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柏寅清第一次在非公事情況下回複。
虞微年略有詫異,他馬上回道。
——專櫃銷售幫忙拍的,怎麼了嗎?
柏寅清看著虞微年幾乎秒回的信息,神色略有懊惱,似乎在後悔,不該發那條消息的。
他沒了回複,虞微年的消息卻仍在繼續。
這是一條語音。柏寅清沉默片刻,還是戴上耳機,按下了語音條。
“你以為是誰?”虞微年說話時一貫帶著調笑意味,有些輕佻。他又問,“柏同學,要開視頻檢查我有沒有撒謊嗎?”
經過電子設備處理過後,這種宛若調情般的曖昧語調,如附耳落在耳邊,激起片片細小的戰栗。
【柏寅清:是誰都和我沒關係。】
虞微年引用了柏寅清上一條消息,又帶了兩個字:是嗎?
一條會話框,被引用的內容是“誰給你拍的照片?”。
下麵才是虞微年的回複,兩個簡短的“是嗎?”
柏寅清直接不回了。
虞微年看著聊天記錄,隻覺有些好笑。他撐著下巴,想象了一下柏寅清此刻的表情,又禁不住低低地笑了兩聲。
一旁服務的銷售:“虞先生?”
“嗯,這兩款都要吧。”
“再過兩天,還會有限量發售的新款……”
“好的,幫我預定一下,到時候直接送到我家就可以。”
品牌專櫃會配有專送服務,虞微年身為店內的超級vip客戶,自然能享受該服務。
銷售早就知道虞微年多金大方,也知道這位貴客的喜好。
虞微年總是願意為“限量”買單。就算不是“限量”,他也隻看最昂貴的。
昂貴意味著有門檻,買的人會更少。他從來不買基礎款,隻喜歡限量的、稀缺的。
“虞先生,這兩款對戒,請問另一個戒號是什麼?”銷售溫聲道。
虞微年欣賞手上的戒指:“按我的戒號買。”
銷售:“兩枚都按您的戒號買嗎?”
“嗯。”虞微年說,“再配兩條項鏈吧。”
銷售微笑:“好的虞先生,我明白了。您稍等。”
這兩款新出的對戒,虞微年都挺喜歡。他不知道柏寅清的戒號多少,但不重要。
隻要按照他的戒號買,柏寅清能戴就戴,不能戴的話,串起來當項鏈戴也可以。
還有另一種可能性,也是最大的可能性。柏寅清要是拒絕,虞微年就留著給自己戴。
保安幫忙提著購物袋,準備送他去停車場。虞微年簽完字,銷售靠近接過筆時,他嗅到一股甜果香。
“你的香水很好聞。”
“謝謝。”銷售大方地微笑,“這是我們家的新款香水,您要試試嗎?”
……
【虞微年:在嗎?柏同學。】
軍訓休息期間,柏寅清坐在樹蔭下,看到這條消息,選擇忽略。
沒多久,一旁有人坐下,他也許是渴極了,所以沒注意到,他隨手拿的那瓶水,是柏寅清的。
等同學擰開瓶蓋,才意識到不對勁。他買的是飲料,不是礦泉水。
“抱歉啊哥們兒。”同學尷尬道,“我拿錯了……不好意思,我還沒喝過,隻是擰了個蓋子……”
“我再給你買個新的吧?”
柏寅清:“不用,你喝吧。”
不管是還給他,還是買新的。他都不需要。
他對個人所有物有很強的獨占欲和掌控欲。
柏寅清正準備去自動售貨機買水,口袋內傳來震動。
虞微年又發來一條消息:【你發來的演講稿有幾個錯彆字,得修改一下。】
【柏寅清:哪裡?】
【虞微年:騙你的。】
柏寅清:“……”
柏寅清無法理解,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人。
他麵無表情地把手機鎖屏。
一雙嶄新的灰藍白相間的運動鞋出現在眼前,再往上,是修長筆直的雙腿。
柏寅清一言不發地看著虞微年。忽然出現在他眼前的虞微年,小幅度挑了挑唇,輕笑著說:“柏同學,我還以為你是平時太忙,沒看見,所以才不回我消息。”
“原來你都是故意不理我啊。”
在這種情況下,尋常人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滿,但虞微年滿臉揶揄,好像當真一點兒都不計較。
柏寅清不說話,他起身就走,當沒看見虞微年這人。
虞微年追了上去:“柏同學,你怎麼不理我?”
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投來。柏寅清在人少的拐角處,停下腳步:“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虞微年倚著欄杆,“柏同學,你怎麼總對我抱有戒心,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
柏寅清扯了扯唇角:“你可以找彆人。”
虞微年也不介意,追人就像有求於人,受冷臉也很正常,不然哪還用得上他追呢?
再說了,要是柏寅清很快回應,那跟剛開始遊戲便通關有什麼區彆?沒意思。
“但我就想找你,我隻想跟你做朋友。”虞微年一字一字,認真道,“你是不一樣的。”
“是嗎?”柏寅清從來不信這些。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柏寅清油鹽不進,虞微年無奈極了:“柏同學,你跟誰說話都這樣嗎?”
“哪樣。”
“冷冰冰。”
虞微年當真很好奇,他稍稍直了直身,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你對朋友也這樣嗎?你會對朋友笑嗎?”
隨著虞微年的突然靠近,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撲麵而來。柏寅清極輕地皺了皺眉,這是很甜的香水味,不知道虞微年是從哪裡蹭到的,極其嗆人。
柏寅清冷冷吐出二字:“無聊。”
“好吧,隨你怎麼說。反正我不會放棄的。”虞微年道,“你們軍訓快結束了吧?等會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訂了個餐廳。”
柏寅清剛要拒絕,又見虞微年彎了彎眉眼,“我有東西要給你。”
柏寅清:“什麼東西?”
“秘密。”虞微年賣著關子。他慢慢眨了眨眼,眼裡水色映著青翠綠植,在柏寅清拒絕他之前,他先一步道,“我不管,反正我們說好了,我們一起吃晚飯。”
“你不來的話,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你。”
太陽很烈,如果虞微年一直在這裡等,很有可能會中暑。
但這和柏寅清有關係嗎?
柏寅清自然不會答應虞微年的邀約,他連回應都沒有給,徑直順著階梯離開。
操場傳來集合的哨聲,虞微年看著柏寅清離開,麵上神色委屈又堅定,像一隻執拗的小動物。
等待徹底看不見柏寅清的背影,虞微年才恢複玩世不恭的神色。
他略有遺憾地朝一側教學樓走去,白裝可憐了。還以為柏寅清會回頭看,可惜他時刻醞釀保持的表情了。
階梯旁是一棟樓,牆體方正透明。虞微年朝內走著,感應門順勢打開,他挑了個靠近操場的座位坐下。
一邊吹著頭頂冷氣,一邊在人群中尋找柏寅清的身影。
外頭這麼熱,傻子才在外麵等。
軍訓期間。
柏寅清跟隨隊伍前進,到了一處空地,憑借身高優勢,他一眼便望見一旁立方體建築中的虞微年。
虞微年悠閒地靠在躺椅間,雙腿交疊,單手托著下巴,唇角噙笑,認真地看向身邊正在說話的人。
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他用曲起的指骨輕輕抵住鼻尖,笑意慢慢擴大。
很快,對方將椅子挪了過來,二人幾乎肩並肩說話,距離挨得很近。
虞微年總是不會拒絕彆人的靠近。難怪身上總是染上彆人的味道。
和誰都能“交心”,相談甚歡,又擺出一副很真誠的假象,仿佛非你不可。
其實誰都可以。
至於虞微年說想和他交朋友,還有那番“真心言論”,他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是新鮮感作祟,一時興起。
等時間一長,虞微年很快就會將他拋之腦後,連他姓甚名甚都記不清楚。
柏寅清淡淡地收回目光。
教官暫時不在,後方傳來竊竊私語的聊天聲。
也許是柏寅清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竟出現幻覺了,他再一次聽到“虞微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