。”

“嗯。好吧,我等你好起來,去找你的左手——”那笙乖乖地點頭,望著真嵐,“這樣你就隻缺身體了。身體在哪裡呢?”

“在白塔底下。”真嵐微笑著回答,望向水麵。

那笙嚇了一跳,大叫起來:“什麼!壓在白塔底下?那怎麼拿的出來?”

“先不去想這個……”真嵐隻是笑著,不急不躁地安慰這個受驚的少女,“一樣一樣來,我們先去找我的左手吧。”

“嗯,好。”那笙點頭答應,很快卻又在那裡碎碎念,“等找完了左手,蘇摩也該回鏡湖了吧……他一定會幫我的,是不是?如果他不肯,我去求太子妃姐姐好了……”

她打著自己幸福的小算盤,天下蒼生暫時被擱到了一邊。

卻沒有看到、一旁金盤裡那雙眼睛,透出了越來越多的蒼涼和沉重,一直一直地望著鏡湖水麵上白塔的倒影,眉間鎖著深刻的愁緒。

蘇摩,你是否追上了她呢?

這邊的戰鬥,我會替你擋下,而你,能否將她從必死的境地裡帶回?

他默默向著,嘴角卻浮出一絲淡漠的苦笑:然而無論如何,這一次

之後,他大約就會真正的失去她了……她曾經那樣深切的愛過這個鮫人少年,卻不知對方也是怎樣的愛著她。

當那掩飾了百年的熱情如熔岩一樣爆發而出,又有誰可以抗拒!

開境之夜過後不久,自從皇天出現後就一直動蕩不安的澤之國出現了新的轉機。

位於息風郡的東澤首府越城裡,忽然出現了一位神秘人物。他得到了高舜昭總督的任命,開始成為東澤十二郡兵馬的元帥,指揮軍隊開始和滄流的鎮野軍團交戰。

據澤之國的軍隊裡傳言,那個胡子拉嚓的中年人竟然是中剛剛誕生的新劍聖,前朝空桑的名將西京!

不管這個說法是不是真實,然而所有士兵們都確實地看到了那個陌生男子在用兵上的帥才,在他的指揮之下,本來如同一盤散沙、戰鬥力遠遠遜色於滄流鎮野軍團的澤之**隊,居然開始能夠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曄臨湖一役,西京和桃源郡總兵郭燕雲相互配合,出奇製勝,第一次重創了鎮野軍團的第三軍!

自從發起反抗以來從未取得過一次大勝的澤之**隊得到了巨大的鼓舞,原本開始渙散的軍心再次凝聚。十二郡的總兵都開始心悅誠服地接受了這個新任命的陌生將領的領導,將自己的軍隊帶到帳下聽從調配。

那些因為一直對滄流軍隊的欺壓擄掠深懷不滿、從而借機起來反抗的東澤軍隊終於有了一個統一的將領,從而漸漸扭轉了和滄流軍隊交手中的不利局麵。

漸漸地,在西京的帶領下,澤之國的軍隊仗著對當地地形的了解,甚至可以開始反守為攻,和鎮野軍團打起了遊擊戰。

帝都原以為能在三個月內平定的澤之國的動亂,竟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

息風郡越城的總督府裡,高高的紫檀木座位上,坐著一個麵無表情的傀儡。

手握著雙頭金翅鳥的令符,穿著和十巫一樣的黑袍,帶著高高的玉冠——這,赫然是帝都元老院委派往東部澤之國的最高首腦:總督高舜昭。

然而,麵對著堂下聚集的部下和幕僚,這個男子的眼睛裡卻已然沒有了神采。

他的嘴巴不停開闔著,吐出一句又一句的指令,然而每一句話的語氣都是平板的,毫無起伏。一旦身側的白衣青年遞上文卷,讓他蓋上玉璽,令指令生效。當蓋下玉璽的時候,他的雙手硬得如同僵屍,幾度發出喀嚓喀嚓的響聲,仿佛關節都已經生鏽。

——沒有人知道,總督現在已然是一具行屍走肉!

傀儡蟲種到了他心裡,蠶食了他的神智。

一麵繡著東澤十二景的華麗屏風逶迤地延展在他身後,隔開了後堂裡陰謀操縱的一切痕跡。如意夫人嚴妝坐在屏風後,傾聽著堂下各方下屬的意見,然後隔薄薄的屏風,和那一位侍立於總督左右的白衣青年低聲議論著。

也幸虧有了慕容修在一旁謀劃,這一切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順利進行。

——這個來自中州的年輕珠寶商,有著罕見的野心和膽略,敢於插手雲荒大陸的興衰更迭,想以“謀國”來做成這一筆一本萬利的生意。

然而,他也有著於此相當的謀略和手段:自從桃源郡和空桑皇太子有了約定以後,他拿著雙頭金翅鳥令符輾轉於澤之國十二郡的滾滾戰火中,冒著被滄流軍隊發現的危險,一個又一個地方的奔波。從策動民眾動亂,到逐一鼓動十二郡軍隊叛變,再到在頹勢裡一力不讓軍心潰散……慕容修展示出了一個普通珠寶商不該有的沉著和深謀遠慮,做事周全,心思縝密,令人歎為觀止。

正是有了慕容修的謀略和西京的用兵才能,她才能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坐鎮總督府,通過操縱高舜昭總督牢牢地控製住了東部澤之國的局麵。

他們三個人在全力合作,所有的舉措,都隻為了一個目的——推翻滄流帝國的鐵血統治。

那,是他們海國和空桑遺民的最終願望,也是空海之盟的唯一基礎。

如意夫人嚴妝坐在屏風後,示意那個傀儡抬起手,取下案上的玉璽,在慕容修擬定的文卷上蓋下大印。堂下神木郡的總兵得了手諭,立刻叩首告退,回去準備一千艘木蘭舟,以便和鎮野軍團在青水上展開血戰。

傀儡的手臂僵硬地放下,將玉璽放回案頭。

高舜昭,帝都委派的東澤十二郡總督,她多年的戀人——終於還是變成了她手底下的一個傀儡……如意夫人隔著薄薄的鮫綃望著那個人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神黯淡。

沒有辦法。誰要舜昭他不肯背叛帝國,不肯站到海國一邊?

所以,她隻能聽從了蘇摩少主最後的安排,將傀儡蟲種到了戀人的心裡。

她聽著西京和慕容修在堂下和十二郡的總兵商量著如何對付滄流軍隊,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夠了,以她的縝密,慕容修的謀略,西京的將才,澤之國這一邊局勢應該可以逐步地得到控製!

可是……舜昭啊,你我這一生的相愛,卻隻能得來這樣的收梢。

我知道你身體被我控製,可心裡卻明鏡也似——我借你之口發動叛亂的命令,煽動澤之國的軍隊和你的國家對抗。你……恨我麼?

沒關係,恨吧,儘管將那些憎恨都積累在心底吧!

等海國複國,等那些孩子們都回到了碧落海,到時候我便會解了你身上的傀儡蟲,將利劍倒轉遞到你手裡,讓你將所有的憤怒都儘情宣泄。

那也是,我們之間恩怨的最後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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