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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與羌(1 / 2)

第一節氐族

一、名稱與族源

氐族自稱“盍稚”,“氐”為它族對其之稱。魏晉以降,逐漸成為氐人自稱。似與分布在秦隴、已蜀之間峻販相接的地勢有關。如隴阺等。由於氐與羌相鄰,先秦人乃視之為氐地之羌,又覺與羌有彆,因稱之為氐羌,或單稱氐。孔晁在《逸周書·王會篇》“氐羌以鸞鳥”的注中就提到:“氐羌,氐地羌,羌不同,故謂之氐羌,今渭之氐矣。”氐,乃由地名而轉為族名。其部落眾多,因地而異,有白馬氐、清水氐、略陽氐、臨渭氐、沮水氐、氐、隃麋(糜)氐等。又以服色而名之為青氐、白氐、蚺氐(一說即赤氐)等。

關於氐族的起源,主要有兩說:一說氐、羌同源而異流;另一說氐、羌雖自古關係密切,然而從來都是兩個不同民族。

第一說認為,殷和西周,氐族尚未從羌族中分化出來。《尚書牧誓》提及商末期周率“蜀、羌、髳、微、盧、彭、濮人”伐商,有羌無氐。殷周甲骨卜辭中,雖已出現氐字,如在武丁時的卜辭“雀取氐馬羌”、“牧氐羌”、“氐羌芻五十”,等等,非族稱。春秋戰國時開始以氐作為族稱,如《山海經·大荒西經》載:“有互人之國,炎帝之孫,名曰靈,靈生互人,是能上下於天。”據郝懿行《山海經箋疏》注:“互人國即《海內南經》氐人國。氐、互一字蓋以形近而訛,以俗‘氐’正作‘互’字也。”說明春秋戰國時已有“氐人”存在。但在先秦史籍中往往氐羌連用或並稱。如《詩經·商頌·殷武》雲:“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逸周書·王會篇》曰:“氐羌以鸞鳥”;《竹書紀年》提及:成湯十九年“氐羌來賓”,武丁三十四年“王師克鬼方,氐羌來賓”等。

由於羌先見於記載,氐羌又往往連用或混用,如白馬氐,又稱白馬羌等。再據《大荒西經》,氐與羌均被認為是炎帝之後裔,炎帝為薑姓,氐人酋帥與羌人同,亦多薑姓。因而認為氐羌同源,氐出於羌。範曄在《《後漢書·西羌傳讚》明雲:“金行氣剛,播生西羌。氐豪分種,遂用殷彊”。宋丁度等《集韻》亦雲:“氐,黎都切,音低,羌也”。或雲氐族是漢化了的羌人。氐族最終形成單一的民族,是由於有些羌人部落從高原遷於河穀,由遊牧轉向農耕,並在與周圍漢族日益頻繁的接觸中,受漢族先進經濟與文化的影響,使其語言、經濟、文化發生變化所致。

第二說認為,氐、羌是既有密切聯係,又有重大區彆的兩個民族。由於古代氐與羌都是西戎,居住在西方,境地相鄰,且多錯居雜處,關係十分密切。但從羌、氐的原始分布、經濟生活、服飾習慣等方麵看,兩者差彆很大,氐有自己獨特的語言、風俗習慣、心理狀態,與羌不同,故自古就是兩個獨立的民族。

氐族先人究竟來自何方,魚豢《魏略·西戎傳》稱氐人“乃昔所謂西戎在於街、冀、獂道者”。街、冀、獂道均屬天水郡,街,即街泉縣、治今甘肅省莊浪縣東南;冀縣,治今甘肅甘穀縣東;獂道縣,治今甘肅省隴西縣東南、魚豢所雲氐先人為街、冀、獂道地區諸戎,正與氐族的傳統地區相符。上述諸戎曆史可追溯到春秋時期。《史記·秦本紀》載前361年(秦孝公元年)秦孝公西斬戎之獂王事,獂王疑即是氐王。可知街、冀、獂道之戎,似為氐族源流之一。

另外,或認為,氐與古老的三苗有淵源關係。三苗是我國古代傳說中的重要部落集團,與華夏族先民有極為密切的聯係,在《尚書》的《舜典》、《大禹謨》、《臯陶謨》、《禹貢》、《呂刑》諸篇中均記有三苗之事跡。三苗最早分布地帶北達長江以北、淮河以南,與作為華夏文化來源的仰韶文化分布區是緊密相連的,由於華夏集團向南擴張,三苗不得不向西向南遷徙。一支沿漢水向西北遷徒,即《舜典》提及的“竄三畝於三危”,遷徙到渭水上遊和岷山以北的地區,亦即後來氐族的原始分布中心;而另一支向南遷徙至鄱陽、洞庭湖之間,後複向西移,逐漸分布於湘西、黔東一帶,其中一部分成為今天苗族的先人。因此,或認為三苗西徙和南遷的兩支分彆成為氐族和苗族的淵源之一。從氐族和苗族都有相同的創始傳說,與以服色為部落區分標誌的共同特征、共同的農耕方式、氐族地區留有苗的遺痕等方麵均可得到證實。第一,據《魏略·西戎傳》載氐人“其種非一,稱槃瓠之後”,而在三苗後裔的武陵蠻中也有槃瓠為始祖的傳說;第二,同書又雲氐人“或號青氐,或號白氐,或號蚺氐……人即其服色而名之也”,而苗族亦以服色分為黑苗、白苗、紅苗、青苗、花苗等;第三,氐人從先秦以降就是農耕民族,三苗的後裔武陵蠻也是農耕民族;第四,據《水經注·渭水》條雲:“渭水又東曆大利,又東南流苗穀水注之,”清孫星衍雲:“涇穀、伯陽穀、苗穀三水今清水縣界。”清水縣所屬略陽郡正是氐族比較集中的地帶。苗穀之來源,可能與“三危三苗所處”有關。因此,氐與三苗似有淵源關係。

綜上所述,氐族始見於春秋戰國時期的史籍中。其來源可能與三畝及街、冀、獂道之戎有關。同時,由於與羌族相鄰,又雜居共處,也吸收一些羌族成分。漢魏後,氐族已形成一個較強大的人們共同體。

二、氐族的分布及遷徒

一般認為從春秋戰國至秦漢,氐人活動在西起隴西,東至略陽,南達岷山以北的地區,約相當於魏晉的隴西、南安、天水、略陽、武都、陰平六郡及其南鄰,即今甘肅省東南、陝西省西南、四川省西北交界處,包括渭水、漢水、嘉陵江、岷江、涪江諸水源頭。起初主要聚居地區在西漢水、白龍江流域,此外,還與它族雜處。正如《史記·西南夷傳》所雲:“自嶲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筰都最大;自筰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冉駹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自冉駹以東北,君長以什數,白馬最大,皆氐類也。”

漢代在氐族聚居區設有武都郡、隴西郡、陰平郡等,並置十三氐道。一此製始於秦。《漢書·百官公卿表》上提及:縣“有蠻夷曰道”。《後漢書·百官誌》亦雲:“凡縣主蠻夷曰道。”據《漢書·地理誌》及《水經注·漾水》等記載,漢代在氐族聚居區設置的道、縣有河池縣、武都道、氐道、故道、平樂道、沮道、嘉陵道、循成道、下辨道、甸氐道、陰平道、剛氐道、湔氐道、略陽道等。其中剛氐道、甸氐道屬廣漢郡,湔氐道屬蜀郡。上述十三道俱在隴以南,漢中以西,洮岷以東及冉駹以東北,與《史記》、《漢書》有關記載相吻合。

從西漢至三國,氐人經曆了兩次較大的遷徙。第一次是前108年(漢武帝元封三年)。前111年(元鼎六年),漢武帝劉徹開拓西南境,遣中郎將郭昌等攻滅氐王,置武都郡。創郡立縣後,氐人受排擠,便向境外的山穀間移動。前108年,“氐人反叛,遣兵破之,分徙酒泉郡”。《魏略·西戎傳》概括之曰:“氐人有王,所從來久矣。自漢開益州,置武都郡,排其種人,分竄山穀間,或在福祿(應為‘祿福,),或在、隴左右。”一部分移至河西祿福,一部分遷至關中水、隴山之間。漢武帝出兵鎮壓氐人反抗,遷徙一部分氐人於酒泉郡,即酒泉祿福之氐。

第二次遷徙是發生於219年(東漢建安二十四年)。東漢末,群雄割據,爭戰連年。氐區介於曹操、劉備兩集團之間,往往成為兩者爭奪人力物力的對象。氐族豪帥亦乘機而起,在武都地區形成四股勢力:一是興國氐王阿貴,居興國城(今甘肅省秦安縣東北);二是百頃氐王楊千萬,居仇池山(今甘肅省西和縣西南,一說成縣西北);三是下辨(或作下辯,治今甘肅省成縣西,時稱武街城)等地氐帥雷定等七部(各氐王皆擁有氐眾萬餘落);四是河池(治今甘肅省徽縣西銀杏鎮)附近氐王竇茂,擁氐眾萬餘人。四者各自稱雄,不附漢、魏。211年(東漢建安十六年),阿貴、楊千萬等隨馬超反曹操。越兩年,操命夏侯淵西征。次年,滅阿貴,千萬率眾投馬超,隨超南入蜀,投奔劉備。其部落不能去者皆降於操,操對被征服之氐人區彆對待,“前後兩端者”,徒置於扶風、美陽;“守善者”,分留天水、南安界。

215年(東漢建安二十年),曹操領兵征討漢中張魯,將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被操遣將擊破之。操自陳倉出散關至河池,竇茂率眾據險抵抗,為操攻滅。次年,夏侯淵“還擊武都氐羌下辯,收氐穀十餘萬斛”。219年(建安二十四年),曹操至漢中,以夏侯淵已被劉備所殺,武都孤遠,恐氐部為備軍所用,遂令雍州刺史張既至武都,徒氐人5萬餘落出居扶風、天水二郡界內。未幾,劉備占領漢中,進逼下辯,魏武都太守楊阜又前後徙武都漢民、氐、傁(或作氐傁)萬餘戶於京兆、、雍、天水、南安、廣魏等郡縣之內。從220年(東漢建安二十五年)至240年(曹魏正始元年),武都郡的氐人被強製遷徙或歸附曹魏者又有3000餘落及6000餘人,被安置於關中。在魏蜀爭奪中,也有一些氐人徒居蜀漢。

因而,至魏晉,氐人除原在武都、陰平二郡外,又在關中、隴右一些郡縣形成與漢人及其它各族交錯雜處的聚居區,一是以京兆、扶風、始平三郡為中心,尤以扶風郡為多,集中在雍(今陝西省鳳翔縣西南)、美陽(陝西省武功縣西北)、(今陝西省隴縣東南)、隃麋(今陝西省千陽縣東)等縣。另一分布中心是隴右的天水(今甘肅省天水市)、南安(治今隴西縣東南)、廣魏(治今秦安縣東南)三郡。廣魏郡晉時改為略陽郡,其中最著名的如略陽蒲(苻)氏、呂氐,其先人都是從武都遷來的。十六國時,漢國、前趙、後趙、前秦等多次將氐人遷往關東河北等地,氐族分布地區日益擴大。如石虎徙氐、羌15萬落於司、冀兩州,苻堅將關中氐族15000餘戶遷於冀州鄴城、並州晉陽、河州枹罕、豫州洛陽、雍州蒲阪等地。氐族強盛時,人口將近百萬。

三、氐族社會經濟、風俗習慣

氐族是一個以定居農業為主的民族,其定居農耕生活可追溯到東周。板屋是古代。西部漢族和氐族住宅建築的普遍形式。《詩經·秦風·小戎》曰:“在其板屋,亂我心曲。”東漢班固撰《漢書·地理誌》有雲:“天水、隴西,山多林木,民以板為室屋。”天水、隴西二郡,尤其是天水以南武都郡春秋以降為氐族聚居區,“民以板為室屋”,當然包括氐人在內。而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渭水》條提及氐人傳統分布區上邽一帶“鄉居悉以板蓋屋”。《南齊書·氐傳》亦雲:“氐於(仇池)上平地立宮室、果園、倉庫,無貴賤皆為板屋土牆,所治處名洛穀。”與羌族“俗皆土著,居有屋宇。其屋,織犛牛尾及羖羊毛覆之”截然不同。

在漢代,氐人已有較為發達的農業經濟。《後漢書·西南夷傳》雲:“土地險阻,有麻田,出名馬、牛、羊、漆、蜜。”魚豢《魏略》亦雲:氐“俗能織布,善田種,畜養豕、牛、馬、驢、騾”。《華陽國誌》談到武都郡的情況時又雲:“土地險阻,有麻田,氐傁,多羌戎之民。其人半秦,多勇戇。出名馬、牛、羊、漆、蜜。有瞿堆百頃險勢,氐傁常依之為叛”。瞿堆百頃即指仇池山,在今甘肅省西和縣南,“其上有豐水泉,煮土成鹽”。仇池山上土地豐饒,聚集人口達數萬戶,為氐人重要農業區。

南北朝時,除了外徙的氏人逐漸被漢化外,秦嶺以西、宕昌以東的氐族農業也有發展。《梁書·諸夷傳》雲:武興國“地植九穀……種桑麻。出紬、絹、精布、漆、蠟、椒等。山出銅鐵”。隨著農業的發展,紡織工藝水平也有很大提高。早在東漢時,氐人的紡織品已輸往內地。《說文》雲:“絣,氐人殊縷布也”;“紕,氐人也”。氐人利用麻縷,織為異色相間的“殊縷布”,暢銷內地。漆、蠟的生產,亦說明氐人的手工藝達到一定水平。前秦時涇水渠的開鑿及區種法的推行,均有助於氐、漢等民族農業的發展。

關於氐人早期社會組織情況,西漢初,氐人各部已“自有君長”,有眾多分支,各有稱號,作為統治階級中代表人物的“王”、“侯”已經形成。《魏略·西戎傳》提及:“氐人有王,所從來久矣。”諸部“各有王侯,多受中國封拜”,“今雖都統於郡國,然故自有王侯在其虛落間”。即氐人雖大量移入關中或留居原地,受郡縣統轄,但仍保留了自己的部落組織,形成大分散小聚居的局麵,受豪帥或小帥的支配。

氐人有自己的語言,由於與漢族等雜居共處,又兼通漢語。《魏略·西戎傳》雲:“其自還種落間,則自氐語。”又雲:“其俗、語不與中國同,及羌雜胡同,各自有姓,姓如中國之姓。”疑有訛文。《通典》作:“其俗、語不與中國及羌、胡同”,似較確切,說明氐語雖屬漢藏語係,但與漢語及羌語等還有不同。現在分布於四川省平武縣、甘肅省汶縣境內的白馬藏人或即氐人的遺裔。由於長期受漢、羌、藏等民族的影響,語言已十分混雜,但仍保留了本民族一些語言的特點,如野獸、皮子、房子、菜、大、小、粗、細、看、說、給、砸、逃跑、身體、屁股、尿等基本詞彙,與藏、羌語有所不同,可能沿襲了古氐語的某些因素。

氐人的服飾也有自己的特點,尚青、絳及白色。善織殊縷布,喜穿麻布衣。《魏略·西戎傳》雲:“其婦人嫁時著衽露,其緣飾之製有似羌,衽露有似中國袍。皆編發。”《南史·武興國傳》亦提及氐人“著烏串突騎帽,長身小袖袍,小口褲,皮靴”。與羌人“皆衣裘褐”、“披氈為上飾”,“被(披)發覆麵”有所不同。

氐人早期婚嫁之俗與羌族相似。《後漢書·西羌傳》雲:“其俗氐族無定,或以父名母姓為種號。十二世後,相與婚姻。父沒則妻後母,兄亡則納(嫂)。”《魏略·西戎傳》亦雲:“其嫁娶有似於羌。”也許與《西羌傳》所記相似。不過至5—6世紀,由於與漢族等雜居,氐人的婚俗和文化有所變化,“婚姻備六禮,知書疏”,與羌族的習俗相去甚遠。

四、氐人齊萬年的起義

魏晉統治者從封建階級的利益出發,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誌態,不與華同”的思想支配下,對內屬氐族的統治上層,一方麵封官賜爵,予以羈摩拉攏;另一方麵置護西戎校尉,駐長安(今陝西省西安市西北),管理關中氐、羌、雜胡事務,並派漢人司馬、護軍等加以監督。氐族人民除了受本族大小帥統治,還受晉朝官吏的壓榨。晉初規定:“凡民丁課田,夫五十畝,收祖四斛,戶絹三匹,綿三斤。”較曹魏時的田祖多了一倍。並規定“遠夷不課田者輸義米,戶三斛,遠者五鬥,極遠者輸算錢,人二十八文”。近夷“服事供職,同於編戶”,負擔甚重。而且,“受方任者,又非其材,或以狙詐,侵侮邊夷;或乾賞啗利,妄加討戮”,更加深內遷各族人民所受的壓迫和剝削。內遷諸族人民往往淪為依附農民或相當於依附農民的世兵,甚至被大批掠賣為奴婢。殘暴的統治,引起內遷諸民族對晉王朝的反抗,294年(元康四年)秋八月,秦、雍的氐,羌悉反,立氐帥齊萬年為帝。

齊萬年為關中扶風氐豪。潘嶽在《上關中詩表》中雲:“齊萬年編戶隸屬。為日久矣!”即其先祖似已隸屬於郡縣。齊萬年起事後,天水、略陽、扶風、始平、武都、陰平六郡氐、羌等紛紛響應。起義的中心在隴山一帶。當年秋齊萬年被推為皇帝後,率羌胡北上,圍攻安定郡的涇陽(今甘肅省平涼市西北)。

297年(元康七年),主力軍7萬人移駐梁山(今陝西省乾縣西北),企圖東攻長安。晉以梁王司馬彤為大都督,督關中軍事,屯軍好畤(今陝西省乾縣東南),命建威將軍周處等以5000兵攻齊,雙方戰於六陌(今乾縣東北),晉軍大敗,周處被殺,震撼晉廷。後齊萬年又與晉積弩將軍孟觀統領的宿衛兵及關中卒大戰10餘次,終因糧儘援絕,於299年(元康九年)正月,在中亭川(今陝西省渭水支流漆水河)兵敗被俘,旋檻送洛陽遇害,餘萬眾在寅人李特的率領下,進入益州蜀郡,繼續鬥爭,拉開了流民起義的序幕。

五、西晉至南北朝時期的氐族政權

西晉至南北朝時,清水氐楊氏曾建立仇池政權,臨渭氐苻氏建立前秦,略陽氐呂氏建立後涼。

(一)前秦的興衰及氐族的進一步漢化

前秦是以氐族苻氏為主建立的政權,故亦稱苻秦。苻氏的祖先,初居武都,當時人以其家池中生五丈長的蒲草,稱之為“蒲家”,因以為姓。曹魏時,由武都遷於略陽郡臨渭縣(今甘肅省秦安縣東南),世為部落小帥。

310年(晉永嘉四年),蒲洪被宗人推為盟主,自稱護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劉曜在長安稱帝,以洪為寧西將軍、率義侯,曾徙居於高陸(今陝西省高陵縣西南),進氐王。前趙亡後,洪退居隴山。

333年(東晉鹹和八年),降於後趙石虎,拜冠軍將軍、涇陽伯。後率氐、羌2萬戶下隴東,至馮翊郡(今陝西省大荔縣),勸石虎徙雍州豪傑及氐、羌10多萬戶於關東,以實京師,被采納,拜龍驤將軍、流民都督,率戶2萬居於枋頭(今河南省浚縣西南)。

350年(永和六年)春,苻洪遣使至江左,東晉以洪為征北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時冉閔殺胡羯、關隴流民相率西歸,路經枋頭,大多歸之,洪擁眾至10餘萬,自稱大將軍、大單於、三秦王,改姓苻氏。旋為石虎舊將麻秋毒死。子苻健繼統其眾。苻健根據“民心思晉”的情況,在從枋頭向關中進軍的過程中,打著晉征西大將軍、都督關中諸軍事、壅州刺史的旗號。是年冬抵達關中後,又遣使向晉稱臣,直至其稱帝建號後,才正式和東晉斷絕關係。

苻健進入長安,據有關隴,“秦、雍夷夏皆附之”。351年(永和七年)春,苻健即天王、大單於位,國號大秦,改元皇始。越年,健稱皇帝,以大單於授予其子苻長。苻健一方麵於豐陽縣(今陝西省山陽縣東南)立荊州。“以引南金奇貨、弓竿漆蠟,通關市,來遠商,於是國用充足,而異賄盈積矣”。另一方麵在擊敗桓溫的北伐後,立來賓館於長安平朔門內,以招徠遠人;又起靈台於北門,與百姓約法三章,薄賦斂,卑宮室,留心政事,優禮耆老,修尚儒學。史稱“關西家給人足”,較之西晉末年,大有起色。

355年(永和十一年),健死,子苻生繼位。357年(升平元年),健弟苻雄之子苻堅殺生自立,稱大秦天王,改元永興。堅奪取帝位後、重用王猛等,在軍事上逐步統一北方;在政治上也采取一係列措施,即“修廢職,繼絕世,禮神祗,課農桑,立學校,鰥寡孤獨高年不能自存者,賜穀帛有差。其殊才異行、孝友忠義、德業可稱者,令在所以聞”。同時,苻堅麵對關中錯綜複雜的民族矛盾采取了一些緩和矛盾的民族政策。苻健時,關中的社會生產雖有所恢複,但繼位者苻生荒淫殘暴,又使各種矛盾激化。苻堅繼位後,麵臨殘破不堪的社會經濟和尖銳複雜的民族矛盾、階級矛盾,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提出“黎元應撫,夷狄應和”的看法,采取了較為開明和慎重的政策。

在處理漢族的關係上:第一,廢除了胡漢分治的製度,即使是氐族權貴犯法亦受懲處。如以王猛為侍中、中書令、京兆尹。猛嚴令執法,“數旬之間,貴戚強豪誅死者二十有餘人,於是百僚震肅,豪右屏氣,路不拾遺、風化大行”;第二,信用漢族士人,爭取漢族地主的支持和合作,促使氏族上層向封建官僚轉化,使氐族下層向部曲兵戶轉化;第三,以漢族封建政治傳統和文化傳統的繼承者自命,積極推行“聖君賢相”的治國之道,大力宣揚漢族封建文化,當時氐人貴族深受儒家思想影響,苻堅還“廣修學官,召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公卿以下子孫並遣受業”。進而,“中外四禁二衛四軍長上將士,皆令修學。課後宮,置典學,立內司,以授於掖庭,選閹人及女隸有聰識者,署博士以授經”。同時,在經濟上,苻堅等也采取一些勸課農桑、鼓勵生產的措施,如推行區種法,開涇水上源,鑿山起堤,通渠引讀以溉岡鹵之田等。使“關隴清晏,百姓豐樂,自長安至於諸州,皆夾路樹槐柳,二十裡一亭,四十裡一驛、旅行者取給於途,工商貿販於道”。氐、漢經濟上亦逐漸溶為一體。

在處理與其它民族的關係上,苻堅從“夷狄應和”出發,實行“服而赦之”的方針,優容各民族上層。對於自動歸順或戰敗投降的各民族上層基本上采取優遇政策。如滅前燕時,苻堅“赦慕容及其王公已下”,皆徙於長安,封授有差”,隨同遷徙的共有4萬鮮卑,對緩和前秦與鮮卑等族的關係及關東局勢,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對前秦而言也留下了隱患。

為了加強對各民族的控製,苻堅一方麵多次移民關中,並分地而置。如371年(東晉鹹安元年),苻堅徙關東豪傑及雜夷10萬戶於關中,處烏桓於馮翊、北地、丁零翟斌於新安、澠池。另一方麵,又把氐族分散到各方鎮。380年(太元五年),苻堅“以諸氐種類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嵕、武都、、雍氐十五萬戶,使諸宗親各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遷徙,對促進民族雜居無疑是有利的,但也造成“鮮卑、羌、羯布諸畿甸,舊人族類,斥徙遐方”的局麵,削弱了氐秦對關中的控製。故時人發出“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之歎。

苻堅上述政策對緩和社會矛盾、恢複生產等曾起了一定作用。但北方地區的民族壓迫和階級壓迫仍十分嚴重,境內起義鬥爭連續不絕。在其統治後期,屢次征伐,誌滿意驕,縱欲奢侈,失去人心。不僅引起漢族的極大不滿,而且被打敗而遷到關中的鮮卑和羌等,淪落為被統治階級,也對氐族滿懷仇恨。

苻堅在執政初期,由於采取了一些勸課農桑、鼓勵生產的措施,秦國內部趨於相對的穩定,為苻堅統一北方創造了有利條件。370年(晉太和五年),苻堅滅前燕,擒慕容。翌年,滅仇池氐楊氏。遣將攻隴西鮮卑乞伏司繁,敗之。373年(晉寧康元年),遣將取東晉梁、益二州,西南諸夷邛莋、夜郎,均歸於苻堅。

376年(太元元年),秦兵攻姑臧(今甘肅省武威市),張天錫降,徙其豪右7000餘戶於關中,前涼亡。同年,乘鮮卑拓跋氏衰亂之際,進兵滅代。

382年(太元七年),又命呂光進駐西域。於是轄地“東極滄海,西並龜茲,南苞襄陽,北儘沙漠”。東北的新羅、肅慎,西北的大宛、康居、於闐等東夷、西域62王,均遣使與秦聯係,獻方物。隻有占據東南一隅的東晉與之對峙。

苻堅之統一北方,自恃“有眾百萬,資仗如山”,欲滅東晉,“混一六合”。甚至下詔任命東晉孝武帝司馬曜為尚書左仆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衝為侍中,並在長安“立第以待之”。其驕縱輕敵之甚,可見一斑。

383年(太元八年)七月,苻堅下令進攻東晉、其管轄區內所有公私馬匹全部征用,民每10丁出1兵。選良家子3萬人為羽林郎,以秦州主薄趙盛之為少年都統。八月,以陽平公苻融為前鋒都督,指揮慕容垂、張蠔、梁成等所率步騎25萬先行。以兗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將軍督益、梁州諸軍事,率蜀兵東下。是年九月初二,苻堅從長安出發,史稱“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前後千裡,旗鼓相望。堅至項城,涼州之兵始達鹹陽,蜀漢之軍順流而下,幽冀之眾至於彭城,東西萬裡,水陸齊進。運漕萬艘,自河入石門,達於汝潁”。這支被苻堅誇言為“投鞭於江,足斷其流”的百萬大軍,實際上投入戰爭的隻有苻融指揮的到達穎口(今安徽省潁上縣)的30萬先遣部隊。東晉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謝玄為前鋒都督,率眾10萬抗擊之。

是年十月,苻融前鋒兵渡淮,攻占壽陽(治今安徽省壽縣),即遣使奔告苻堅雲:“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於是苻堅將大軍留於項城,率輕騎8000,兼程赴壽陽。十一月,謝玄率晉軍水陸並進,與苻堅軍相持於淝水。謝玄遣使對苻融雲:“君懸軍深入,置陣逼水,此持久之計,豈欲戰者乎?若小退師,令將士周旋,仆與君公緩轡而觀之,不亦美乎!”苻堅欲乘晉軍半渡河圍而殲之。但苻融麾軍稍退,製之而不止。謝玄等乘機渡河,苻融馳騎略陣,馬倒被殺。降秦的晉將朱序又在陣後大呼:“秦兵敗矣!”秦軍大亂,潰敗不能止。謝玄乘勝追至青阿(壽陽城西30裡)。“秦兵大敗,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饑凍,死者七、八”。苻堅為流矢所中,單騎遁還淮北,收拾潰兵,至洛陽集有10餘萬人以返長安,晉軍複壽陽,次年又複梁、益二州。

淝水戰後,原被前秦統治的各民族首領紛起割據自立,秦國衰落。

385年(太元十年)五月,長安遭西燕慕容衝攻擊,苻堅出奔五將山(今陝西省岐山縣東北)。旋為後秦姚萇俘獲,縊死於新平(今陝西省彬縣)佛寺中。394年(太元十九年),堅族孫登為後秦姚興所殺,子崇逃至湟中即帝位,尋為西秦乞伏乾歸遣將殺害,前秦亡。

(二)呂氏建立後涼

後涼為略陽氐人呂光所建,光字世明,先世為酋豪,前秦太尉呂婆樓子。曾從王猛滅前燕,封都亭侯。後遷步兵校尉,拜驍騎將軍。382年(東晉太元七年),苻堅“既平山東,士馬強盛,遂有圖西域之誌”,命呂光為都督西討諸軍事,率將軍薑飛、彭晃、杜進等,統兵7萬,騎兵5000,征討西域。次年正月,兵發長安,以鄯善王休密馱、車師俞部主彌寘為向尋,降焉耆,破龜茲,西域30餘國相繼歸附。苻堅封之為都督王門以西諸軍事、安西將軍、西域校尉,因路絕不通,詔令未達。

淝水戰後,長安危急。諸將勸呂光速歸,光乃於385年(太元十年),以駝200餘頭載珍寶奇玩,驅駿馬萬餘匹東返,並收降原前秦高昌太守楊翰。軍至玉門、前秦涼州刺史梁熙發兵5萬拒光於酒泉,光大敗之,乘勢直取姑臧(今甘肅省武威市),自稱涼州刺史、護羌校尉。次年,聞苻堅死,遂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將軍、涼州牧、酒泉公。389年(十四年),又稱三河王。

396年(二十一年),自立為大涼天王,署置百官,史稱後涼。呂光後期刑法峻嚴,忌殺大臣杜進等,部下沮渠蒙遜、段業等,紛紛叛而自立。

399年(東晉隆安三年),呂光死,諸子爭立。403年(元興三年),為後秦姚興所滅。

(三)楊氏建立的仇池政權

東漢末年以後,關隴紛亂,氐族中的一支,略陽清水氐人楊騰(一說楊駒),率部徙至仇池,儘有漢武都郡之地。每當中原王朝勢衰或分裂之際,楊氏即率氐、羌及部分漢人脫離中原王朝,先後以仇池、葭蘆、武興、陰平為中心,建立前仇池國(296—371)、後仇池國(385—443)、武都國(447—477)、武興國(478—553)及陰平國(477—580)。疆域主要在今甘肅省武都縣東南部、四川省平武縣一帶。強盛時據有今陝西省漢中、安康,甘肅省天水、秦安,四川省梓潼等地。居民有氐、羌、漢等族,以農業為主,兼營獵牧。氐王後裔楊氏從自身利益出發,忽而降南拒北,忽而降北拒南;時而獨立,時而對南北俱降。

仇池楊氏相繼建國有五,周旋於諸大政權之間,繼續存在380餘年(一說350餘年)。特彆是西晉十六國時,仇池政權所轄地區比較安定而富庶,對仇池地區生產和經濟的穩定和發展,起過一定作用。

南北朝時,除了一部分氐族置於仇池統治下外,大部分處於北魏統治之下。當時,北魏和南朝的統治者把隴蜀之間氐、羌居地劃分為許多州、郡,各立州、郡以爭地盤,同時把原來武都郡的白馬氐分入許多州、郡,便於設官置戍,分而治之。秦、南秦、東益、南岐、東秦、沙諸州的氐、羌等族人民不斷舉行起義,反抗北魏的暴政,據不完全的統計,從426年(北魏始光三年)至560年(北周武都二年),100餘年中,大小起義達37次以上,同時,由於各民族錯居雜處,利害相關,起義往往從小區域性演變為更大規模的各民族聯合大起義。其中如盧水胡吳蓋領導的漢、胡、氐、羌等各族人民大起義以及南秦州漢、氐人民起義等等,均打破地區和族屬界限,聯合反抗北魏的統治。處於南朝統治下的氐人亦奮起反抗南朝的壓迫。如550年(南梁大寶元年),黎州氏民圍攻梁州刺史張賁,逼賁棄城而走等等皆是。

南北朝時,除了外徙的氐人經濟、文化已與漢人相同外,秦嶺以西、宕昌以東的氐族生產也跟內地漢族無多大區彆。如前述《梁書·諸夷傳》所雲武興國“地植九穀……種桑麻,出紬、絹、精布、漆、蠟、椒等”。通漢語,文化習俗受漢族影響,亦發生很大變化。

至隋唐時,氐族大多逐漸被融合於漢族之中。但有部分居住在四川北部及甘肅東南的氐人,因地理環境原因,在唐蕃長期和戰不定中,未被同化。有的學者認為今四川省平武縣、南坪及甘肅省文縣等地的白馬藏人似是其後裔。

第二節羌人的興起與發展

羌,在古代往往是對我國西部氐羌族群的通稱,曆史非常悠久。關於羌人的起源與在先秦時期的發展,已在第二編第三章第三節述及。秦修萬裡長城,羌人分布在臨洮長城以外,與秦相安。秦以西邊境平靜,而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備胡”。故本節所敘著重於兩漢魏晉南北朝羌人的興起與發展。

一、漢代羌人

公元前206年西漢王朝建立,羌人經過先秦一段很長時間的遷徙分化,進入中原的基本上與華夏族融合,但仍保留著自己的特點,被稱為羌人的主要集中在河湟、塔裡木盆地以南至蔥嶺西域地區、隴南至川西北一帶。

(一)河湟羌及其與西漢的關係

漢代稱以河湟為中心的諸羌為西羌。青海河湟地區係羌族發源地之一。部落繁雜,人口眾多。史稱“自爰劍後,子孫支分凡百五十種。其九種在賜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漢徼北,前史不載口數。唯參狼在武都,勝兵數千人。其五十二種衰少,不能自立,分散為附落,或絕滅無後,或引而遠去。其八十九種、唯鐘最強,勝兵十餘萬。其餘大者萬餘人,小者數千人,更相鈔盜,盛衰無常,無慮順帝時勝兵合可二十萬人。”除爰劍支係以外,尚有20餘種。至西漢末東漢初,有的向甘肅、陝西西南遷徒。其中居住在隴西(治今甘肅省臨洮縣)、金城(治今甘肅省永清縣西北惶水南岸)二郡及其塞外的,有先零、燒當、勒姐、當煎、當闐、封養、累姐、彡姐、卑湳、狐奴、烏吾、鐘存、鞏唐、且凍、傅難等部落。在上郡(治今陝西省榆林縣東南)的,有全無、沈氐、牢姐諸部落。在西河郡(治今內蒙古自治區東勝縣境,東漢移治今山西省離石縣)的有虔人、卑湳部落。徙置安定郡(西僅治今寧夏回族自治區固原縣,東漢移治今甘肅省鎮原縣東南)的,有燒何部落。還有西起青海湖,東及今甘肅省臨夏縣的羌和罕羌(羌)等。不過,這些部落往往與其它民族錯居雜處,呈大分散小聚居狀態,其中有一地先後有不同部落而居者,亦有一部落而分數處而居者。漢代河湟羌等仍以牧為主,處於原始社會向階級社會過渡階段。

西羌所居區域,屬於西漢統轄範圍,其與西漢王朝的關係和戰無常。西漢初,匈奴強大,冒頓單於曾“破東胡,走月氏,威震百蠻,臣服諸羌”。當時漢王朝初建,無力對匈奴實行反擊。匈奴為切斷漢朝通向西域的道路,並從東西夾擊關中,力圖南下連結羌人酋豪。而漢王朝則將隔絕匈奴與羌之聯係,作為一項重要的防禦措施。漢景帝(前156—前141)時,居住在惶水流域的羌人研種留何等不堪匈奴貴族的奴役,“率種人求守隴西塞,於是徙留何等於狄道、安故,至臨洮、氐道、羌道縣”。即在今甘肅省南部的岷縣、臨洮一帶與漢人雜居。

公元前121年(漢武帝元狩二年),漢大將霍去病出兵居延(今內蒙古自治區額濟納旗),向北深入2000裡,迫使匈奴渾邪王投降。為了保證西域通道及“隔絕羌胡,使南北不得交關”,先後在河西設立敦煌、酒泉、張掖、武威四郡。與此同時,築令居塞(今甘肅省永登縣西北);並向湟水流域進軍,於今西寧市建立特彆軍事機構西平亭,西平以西設臨羌縣(今青海省湟源縣東南)、破羌縣(今樂都縣東南)。將這些地區正式納入漢朝統治範圍之內,有利於河西、河湟的開發。

不過,漢、匈對青海及河西走廊的爭奪仍在繼續。匈奴貴族和羌人酋豪不時通謀,聯合反對漢朝。前112年(漢元鼎立年),青海地區先零羌與封養、牢姐羌等解仇結盟,合兵10餘萬,進攻今居、安故(今甘肅省臨洮縣南),並圍枹罕(今臨夏市)。而匈奴與之配合則派大軍“入五原,殺太守”,聲勢大張。漢武帝劉徹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率軍10萬討伐,羌人大部分降漢。為了加強對羌族的控製,漢武帝一方麵對其酋豪封授侯王,如先零羌楊玉被封為歸義侯等;另一方麵,於前111年(漢元鼎六年)“始置護羌校尉,持節統領”。部分羌人在戰亂中“去湟中,依西海、鹽池左右”,“河西地空”,漢朝開始大規模移漢民前往屯田,以隔絕羌胡。前81年(漢昭帝始元六年),從隴西郡中分出金城郡,漢宣帝劉詢時,又增設允街、河關縣。並設屬國都尉,“主蠻夷降者”,統轄歸附羌人。在邊郡縣設有障塞尉,主防羌胡犯塞,有的兼管降羌的塞上屯田,另外設有督郵、詔假司馬、將侯行事等官職。

上述措施,並未能阻止匈奴貴族與羌人酋豪私相往來,再加上有些漢官對西羌任意欺壓,漢羌矛盾很尖銳。先零等羌酋佯言“願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處以為畜牧”,乃渡湟水、“郡縣不能禁”。前62年(漢元康三年),“先零乃與諸羌大並盟誓,將欲寇邊”。而漢朝派光祿大夫義渠安國“行視諸羌,分彆善惡”時,又恃強大肆屠殺,“召先零羌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皆斬之。縱兵擊其種人,斬首千餘級”。激起羌人怨憤,不僅先零、罕、等部紛紛起兵,連原降漢的楊玉等部也繼踵響應,集眾5萬人,北上攻金城。漢宣帝調關中和隴右各地兵6萬,由後將軍趙充國率之前往鎮壓。

前61年(漢神爵元年),趙充國至金城,一方麵力攻其為首而又勢強之先零羌,並驅之至青海湖附近,“鹵(虜)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輛”;另一方麵對罕、羌采用爭取瓦解政策,並宣布:“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彆,毋取滅亡……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斬大豪有罪者一人,賜錢四十萬,中豪十五萬,下豪二萬,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錢,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儘與之。”這樣就瓦解了其聯盟。5個月內,結束戰爭,漢兵渡過黃河、湟水,而先零羌受重創。據趙充國奏:“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饑餓死者五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或不免虛報誇大其詞,而羌人損失很大是肯定的。

趙充國為了穩定西羌的局勢,提出罷兵屯田的主張,經漢朝大臣反複爭論,卒得實行,吏載“內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然僅一年市罷。漢朝對歸降之羌族豪酋采取羈縻政策,封若零、弟澤為“帥眾王”,離留、且種、陽雕為“侯”,兒庫、良兒、靡忘為“君”,並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受屬國都尉監督。

漢元帝劉奭時(前48—前33年在位),又向彡姐羌用兵。前42年(永光二年)秋,隴西鄉姐羌等7種羌3萬眾舉兵反。漢右將軍馮奉世率12000名以屯田為名前往彈壓,為羌人所敗。漢再發三輔、河東、弘農越騎等及彆種羌呼速絫、嗕種共6萬之眾擊彡姐羌等敗之。西羌屢挫,漢王朝乘機派軍駐守。史稱“自彡姐羌降之後數十年,西夷賓服,邊塞無事”。

西漢末,王莽為了粉飾太平,於公元41年(漢平帝元始四年),派中郎將平憲等待重金誘當時遊牧在西海(青海湖)一帶的卑禾羌首領良願將本部12000人西遷,“居險阻處為藩蔽”,而“獻”出鮮水海(即青海湖)及允穀鹽池“平地美草”之地。王莽遂置西海郡,轄修遠、監羌、興武、罕虜、順礫五縣,郡治為龍耆城(一作龍夷城,今青海省海晏縣),“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萬數”。當時西海郡成為王莽政權流放犯人的場所。兩年後,西羌龐治怡、傅幡反攻西海郡,欲奪回故土,被王莽遣護羌校尉竇況所鎮壓。

(二)東漢時羌人反抗民族壓迫的鬥爭

東漢對羌人,一方麵實行鎮壓政策,另一方麵強迫遷徙,以分散其力量。如公元35年(東漢建武十一年),隴西太守馬援將遊牧於大榆穀(今青海省貴德縣東黃河南岸一帶)的先零羌徙至天水、隴西、扶風三郡。58年(東漢永平元年),強迫遷移燒當羌“七千口置三輔”。101年(永元十三年),護羌校尉周鮪及金城太守侯霸又將塞外降羌6000餘口強遷至漢陽、安定、隴西諸郡。因此,羌人至東漢安、順二帝時,已出現了西羌與東羌的區分。西羌是泛指居於隴西、金城塞外的羌人,亦稱塞外羌。胡三省在解釋東西羌時說:“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謂之西羌。”實則西羌仍是原來的西羌,而東羌係指被內徙的羌人。據馬長壽考證,東羌應分為二:一部分是西漢時隨匈奴而來的“羌胡”之羌;又一部分是東漢時從金城、隴西遷入的西羌,三輔(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合稱,相當今陝西省關中地區)之羌絕大多數來自西羌。

漢朝對邊郡羌民設官置尉進行管轄,而漢兵的戍邊屯田又往往侵奪羌民的耕田和牧場,稍有不服,則出兵鎮壓和掠奪。內遷的羌人,“與華人雜處,族類藩息”,受到東漢官吏及地方豪強的奴役,苦不堪言,因而奮起反抗。東漢初,司徒掾班彪論述涼州郡縣侵淩降羌,導致降羌反抗事件時就提及:“羌胡被發左衽,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其中大部分羌族“或倥傯於豪右之手,或屈折於奴仆之勤。塞候時清,則憤怒而思禍;桴革暫動,則屬鞬以鳥驚”。是漢族豪強以羌民為部曲或兵丁,驅使其耕牧及打仗;同時,邊塞將吏的殘酪剝削和壓迫,使羌民不斷爆發起義。東漢時,東西羌及白馬羌的起義前後達50多次,其中大規模的有5次。

第一次為77年(建初二年)至101年(永元十三年),由於漢代統治階級不斷侵奪河湟地區的西羌耕地和牧場,將其趕入貧瘠苦寒的山野;還無故逮捕羌族首領,隨意掠奪羌婦女為妻妾,因此,河湟地區以燒當羌為首,聯合封養、燒何、當煎、當闐、卑湳等,並與湟中月氏胡、張掖盧水胡聯合掀起了長達70餘年的羌民大起義。

第二次為107年(安帝永初元年)至118年(建光元年),延續12年,東漢王朝集兵50餘萬,耗資240億。水初元年,東漢王朝遣騎都尉王弘強征金城、隴西、漢陽3郡數千騎兵出征西域。途遠羌人愁怨,至酒泉,多逃散,各郡發兵截之,毀其廬舍。各地羌民和戍兵集中在張掖郡日勒縣(今甘肅省永昌縣西),揭竿而起,攻亭堠,殺官吏,展開以北地、安定、隴西為中心的起義。“群羌奔駭,互相扇動,二州(並、涼)之戎,一時俱發,覆沒將守,屠破城邑”。東漢王朝即調5萬兵會於漢陽,分路出擊,濫行屠殺。而羌民“歸附既久,無複器甲”,乃,“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製”,終於擊敗東漢5萬之兵。先零羌的酋豪滇零,趁機於北地(今寧夏回族自治區吳忠縣西南)建立政權。眾羌推滇零為“天子”,封官授印,以下奚城(今寧夏靈武縣東南)為都城。招集武都郡的參狼羌和上郡、西河的羌胡共同作戰,並聯合以杜琦為首的漢族農民起義,攻取上邦城。勢盛時,北據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郡;東至河東、上黨、河內;西有隴西、漢陽二郡及金城郡東部;南抵漢中郡西南。此次起義長達12年,建立了羌人第一個政權,給東漢王朝以很大打擊。

第三次為公元140年(東漢順帝永和五年)至145年(永嘉元年),金城、隴西的且凍、傅難諸郡羌與安定、北地兩郡的罕羌、燒何羌聯合反對漢朝官僚貪汙暴行的鬥爭。曆時6年,東漢王朝集兵10萬,耗資80億。千139年(永和四年)以虐刻橫暴著稱的耒機為並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到州之日,多所擾發”,激起羌人再度起義。次年,“且凍、傅難種羌等遂反叛,攻金城,與西塞及湟中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東漢派馬賢為征西將軍,率10萬兵屯漢陽,並於扶風、漢陽,隴道築塢壁300所,分彆鎮壓起義軍。羌人采取避實就虛,迂回包抄的策略,並於141年(六年)春,激戰於射姑山,大敗漢兵。繼而,北地、安定之東羌與金城、隴西之西羌會師,分三路出擊:東路由鞏唐羌先攻隴西,旋攻三輔,毀漢皇室陵墓;北路罕羌攻北地,敗北邊太守賈福和武威太守趙衝所領官軍;西北路軍由眾羌的八九千騎組成,攻武威郡;三路挺進,震撼涼州和三輔。東漢采取瓦解利誘、各個擊破的政策,迫使罕羌邑落5000餘戶歸降,旋殲據守於參(今甘肅省慶陽縣西北)北界燒何羌3000餘落,其它各部落萬餘戶羌民義軍亦相繼歸降。144年(建康元年)春,雖發生令居護羌校尉營內從事官馬玄參加羌民起義,“將羌眾亡出塞”的事件,但很快被代理護羌校尉衛瑤等追擊,“斬首八百餘級,得牛馬羊二十餘萬頭”。至145年(永嘉元年),又有離湳、狐奴等5萬多戶羌人投降,使這次起義最終瓦解。

第四次為159年(延熹二年)至169年(建寧二年),隴西燒當等8種羌、安定先零羌、上郡沈氐、牢姐等羌先後在並、涼及三輔展開反暴政鬥爭。曆時11年,耗資44億。159年(延熹二年),東漢以殘酪鎮壓山東農民起義而著稱的段熲為護羌校尉,東西羌起而反抗,合力攻並州、涼州及三輔,官軍每戰輒敗,段熲幾喪命,被免護羌校尉之職,另派庸弱無能的胡閔充當校尉,羌族起義規模更擴大。東漢又派皇甫規為中郎將,持節監關西兵。皇甫規從曆次羌人起義的原因分析中窺知:“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由邊將失於綏禦。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苟競小利,則致大害”,“酋豪泣血,驚懼生變”。上任後,奏斬“受取狼籍”、“多殺降羌”、“不遵法度”的官吏,以收民心。“先零諸種羌慕規威信,相勸降者十餘萬”。但皇甫規竟以“貨賂群羌”罪名被貶。

163年(東漢延嘉六年),重命段熲為護羌校尉。段熲更加凶惡地推行屠殺政策。次年春,封繆、良多、滇那等羌酋豪355人被迫率3000落降。165年(八年),段熲又出擊勒姐、當煎羌。

168年(建寧元年))段熲在涇陽(今甘肅省平涼縣西北)擊敗東羌,羌人撤入漢陽山中。次年,漢兵進入窮山深穀,屠殺近2萬人,招降4000人,被分彆安置於安定、漢陽、隴西3郡,東羌起義鬥爭以失敗告終。5年間,段熲等“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六百餘級,獲牛、馬、羊、騾、驢、駱駝四十二萬七千百餘頭”。

第五次為184年(中平元年)至189年(六年)以金城“義從羌”、隴西先零羌為主爆發的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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