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西域的遊牧之國有所減少。昆侖山北麓,除分布有“月氏餘種蔥花羌、白馬、黃牛羌”外,婼羌國依舊存在,西夜、依耐、滿(蒲)犁等皆屬疏勒。蔥嶺北的捐毒、休脩(循)亦屬於疏勒。天山西南麓的尉頭屬於龜茲。東部天山一帶的東且彌、西且彌、畢(卑)陸、蒲陸(類)、烏貪(烏貪訾離)等國,附屬於車師後部。庫魯克塔格山脈中的山王國(山國)屬於焉耆。
南北朝時,見於記載的遊牧國更少。《魏書·西域傳》中提到的隻有且彌國(王治於西漢時西且彌的天山東於大穀)、尉頭國(仍附屬龜茲)和烏孫國(已西徙蔥嶺)。另外出現了一個匈奴人建立的國家悅般。它位於龜茲以北,一般認為在烏孫故地。當匈奴西遷時,在其地留下了一部分老弱人等。逐漸生息繁衍,發展成為國家。南北朝時已經是一個“地方數千裡,眾可二十餘萬”的大國。
其後,西域上述遊牧諸國或部落,越來越少,它們逐漸融合到鄰近的兄弟民族中去,而不再見於史。
六、西域諸族與漢族的密切聯係
公元前176年(西漢文帝四年)匈奴右賢王西擊月支,略定西域樓蘭等26國。匈奴西邊的日逐王設立僮仆都尉,監領西域,向各國收取賦稅。由於西域富饒,匈奴搜括到很多財富,從而增強了他的實力。
漢武帝劉徹時,大宛殺以重金求購好馬的漢朝使者,並奪其財物,公元前104年(西漢太初元年)武帝任命李廣利為貳師將軍,伐大宛。經過四年爭戰,漢朝取得勝利。於是西域震動,各國紛紛向漢遣使貢獻。漢朝從敦煌往西到鹽澤(今新疆羅布泊)之間,一路上設立了許多崗亭;並在輪台(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輪台縣境內)和渠犁(今新疆庫爾勒市西境)各派幾百名兵士屯田。置使者校尉統領其事。這是漢朝在西域設官和屯田之始。
至漢宣帝時,遣衛司馬鄭吉監領絲綢之路南道各國。公元前60年(神爵二年),匈奴日逐王降漢,澈銷僮仆都尉。漢朝任命鄭吉為都護。監領南、北兩道。從此,玉門和蔥嶺之間的整個西域為漢朝管轄,由西域都護駐在烏壘(今新疆輪台縣東策雲)直接統轄。
從漢宣帝劉詢時起,至西漢末,漢朝先後任命過18位西域都護。其中,段會宗兩任都護,四次安輯烏孫,最後以75歲高齡病死於烏孫。西域城郭諸國為之發喪立祠,追念其恩德。東漢的西域都護以班超最為著名。超綏定西域,當時王門關以西蔥嶺以東50餘國均“納質內屬”於漢。班超從公元73年(東漢永平十六年)前往西域,102年(東漢永元十四年)八月抱病返回長安,九月逝世,享年71歲。超在西域30年,深受西域各族人民愛戴。先是公元75年,超奉調回京,路過於寘。當地的王侯百姓哭訴“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抱住馬足挽留,終於將超留下。漢和帝劉肇稱讚超“得遠夷之和,同異俗之心”,班超確是一位想西域諸民族之所想的漢朝好使者,因此得到西北各族人民的衷心愛戴。
西域都護的下屬官員有副校尉、丞各1人,司馬、候、千人各2人。副校尉是都護的副手。都護之下還有戊已校尉。戊己校尉領兵屯田,其下屬有丞、司馬各1人,候5人。西域各地的屯田官有伊循都尉(公元前77年置)、宜禾都尉(公元73年置,屯田伊吾盧)和伊吾司馬(公元121年置)等。
除了直接派官員、將校與屯田士卒駐守西域以外,漢朝並且冊封當地各級首領。西漢時西域50國,“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百長、千長、都尉、且渠、當戶、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緩,凡三百七十六人”。
西域一些國曾由漢朝冊立新的國王。例如,公元前77年(西漢元鳳四年)立當時在內地的尉屠耆為樓蘭王,並更改其國名為鄯善。前65年(西漢元康元年),衛候馮奉世路過莎車,將殺死前王而篡立的呼屠徵擊斬之,另立新的莎車王。東漢時,班超曾先後改立疏勒、龜茲、焉眷、尉黎、危須、山國等王。西域長史班勇曾改立車師後部王和東且彌王。公元132年(東漢陽嘉元年)和175年(東漢熹平四年),漢朝曾兩次幫助拘彌複國,重新立王。上述事實充分表明西域諸國均在漢朝政府直接管轄之下。
漢朝多次在西域各地屯田,並築城壘,建烽燧,有戰事則調動各國軍隊協同作戰,對維護西域諸族的安全,伸張正義,保衛祖國邊疆,具有重大意義。
西域諸國向漢朝派遣侍子,從而加強了雙方的政治聯係,促進了各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西漢時,樓蘭、大宛、莎車等國曾遣侍子入漢。公元45年(東漢建武二十一年)鄯善、車師等18國主動遣侍子至漢朝,並請求重新派都護至西域,東漢光武帝劉秀因天下初定,未受此請。公元94年(永元六年)班超平焉耆,“於是西域五十餘國悉皆納質內屬焉”。
當西漢初西域屬於匈奴時,匈奴把西域諸族當作“僮仆”,重加搜括剝削。與之相反,在漢朝領有西域後,不但不收取賦稅,並且厚加賞賜。《漢書·西域傳》讚曰:“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鹹樂內屬。”莎車王延常誡其子雲:“當世奉漢家,不可負也。”反映了西域諸族要和漢朝加強緊密團結的願望。
三國時,西域諸國經過兼並,合並成20個國家。222年(曹魏黃初三年),西域各國又“款塞內附”。於是曹魏設戊己校尉領護西域,如漢朝故事,迄晉不改。曹魏和西晉兩朝所設西域官還有西域長史、西域校尉、宜禾伊吾都尉等。晉朝封鄯善、焉耆、龜茲、疏勒和於闐等西域5大國之王為晉守侍中大都尉、奉晉大侯、親晉王。車師前部、鄯善、龜茲、焉耆等國曾遣子入侍於晉。
西晉亡後,前秦和割據河西的前涼、後涼、北涼、西涼,曾對西域行使一定的管理權。327年(東晉鹹和二年)前涼在今吐魯番盆地設高昌郡,並立田地縣。此為高昌按照內地行政建製設官之始。前涼還設有西域都護、戊己校尉、西域長史、西域校尉和伊吾都尉等官。前涼王張駿曾派軍隊伐龜茲、焉耆、鄯善、於闐等國。西域降附於前涼。
公元382年(前秦建元十八年),前秦苻堅遣驍騎將軍呂光等伐龜茲、焉耆等國。這是一次掠奪性的進兵。呂光討平西域,所獲珍寶以萬萬計。苻堅任命他為都督玉門以西諸軍事、安西將軍、西域校尉。西域各國將保存了幾百年的漢朝頒發的舊節傳交給呂光,換領新的節傳。
呂光建立後涼王朝以後,命其子呂覆為西域大都護,出鎮高昌,西涼建立後,406年,鄯善和車師前部王遣使向西涼朝貢。
417年,後秦以西涼主李歆為都督高昌等七郡諸軍事、征西大將軍。422年西涼亡後,北涼繼續任命官員擔任高昌太守。
公元435—439年(南北朝,太延時)中,西域龜茲、疏勒、烏孫、悅般、渴槃陁、鄯善、焉耆和車師等國遣使向北魏朝貢,北魏派散騎侍郎董琬和高明等去西域招撫諸國。西域16國又派使臣隨董琬向北魏貢獻。從此,西域諸國的使臣相繼踵至,連年不斷。北魏亦先後派出幾十批使者訪問西域諸國。
448年(太平真君九年),北魏王朝派韓拔為領護西戎校尉、鄯善王、鎮守鄯善,同內地郡縣一樣規定當地百姓的賦稅和徭役。北魏又遣萬度歸討平焉耆,設焉耆鎮。北魏在焉耆設有糧倉,450年開焉耆倉救濟車師王車夷落所部人眾。高昌王麴嘉及其子孫曾多次受北魏王朝冊封。當時西域諸國降附於北魏。
西域諸族與內地漢族等兄弟民族之間的密切聯係,在經濟、文化交流方麵也有很多體現。自漢武帝通西域以後,漢族生產的絲綢大量輸往西域。後人稱當時前往西域的道路為“絲綢之路”。漢族所掌握的冶鐵、鍛鑄、養蠶、繅絲、織綢、刺繡、牛耕、鑿井開渠、建築宮室和油漆等先進生產技術,相繼傳入西域,促進了西域諸族的經濟發展。漢朝的典章製度也逐步在西域有所實施,而以龜茲和莎車兩國采用為多。
從漢朝到南北朝,內地的貨幣五銖錢大量流入西域。於闐國鑄造的漢佉二體錢(和闐馬錢)更體現了西域人民與漢族人民的密切關係。錢的正麵用篆體漢文標明幣重,大錢為“重計四銖銅錢”,小錢為“六銖錢”。背麵中心為馬或駱駝圖案,周圍以佉盧文標明當時於闐王的姓名與稱號。佉盧文至公元3世紀末即不通行,漢佉二體錢當鑄於東漢後期至魏晉之際。此種錢用漢文標定幣重,既表明它是漢魏王朝下屬的地方貨幣,又反映出於闐同內地的貿易及人員往來十分頻繁。
這一時期西域的農作物等大量傳入內地,對漢族的農牧業生產和人民生活也起了很好的促進作用。其中廣為人知的是葡萄和苜蓿,還有石榴、黃蘭、酒杯藤、胡麻、胡豆(蠶豆)、大蒜、核桃等等。此外,西域良種馬的大量輸入內地,也有利於漢族畜牧業生產,並供應軍需之用。
西域諸民族與漢族之間的音樂交流,對豐富內地各族人民的文化生活具有重要意義。漢族樂器傳入西域的有古琴、鐘、鼓等。西域樂器傳入內地的有胡角、橫吹、篳篥、曲項琵琶和豎頭箜篌等。著名的龜茲樂在呂光時傳入內地。龜茲樂所用的樂器有豎箜篌、琵琶、五弦、笙、笛、蕭、篳篥、毛員鼓、都曇鼓、答臘鼓、腰鼓、羯鼓、雞婁鼓、銅鈸、貝等15種。疏勒樂則在南北朝時傳至北魏,其中包括歌曲、舞曲和解曲等,使用10種樂器。
對於我國古代文化有重要影響的佛教,通過西域,於公元67年(東漢永平十年)傳入中國內地。東來的佛教僧人中有不少是高昌人,也有於闐人和龜茲人等。中國佛教三大翻譯家之一鳩摩羅什(344—413)即生於龜茲。他精通梵、漢語文,在長安主持譯經74部384卷,對佛教在中國的傳布曾起過重要作用。魏晉南北朝期間許多漢族僧人也通過絲綢之路前往西域和印度等地取經。公元260年沙門朱士行從於閻得佛經梵書正本90章。上述東來西往的佛教徒,對於西域諸族和內地各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貢獻。
第二節柔然
公元4世紀末至6世紀中葉,繼匈奴、鮮卑之後,活動於我國大漠南北和西北廣大地區的古代民族,主要是柔然和敕勒。當時,正是我國曆史上處於十六國、南北朝紛爭對峙時期。
一、柔然的族源、稱號
柔然,亦稱蠕蠕、芮芮、茹茹、蝚蠕等等。北朝的碑誌、雜曲中,往往泛稱之為“匈奴”、“鬼方”、“凶奴”、“獫狁”、“北虜”、“北狄”等。“柔然”名號始於車鹿會之自稱。而“蠕蠕”之名則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對柔然侮辱性的改稱。北魏後期柔然又以“茹茹”作為自稱或姓氏。“柔然”一詞,有認為是“聰明、賢明”之意,或認為含有“禮義、法則”之義,或認為源於阿爾泰語的“異國人”或“艾草”等。
關於柔然人的來源,由於史籍記載歧異、簡略,有東胡、鮮卑、匈奴、塞外雜胡諸說。如《魏書·蠕蠕傳》提及蠕蠕為“東胡之苗裔”、“匈奴之裔”、“先世源由,出於大魏”;《宋書·索虜傳》、《梁書·芮芮傳》均認為柔然是“匈奴彆種”。而《南齊書·芮芮虜傳》則以為是“塞外雜胡”。此外,歐洲曆史著作中有稱柔然為“阿哇爾人”(avars),認為公元5世紀中葉,居住在太平洋沿岸名叫阿哇爾的民族,因大洋霧氣過重和龍蛇侵擾,向中亞遷徙,迫使savirs等族向西奔逃。阿哇爾即是柔然。而有的學者持否定態度。或認為柔然與悅般同族。
實際上,柔然最盛時,其勢遍及大漠南北,北達貝加爾湖畔,南抵陰山北麓,東北到大興安嶺,與地豆於相接,東南與西拉木倫河的庫莫奚及契丹為鄰,西邊遠及準噶爾盆地和伊犁河流域,並曾進入塔裡木盆地,使天山南路諸國服屬。在柔然的發展過程中,逐漸融合了其它民族成分。根據《魏書》、《北史》及其它南北朝至隋唐有關史書記載,柔然所統轄的姓氏共有60餘種,其中屬於柔然的民族、部落有鬱久閭氏、俟呂鄰氏、爾綿氏、約突鄰部、阿伏乾氏、紇奚部、胏渥氏;屬東胡鮮卑的有托跋氏、丘敦氏、無盧真氏、樹格乾氏、尉遲氏、穀渾氏、匹婁氏、勿地延氏、莫那婁氏、叱豆渾氏、庫褥官氏、溫盆氏、樹黎氏、烏氏(烏洛侯);屬於敕勒的有乙旃氏、斛律氏、副伏羅氏(部)、達簿乾氏、屋引氏、他莫孤氏、奇斤氏、泣伏利氏以及東部高車等;屬於匈奴餘部的有拔也稽部(一說屬敕勒)、賀術也骨部、烏洛蘭氏;屬於突厥的有阿史那氏;屬於西域諸胡的有龍氏、高氏(一說為漢人)、希利垔、邢基祗羅回、侯醫垔等。此外,柔然內部還有一些漢人。由上可知,柔然主要是鮮卑、敕勒、匈奴和突厥等許多民族和部落所組成。因此,東胡之裔、鮮卑一支、匈奴彆種之說,亦皆有一定的合理因素。
但就柔然統治者的世襲貴族而言,無疑是從拓跋鮮卑部落聯盟中分離出來的。柔然一個歸附北魏的首領阿那瓌曾對北魏孝明帝元詡說:“臣先世源由,出於大魏。”元詡回答:“朕已具之”,以表示認可。故有的史書直稱柔然可汗社為鮮卑社或河西鮮卑社。說明柔然、拓跋、禿發均有一個共同祖源,皆由鮮卑與匈奴融合而成。柔然貴族是從拓跋鮮卑中分離出來的一支。隨著柔然勢力在大漠南北的發展,與進入中原地區的拓跋鮮卑分道揚鑣,出現的差異也越來越大。
二、柔然興起及與北魏等關係
公元3世紀中葉,柔然的最高統治集團鬱文閭氏之始祖木骨閭,是力微時被拓跋鮮卑掠獲的奴隸,後免為騎卒。3世紀末,猗盧總攝拓跋三部時,木骨閭恰因“坐後期當斬”罪,“亡匿廣漠谿穀間”,並集合逃亡者百餘人,依附遊牧於陰山北意辛山一帶的紇突鄰部。木骨閭,一說為“首禿”(或指髡頭)之意,由於“木骨閭與鬱文閭聲相近,故後子孫因以為氏”。木骨閭卒,子車鹿會雄健,不斷兼並其它部落,擁有不少部眾和財富,成為世襲貴族,以柔然自稱。役屬於拓跋鮮卑,“歲貢馬畜貂豽皮。冬則徙度漠南,夏則還居漠北”。正如崔浩所雲:“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抄。”車鹿會死後,經吐奴傀、跋地,至地粟袁卒,其部分為二:地粟袁長子匹候跋繼父居今內蒙自治區河套東北、陰山以北一帶原柔然遊牧地。縕紇提所統的西部,從河套向西擴展到今內蒙古額濟納旗一帶。代國被苻堅滅後,柔然曾一度依附於朔方塞外的鐵弗匈奴劉衛辰部。
拓跋珪恢複代國稱魏後,於391年(北魏登國六年)向柔然發動進攻,匹候跋和縕紇提率部降魏。後縕紇提子社殺匹候跋,儘並其部,掠五原以西諸郡,遠遁漠北。此時,正值北魏建國初期,拓跋氏銳意進取中原,與後秦、後燕、西秦以及南燕、南涼等政權互爭雄長,無暇北顧,因而給柔然的發展以可乘之機。社攻破敕勒諸部落,儘據鄂爾渾河、土拉河一帶水草豐茂的地區,勢力益振。接著又襲破蒙古高原西北的匈奴餘部拔也稽,儘並其眾。整個蒙古高原和周圍諸民族紛紛降附。柔然統一漠北後勢力所及:“西則焉耆之地,東則朝鮮之地,北則渡沙漠,窮瀚海,南則臨大磧。”亦即東起大興安嶺,南臨大漠,與北魏相峙,西逾阿爾泰山,占有準噶爾盆地,與天山以南的焉耆接界,北至今貝加爾湖,“儘有匈奴故庭,威服西域”。柔然“常所會庭則敦煌、張掖之北”,即在今鄂爾渾河東側和碩柴達木湖附近。
402年(北魏天興五年),社自稱丘豆伐可汗,為了適應軍事征伐的需要,仿效北魏,立軍法,置戰陣,整頓軍隊,建立可汗王庭,使柔然迅速由部落聯盟進入早期奴隸製階段,後人亦稱之為柔然汗國。騎兵似“風馳鳥赴,倏來忽往”,形成一支威震漠北的強大力量。
從402年(天興五年)社稱汗至487年(太和十一年,豆太平三年年),敕勒副伏羅部脫離柔然為止,為柔然的興盛時期。柔然統治者一方麵繼續采取近攻遠交,聯合後秦、北燕、北涼,共同對付北魏的策略;另一方麵,不斷對北魏北境進行騷擾和掠奪。北魏則對柔然采取“討伐”方針,以解除北邊威脅,統一大漠南北及掠奪財富。因此,在80來年中,柔然南擾和北魏北襲均達20餘次。
社稱汗前後,正是北魏遷都平城不久,柔然的崛起成為北魏進取中原的後顧之憂。而北魏的強盛又是柔然南進的阻礙。為了集中力量對付北魏,案然和後秦、北燕等結成抗魏聯盟。例如407年(北魏天賜四年),社弟斛律獻馬3000匹於北燕馮跋,聘馮女樂浪公主為妻。大檀為可汗期間(414—429),曾遣使北燕,獻馬3000匹、羊萬隻,並向南朝劉宋政權朝獻。
從社、斛律至大檀的20餘年間,柔然幾乎每年要襲擊魏邊。北魏也發兵北伐,乃至親征或巡邊,並在沿邊加強屯田和設置軍鎮,屯駐重兵,拱衛平城。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在討滅赫連夏、北燕、北涼的過程中,七次分道進攻柔然。429年(北魏神二年),拓跋燾率軍分東西兩路進攻柔然大敗之,大檀率部西走,柔然“國落四散,竄伏山穀,畜產布野,無人收視”。燾率軍追至兔園水(即推河,今蒙古國吐沁河),然後“分軍搜討,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今甘肅省弱水),北度燕然山(杭愛山),東西五千餘裡,南北三千裡”,“凡所俘虜及獲畜產車廬,彌漫山澤,蓋數百萬”。時高車諸部也乘機擺脫柔然的羈絆,“抄掠柔然”,高車、柔然先後歸附北魏者,有30餘萬。
從此,柔然大傷元氣,大檀憤悒發疾死,子吳提繼立,號敕連可汗。431年(北魏神四年),遣使貢馬通好。在此期間,北魏南禦宋兵,東滅北燕;西滅夏國和北涼,基本上統一了北方。為取得北邊安寧,也采取和親政策。
434年(北魏延和三年),吳提娶西海公主為妻,而拓跋燾亦立吳提妹為夫人,後進至左昭儀。吳提命兄禿鹿傀等數百人送妹至北魏,並獻馬2000匹。煮亦厚禮相答。但和親並未能維持多久,雙方圍繞爭奪西域問題,又發生武裝衝突。
460年(北魏和平元年),柔然吞並高昌,470年(北魏皇興元年)進攻於闐。於闐向北魏求援,北魏以路遠未發兵。
472—473年(北魏延興二年至三年),柔然又進攻敦煌,欲斷北魏通向西域的商路。於是北魏先後連續9次出兵漠北,襲擊柔然。僅470年(皇興四年)一次就“斬首五萬級,降者萬餘人,戎馬器械不可稱計”。柔然勢力再度削弱,予成可汗屢遣使“求通婚娉”。北魏孝文帝元宏即位後,馮太後執政,在對待柔然的問題上,稍改太武帝拓跋燾武力進攻的策略。元宏曾說:“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屢出征伐者,以有未賓之虜故也。今朕承太平之業,奈何無故動兵革乎!”柔然也改變方針,對北魏以媾和為主,互遣使者,“歲貢不絕”。
三、柔然的衰亡
公元5世紀後半葉,柔然內部的被奴役部落連續反抗和逃亡,大大削弱柔然的力量。487年(北魏太和十一年),原屬柔然的敕勒副伏羅部阿伏至羅率10餘萬落西遷,脫離柔然的統治,至車師前部西北,建立高車國,自立為王。柔然失去了對西域的控製,彼此間展開了30來年的爭戰,柔然由盛轉衰了。
公元6世紀初,柔然統治集團內部為了爭奪汗位,發生內訌。520年(北魏正光元年),可汗醜奴為其母及大臣所殺。其弟阿那瓌剛繼位10來天,就被族兄示發戰敗,投歸北魏,受隆重迎接,位藩王下,安置於燕然館,封之為朔方郡公、蠕蠕王。雜曲歌辭“阿那瓌”描寫其在洛陽出行盛況雲:“聞有匈奴主,雜騎起塵埃,列觀長平阪,驅馬渭橋來”。後阿那瓌從兄婆羅門又率數萬人擊潰示發,自號稱偶可社句可汗,旋為敕勒驅逐,率10萬騎歸降北魏。
麵對當時形勢,北魏采取了保存柔然,分其勢力,以牽製和抵禦日益強盛的高車國的策略。將阿那瓌安置於懷朔鎮(今內蒙古自治區固陽縣西南)北的吐若奚泉,婆羅門置於居延海附近的故西海郡(治今內蒙古額濟納旗東南)。522年(北魏正光三年),婆羅門叛離北魏,搶掠涼州,欲投奔嚈噠(嚈噠汗三妻,皆為婆羅門姐妹),被北魏追擒歸於洛陽,越二年死於燕然館。次年,阿那瓌也在柔玄、懷荒二鎮之間聚兵30萬,扣留北魏使臣,驅掠魏邊“良口二千,並公私驛馬、牛、羊、數十萬”,退還漠北。是年,北魏爆發了六鎮大起義。為了維護自己統治,525年(北魏孝昌元年),召阿那瓌率10萬大軍,從武川鎮西向沃野鎮,擊潰破六韓拔陵所率之義軍。瓌乘機搶掠,擴充實力,占據長城以北漠南地區,“部落既和,士馬稍盛”,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擊敗了因內亂而日益衰弱的高車國。
北魏滅亡,東西魏分裂,柔然複興。高歡、字文泰,為了減輕北患、競相與阿那瓌結好。瓌周旋其間,先後與東、西魏通婚,接受雙方的饋贈。如西魏文帝元寶炬以元翌女為化政公主嫁瓌弟塔寒。元寶炬又娶瓌長女鬱久閭氏為皇後(魏悼後),而廢原皇後乙弗氏為尼,不久,並逼乙弗氏自殺。
540年,東魏高歡以常山王高騭妹樂安公主(改封蘭陵郡長公主)嫁瓌子庵羅辰。瓌以孫女鄰和公主妻高歡第九子高湛,歡亦娶瓌愛女為正室,稱蠕蠕公主。“及齊受東魏禪,亦歲時往來不絕”。彼此間政治、經濟、文化聯係得到進一步加強。
當軍事衝突有所緩和後,柔然逐漸注意整頓內政,多方吸取漢族文化,改官製,立年號。阿那瓌複立後,重用漢人淳於覃,“以覃為秘書監、黃門郎,掌其文墨”。柔然還注意吸收中原漢區的生產技術。其逐水草而居,原無城廓。“天監中(510年前後),始破丁零,複其舊土始築城郭,名曰木未城”,作為冬季或夏季居住的聚集點以防禦高車。木末城大概在張掖、敦煌之北汗庭的西南麵。同時,柔然曾遣使至建康(今南京市),要求南齊派醫生及織錦、造指南車和漏刻的工匠到漠北。遭拒絕,說明柔然需要中原地區的醫師和工匠。柔然受漢族影響,在其後期,逐漸有了農業。如522年(北魏正光三年),阿那瓌被安置在懷朔鎮北後,曾“上表乞粟,以為田種,詔給萬石”。柔然不僅在政治上與北魏等有廣泛聯係,而且中原的經濟、文化對它有很大吸引力。
柔然除了與北朝有交往,還屢次遣使南朝。早在5世紀30年代,柔然即不斷與劉宋聯絡,以建立針對北魏的聯盟。當時劉宋雖揚言“北伐”,但實無力攻北魏,因而對柔然所遣使臣亦“每羈縻之”。直至478年(劉宋昇明二年),劉宋為了借助外力擺脫內外困境,派驍騎將軍王洪範出使柔然,次年,到達漠北,“克期共伐魏虜”。柔然可汗即在是年,率30萬騎進攻北魏,至塞上。南齊政權建立後,柔然又接連遣使貢獻貂皮、獅子皮褲褶及馬、金等物,企圖聯齊伐魏,並請派醫師、工匠。但由於蕭道成初即位,不敢貿然出師。
485年(南齊永明三年),南齊使者至柔然,因不拜可汗被殺,致使雙方交惡。
515年(南梁天監十四年),柔然始又遣使向南梁獻馬、貂裘等物。柔然使者往返江南與漠北的路線,由於北魏的阻擋,隻能經西域、吐穀渾而抵益州,從益州迂回至建康。此外,柔然與西域的嚈噠、烏孫、悅般以及東北的烏洛侯、地豆於、庫莫奚、契丹等均有一定聯係。
柔然在阿那瓌可汗時,曾一度複興。然不久,爆發了被奴役的部落和奴隸的反抗鬥爭。至6世紀中葉,居住在今阿爾泰山南麓的原柔然鍛工——突厥部日益強大。522年(北齊天保三年),突厥首領土門(伊利可汗)因求婚於阿那瓌被拒絕,聯合高車,發兵擊柔然,瓌兵敗自殺。柔然王室庵羅辰等逃至北齊,而留在漠北的亦分成東西兩部分:東部餘眾立鐵伐為主;西部餘眾則擁立鄧叔子為主。東部柔然複為突厥擊敗投奔北齊,被安置於馬邑川(今山西省朔縣)一帶。次年,庵羅辰等叛北齊返回漠北。經北齊追擊,東部柔然基本上為之瓦解,庵羅辰下落不明。555年(北齊天保六年),突厥木杆可汗俟斤率軍擊潰西部柔然,鄧叔子領餘眾數千投奔西魏。西魏雖優遇鄧叔子,“給前後部羽葆鼓吹,賜雜綵六千段”,但在突厥使者一再威逼下,遂將鄧叔子以下3000餘人交與突厥使者,慘殺之於長安青門外,中男以下免,並配王公家。柔然汗國滅亡,餘眾輾轉西遷。有的學者認為拜占庭曆史上的阿瓦爾(阿哇爾)人,即是被突厥滅亡後西遷的柔然人。而留在漠北的柔然餘眾逐漸融合於突厥、契丹部落之中。
南北朝時,由於戰爭俘獲,主動歸附及和親陪嫁戶等散居中原的柔然人有數十萬。北魏為了充實北方邊防,先後將內附和俘獲的柔然、敕勒以及內地漢人遷於六鎮及平城等地,與拓跋鮮卑軍民雜居共處,並使之充作隸戶和營戶,以供驅役。為了防止逃亡還將其中一部分遷入內地。柔然部眾往往以逃回漠北的方式,反抗北魏的壓迫,並掀起反抗北魏統治者的鬥爭。如509年(北魏永平二年),遷到濟州的柔然人曾乘北魏冀州刺史、京兆王元愉起兵時,發動起義,渡過黃河,北上攻取郡縣。六鎮起義後,留在北邊的柔然也曾起兵響應,進攻馬邑。
北魏對俘虜或降附的一般柔然部眾驅役壓迫,而對柔然上層貴族卻封官晉爵,男婚女嫁,和親不絕,使之成為統治階層的一部分。這固然是由於北魏統治者認為與之同源,血統高貴,故願意與柔然王族通婚;另一方麵亦是為了削弱、分化柔然政權本身,以減少來自北邊的威脅,因此極儘拉攏之能事。崔浩曾雲:“蠕蠕子弟來降,貴者尚公主,賤者將軍大夫,居滿朝列。”反映了北魏對柔然貴族的優遇。遷居內地的柔然人,通過雜居共處,互相通婚等各種途徑,大多先融合於鮮卑,最終被同化於中原漢族之中。從河南洛陽、山西雁門、代郡等地閭氏、鬱久閭氏、茹茹氏、茹氏等一些姓氏,證實其先祖確係柔然人。
四、柔然的社會經濟、政治製度與生活習俗
(一)社會經濟
柔然與匈奴、鮮卑均以遊牧業為主,狩獵為輔,後期略知耕作,主要作物是粟。漢文史籍中多次提及,柔然“隨水草畜牧”;“所居為穹廬氈帳……馬畜丁肥,種眾殷盛”;“無城郭,逐水草畜牧,以氈帳為居,隨所遷徙”等等。而大漠南北是遊牧的好場所,“其土地深山則當夏積雪,平地則極望數千裡,野無青草。地氣寒涼,馬牛齕枯噉雪,自然肥健”。牲畜以馬、牛、羊為大宗,從動輒被對方截獲馬、牛、羊數十萬頭甚至數百萬頭,每次能動員數十萬騎兵進攻北魏等,均可看出其牲畜量之大。養馬業尤為發達,馬匹不僅是遊牧狩獵的主要工具,而且也是柔然進行軍事征戰和防禦敵人的重要軍需裝備,同時還可作為貢獻禮品和貿易物品,如407年,社“獻馬八千匹於姚興”,以結好後秦。後阿那瓌長女嫁與西魏文帝時,攜“馬萬匹”,駱駝千頭,均是其例。
狩獵在柔然社會經濟中也占一定地位。柔然贈予北魏和南朝齊、梁的歲貢品,或與內地交換的方物中,除了馬匹外,主要是狩獵中得到的皮貨,如貂裘、豽皮、虎皮、獅子皮褲褶等野獸毛皮惑毛皮製品。
柔然在後期,如前所述,也利用虜掠來的漢人驅使耕作,主要作物是粟。北魏將阿那瑤安置在懷朔鎮北、婆羅門在西海後,雖然也給種子,令“殖田以自供”,但仍不免饑餓,可見,農業在柔然經濟中,並不占有一定地位。但由於與中原交往,北魏多次贈給阿那瓌等“新乾飯”、“麻子乾飯”、“麥麵”、“粟”等,特彆是柔然上層已漸知“粒食”。
柔然的手工業主要有冶鐵、造車、製鎧甲、搭穹廬、製氈及毛皮加工等。據《周書·突厥傳》載,阿那瓌曾罵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為“鍛奴”,知突厥曾是柔然奴役下的鐵工。那麼阿爾泰山之陽,自然成為柔然的一個重要冶鐵手工業基地,生產鐵工具、武器、鎧甲等供應柔然王庭。柔然還能生產大批轀車。阿那瓌之女嫁西魏文帝元寶炬時,隨行的車竟達700乘。
由於畜牧業經濟比較單一,手工業不甚發達,就決定了柔然需要與相鄰地區尤其中原加強經濟聯係。通過朝貢、互市等途徑,用牲畜和畜產品換取糧食、絲綢、鐵器和其它日用品。元罕上表在關於賑濟阿那瑤的問題上曾指出:“貿遷起於上古,交易行於中世。漢與胡通,亦立關市。今北人(柔然)阻饑,命懸溝壑,公給之外,必求市易,彼若願求,宜見聽許”。市易不許,往往引起戰爭。另一方麵進入早期奴隸製的柔然貴族,也必然利用掠奪來作為增加財富和奴隸的重要手段。因此,柔然也與其它遊牧民族一樣,不斷南進,與北魏及其它諸民族發生一係列和戰關係。
(二)政治製度
公元4世紀初,當木骨閭從拓跋鮮卑的部落聯盟中分離出來時,柔然前身僅是一個氏族部落。車鹿會自號柔然後,它成為拓跋鮮卑部落聯盟的一個“部帥”。憑借強悍的騎兵,不斷征服和兼並鄰近氏族和部落,柔然部落聯盟首領和首長積聚了大量奴隸和財富,成為世襲貴族,王位的繼承基本上是父子相襲。從車鹿會至社的約五代內,柔然的氏族、部落逐漸發生了變化。在掠奪戰爭中,許多新的氏族、部落並入柔然部落聯盟之中,而原有的氏族、部落在拓跋鮮卑的進攻下逐漸瓦解或重新組合,原有的血緣關係遭到一定破壞,氏族成為建立在地域和經濟關係上的軍事行政單位。
在柔然內部、階級分化和貧富懸殊也越來越大,世襲的可汗、酋長、大人等及一部分平民通過掠奪戰爭獲得了大量財物和奴隸。而有的平民卻日益貧困,被迫依附於貴族,甚至淪為奴隸。因而逐漸形成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5世紀初,社統一漠北後,立軍法,建官製,初步具有早期奴隸製國家的特點。
柔然的最高統治者稱為可汗,相當於匈奴的單於。其下設大臣,輔佐可汗管理內外事務。每一可汗按其行均有號,如社為柔然開國之主,故號“丘豆伐”,即“駕馭開張”之意。大臣亦有號,如莫弗(莫何,勇健者、酋長之意)、莫緣(聖人之意)等。大官的官職有國相、國師、俟力發、吐豆發、俟利、吐豆登、俟斤等。國相,如《南齊書·芮芮虜傳》記有國相希利垔、邢基祗羅回。主要掌管行政、外交,為文官之首,相當於中原的丞相。國師,由僧人擔任,主要掌管宗教事務,如據《大藏經·高僧傳》第八《釋法瑗傳》載,法瑗二兄法愛“亦為沙門,解經論兼教術,為芮芮國師,俸以三千戶”。俟利發,也作俟匿伐,職位很高,為可汗族係擔任,掌一方之軍權。此官號後為突厥所繼承。吐豆發,亦作吐頭發、吐屯發,僅次於俟力發之官職,為柔然王族擔任。如《北史·蠕蠕傳》提及546年,“阿那瓌遣其吐豆發鬱久閭汗拔、姻姬等送女於晉陽”,與高歡成婚。《北齊書》和《魏書》還載有“吐頭發鬱久閭狀延等”、“阿那瓌遣其從祖吐豆發率精騎一萬南出”等。俟利,《古今姓氏書辯證》雲:“其官者俟利,猶中國方伯也。”位於俟利發、吐豆發之下。如《北史·蠕蠕傳》提及的俟利阿夷普掘等。吐豆登,一說為吐豆發之訛,或與吐屯同,其位在俟利發、吐豆發、俟利之下。俟斤即奇斤,先為官號,旋轉為氏,位於吐屯之下。《資治通鑒》卷八四,梁武帝蕭衍天監十六年十二月條曾記有遣俟斤尉比建朝貢之事,胡三省注雲:“俟斤,柔然大臣之號。俟,渠希翻。”
綜上所述,柔然大官號及等級比較簡略,除了國相、國師主要是掌行政、宗教事務外,其餘官職皆主管軍事兼民政。而所有成年壯丁皆編為騎兵,平時放牧牲畜,戰時拿起武器上馬作戰。行軍時,騎馬攜帶自己的牲畜、財物和妻孥,即所謂“戰則與家產並至,奔則與畜牧俱逃”。從可汗、大臣至基層均是按軍事編製,是一個軍事與民事合一的遊牧政權。在各部大人下,柔然又仿照北魏之製,設置了統千人之軍將和統百人之幢帥。《魏書·蠕蠕傳》稱社嗆“始立軍法:千人為軍,軍置將一人,百人為幢,幢置帥一人;先登者賜以虜獲,退懦者以石擊首殺之,或臨時捶撻。無文記,將帥以羊屎粗計兵數,後頗知刻木為記”。柔然各部首領經常於敦煌、張掖之北汗庭集會議事,如當可汗繼承發生問題時,有權罷免或另立新汗。
柔然中後期也受中原文化的影響,尤其是北魏的典章製度對其影響頗深。從464年(北魏和平五年),予成即可汗位後,仿中原王朝之製,建立年號“永康”,後其它可汗分彆用過“太平”、“太安”、“始平”、“建昌”等年號。官號除國相等外,阿那瓌時,還仿中原官製,設侍中、黃門等。
(三)語言文字、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
1.語言文字柔然統治集團源於東胡拓跋鮮卑,語言基本上同於鮮卑語,屬阿爾泰語係蒙古語族。但由於建立政權後,氏族、部落龐雜,也不免受到屬突厥語族的敕勒語等影響。柔然早期無文字,不識書契。《宋書·索虜傳》雲:柔然“不識文書,刻木以記事,其後漸知書契,至今頗有學者”。但後期有些大臣可能會使用漢文書寫來往信件。如據《南齊書·芮芮虜傳》載,柔然國相邢基祗羅回曾遣使奉表南齊,表大概是用漢文書寫,其格式與所引典故,似均出漢族士大夫之手。有兩種可能,一是邢基被羅回精通漢文;二是由在柔然的漢族士大夫執筆。說明漢文化已對柔然產生一定影響。《南齊書》還提到劉宋時,國相希利垔“解星算數術,通胡、漢語”。由於南北朝期間,無論是北魏或北齊、北周均通行漢語,從阿那瓌任命南齊人淳於覃為秘書監黃門郎、專掌文墨亦可略見一斑。
2.宗教信仰柔然除了保存匈奴以降蒙古草原所盛行的薩滿教外,還兼奉佛教。柔然人崇拜自然,盛行巫術、巫醫。巫一般由婦女擔任,用以祈求天地鬼神。《梁書·芮芮傳》提及:“其國能以術祭天而致風雪。”《魏書·蠕蠕傳》更是詳細地記載了女巫、巫醫是豆渾地萬的故事。地萬年二十許,設計將柔然可汗醜奴弟祖惠劫去。然後對醜奴雲:“此兒今在天上,我能呼得。”醜奴母子欣悅,後歲仲秋,在大澤中設帳屋,齋潔七日,祈請上天。經過一夜,祖惠忽在帳屋內出現。醜奴受惑,稱地萬為聖母,納為可賀敦。後地萬為醜奴母侯呂鄰氏所殺。說明在柔然,巫常假托神鬼進行祭天求神活動,巫為人治病,故又稱巫醫。
柔然人後來受西域及中原的影響也逐漸信仰佛教。史載,511年(北魏永平四年),柔然可汗醜奴遣沙門洪宣奉獻珠像。僧人法愛曾在柔然政權中任國師。一些外地的僧人也陸續前往柔然,如南朝僧人法獻,曾於475年(劉宋元徽三年),從金陵,西遊巴蜀,曆吐穀渾,道經柔然,至於闐。此外,從具有濃厚的印度佛教色彩的鬱文閭婆羅門之名,也可看出當時柔然佛教已頗為流行。
3.婚姻習俗與匈奴、鮮卑略同。實行族外婚,如豆娶侯呂鄰氏(也作候呂陵、俟呂鄰氏)為妻。同時盛行收繼婚和報嫂婚,子娶非生母及弟納寡嫂(或兄娶寡弟媳)之事時有發生。如高歡死後,子高澄“從蠕蠕國法烝公主”,納高歡所娶蠕蠕公主為妻。又豆死,從弟伏圖“納豆之妻候呂陵氏,生醜奴、阿那瓌等六人”。
柔然其它習俗,亦與遊牧生活密切相關。如以東麵為貴,“蓋敬日之所出也”。據《北吏·後妃傳》載,阿那瓌長女嫁與西魏文帝元寶炬時,因“蠕蠕俗以東為貴,後之來,營幕戶席一皆東向”。柔然尚保存殺仇敵之頭,以作為酒器的陋俗。如醜奴擒高車王彌俄突後,“係其兩腳於駕馬之上,頓曳殺之,漆其頭為飲器”。衣食住行大致與匈奴相似。柔然人“編發左衽”,衣袖袍,穿褲,著靴,即《梁書·芮芮傳》所記:“辮發,衣錦,小袖袍,小口褲,深雍靴。”衣錦,疑指柔然貴族所著,一般牧民大多以皮毛製品為衣,如毛裘、皮褲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