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過多久之後,舊宮主堡的頂端就再度響起,短促而淒厲的驚呼、慘叫聲。卻是有數名撲騰著肉翅的怪人,冷不防出現在了這裡,襲擊了僅存現場的側近人等,將其血淋淋的抓住,撕裂開來。
然後,又被突然閃現的刀光,劈碎成數截,卻是張議潮出手了。但隨即幸存的肉翅怪人隨即騰飛了起來,同時,其中一人毫不猶豫扯出一對灰色圓盤,沙啞作響著用力敲擊、摩擦出一蓬蓬的煙氣。
隨即就在堡頂上快速擴散成一片,隻聽一陣緊接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中,灰色的空氣中充斥著細小的電光火花,同時彌漫著某種雷雨後才有的電解/電離的氣息。顯然,這是一件可以放電的奇物。
頓時就電的在場眾人,不論死活都一片全身抽搐、顫抖著;而後在點點散發的焦臭煙氣中,渾身傷口包紮處,再度崩裂、飆血的張義潮,也不由殘損馬刀脫手頹然倒在,被劈翻斬斷的一地屍體中。
此時此刻,他卻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閃現過了許多模糊和淡忘的片段;那是老家沙州獨有的大漠夕陽如血,金色燦燦的黃沙漫漫;鳴沙山的嗚咽如海潮,矗立在巨窟中金麵彩依大佛的慈悲莊嚴。
但他以身為盾的瞬間,也爭取到了片刻功夫;讓少女國主終於堅定決心,背對著城牒的缺口處,徐徐然的縱身倒下;就像是一片飄散在風中的落葉;或是折斷了翅膀的蝴蝶,輕飄飄的消失在虛空。
這一刻,她殘留著稚氣與純真的臉上,也露出了解脫和釋然的表情;就像是在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但也同樣放下了許多。比如麼,她已經決定原諒太妃,因為正是太妃一直在庇護和養育了自己。
但是,那些怪物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隻聽得下墜不已的呼嘯風聲中,一個黑影激烈拍翅追趕上她;同時用畸形的手爪,扯住激烈鬥蕩在空中的寬袖;卻是那名僅存的肉翅怪人,也將她扯飛起來。
隻是它臉上的異化愈發明顯,幾乎畸變成了鳥嘴一般的突起;露出了其中尖刺一般的排齒。但是隨後就聽撕拉一聲,少女國主毫不猶豫,奮力扯裂了衣袖,露出被抓破飆血的手臂,再度直墜而下。
這似乎也激怒了鳥嘴怪人,當即發出一聲咆哮;再度俯衝直下,用勾子一般的腳爪,徑直抓向了她的頭臉。但這時,空中呼嘯的風向,突然間就發生了變化。徑直下墜的疾風咧咧,突然變成升勢。
轉瞬間呼嘯而起的上升氣流,頓時就將衣袂飄飄、閉目待死的少女國主,連同即將得手的鳥嘴怪人,一同吹飛了起來;又在下方的叛軍從中,一片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聲中,轉眼就抬升到了高空。
當少女國主在仿若格外漫長的等待和煎熬中,忍不住睜開了眼眸;卻發現自己已然飛升過了堡頂的高度,又在鼓動全身的氣流中,變成四肢大張、俯瞰向下的姿態;這一刻,她看到了王宮和全城。
然而,也聽到了上方傳來怪叫聲,不由抬頭望去。那是同樣被吹飛起來,卻高處自己一截的鳥嘴怪人;在如有若無的疾風纏繞中,所斷斷續續發出的嘶啞聲囂。下一刻,它的身軀就逐漸扭曲變形。
轉眼被無形的疾風絞斷、扯碎,化作了滿天潑灑的血肉殘碎;又像是一團被淩空捏爆、綻放的血花,自有一種殘酷而淩厲的奇異美感。這一刻的少女國主,忽然覺得自己繃緊的全都,都酥軟如泥。
直到,一縷波及的烈風,在她衣襟敞露的脖頸上,割裂處一抹血線的劇痛;才讓她重新從這種,縱情思考、放鬆身心的迷蒙中,驟然的驚醒過來。隨即,她就急促的直墜在,滿地狼藉的堡頂上方。
緊接著,高空的疾風中,也想起了一個隱約的歎息聲:“看來,我是來晚了;但好在,並不是無可挽回的!”隨著這個熟悉的聲音響過,從天而降的大片疾風,裹帶著飛沙走石的力量席卷了主堡。
接連淹沒和吞噬了,那些緊貼在堡體上,爭相向上攀爬和竄躍;又不斷被露台、格窗和氣孔中,探出兵器箭矢所擊落的甲兵;或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存在。呼嘯著將其卷起來,又淒厲的攪碎在空中。
又帶著沉重的千鈞之勢,狠狠砸落在了下方,聚集地密不透風的叛軍人群中。瞬間像是圍繞著主堡,爆發開一團團的氣浪和血色煙雲般,將他們以扇形的掀飛、拍散,砸出一片片的短暫空白區域。
而後,在短暫的陰靄密布,又瞬間消散的高空中,隨之響起一陣宛如雷鳴般的喝聲回蕩:“妄圖勾結妖邪作亂者死,豢養妖邪為爪牙者死,膽敢支持參與反亂,破壞天朝平妖大計,更罪不可恕。”
“是謫仙人!”“妖異討捕!”“都巡禦史!”“西京裡行院掌院!”“暗行禦史總監!”這時麼,才有人爭相呼喊起,關於江畋的各種稱謂。同時也露出了驚駭,畏懼、震怖和恐慌的各種情態。
“上仙明辨!”但也有人不服氣的想要爭辯,或是強作鎮定大喊道:“此乃本國內務,更是王府的家事!勿須外來乾預!”又有人混在退開的叛軍中喊道:“還請上憲稍待,勿要觸犯宗藩法度,”
“貴官自詡身負平妖之責,卻為何一心插手世間爭端,豈不有悖初衷和本心……”“若是上仙所需,我等其實一樣可以供給,隻待除了偽王及其餘黨,不管當初許諾多少,自當可以加倍奉獻之。”
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一句“不知死活,巧言令色!”,以及緊接而至的天降打擊。“跪下!”隨著一聲嗬斥,還未退遠多少的叛軍,突然間就成片成片的,連人帶著兵器甲胄撲倒、趴跪在地。
甚至一些人的身體,還發出了清脆的壓裂、折斷,或是冷不防壓倒在端持的兵器上,順勢割裂、戳穿了自身軀體,而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哀鳴、慘叫連聲。還有人頭臉重嗑在石塊、硬物上沒了生息。
但是,距離更遠的一些叛軍,也在極度驚慌和應激之下,毫不猶豫的發動了遠程攻擊;一時間漫天的箭矢如雨、投矛飛斧如林的拋射而出;然後就毫不意外被天空中,再度呼嘯的烈風吹飛、卷回。
轟散在他們頭頂上,砸出一片零零散散的驚呼亂叫聲聲;然後,就聽又一聲嗬斥:“起來!”刹那間,至少數百上千名的叛軍,連同所隱藏的宮室廢墟,都瞬間失去了重量一般,爭相的騰空而起。
在他們淒厲尖叫和哭喊聲中,足足騰飛了十多丈高之後;才突然失去升力爭相急墜直下。就像是忽然下了一場人形的雨點一般,劈裡啪啦的在偌大宮室廢墟中;濺落、綻開一團團鮮豔的血肉之花。
當然了,這點高度的落差之下,其中的大多數人並未當場死去;隻是各種肢體催折、器臟破裂的,癱倒、陷沒和嵌入在地麵上;僅有少數幸運兒,砸在牆麵、瓦頂、屋脊的殘垣上,貫穿碎裂而亡。
但是,如此反差距大的結果,已然足以讓剩下的叛軍,肝膽俱裂或是魂飛魄散;幾乎是不用下令或是嗬斥,就轟然崩散成四麵八方,爭相奔逃的散亂人頭。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有怎由得他們?
轟然從天而降的半截建築,直接砸碎、壓塌了高大門樓,也斷絕了可以向外出逃的退路。而在另一處門樓上,從天而降的成捆火藥桶,將據守其中、試圖負隅頑抗的叛軍,連帶門道一起炸得粉碎。
又在第三處的內城門樓,擊墜在其中的十幾缸猛火油/縱火彈,轉眼將其化作了烈焰騰然的活地獄;從中爭相奔逃而出的叛軍,就算沒被點燃,也很快就被噴出的火浪追上,瞬間燒成一個個火團。
而這些流淌的火焰,甚至像是擁有生命一般;不斷的分裂、擴散,吞噬和沾染上每一個靠近之人……而在最後一座內城城門內,大片彌散開來的刺激性煙雲,讓藏身的叛軍渾身潰爛爭相跳下摔死。
而在外郭的城區內,數量更多尚未波及的叛軍,則是毫不猶豫的丟掉了兵器和旗幟,脫掉一切代表身份物件,四散躲入了城區的街坊民家中去。唯有少數人保持建製,在持續範圍打擊下向外飛竄。
然而,當他們衝出了王城的西門之後,卻又絕望的看見;正在城外最大的聯軍營壘中,像撒歡的孩童一般,時不時將掛滿全身的士兵,翻滾碾壓成一地;或將哨樓掀起來,四下打砸投擲的石巨人。
而那些曾被他們仰賴為,秘密武器和底牌的特殊甲兵,在石人巨大體型的碾壓之下;並不會比普通士兵更加堅韌。反而因為無懼傷痛也不知躲閃,爭相恐後的送上去,又被捏爆、撚壓和拍扁成泥。
至於作為叛軍僅有的騎兵營壘,連同安置在其中的大片畜欄,則是隻剩下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大大小小的深坑;以及被掩埋在坑底,崩落的土石下;那些明顯連人帶馬,被嚼碎、咬斷的破碎肢體。
見到這一幕的夏金平,當場就氣急攻心、悲嗆激憤無比的噴出一大口發黑的血水;濺落得身測滿臉呆滯、木然的長治王,一頭一臉……與此同時,困在宮城和內城的叛軍殘餘,正成片的跪地求饒。
隨著打擊暫停,作為他們的誠意和決心,是一顆顆曾屬於所屬將校、上官和酋首、宗長,卻被剛砍下來的新鮮頭顱;高高的捧舉在空中;就活像是一顆顆,剛摘取下來,豐美鮮紅的累累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