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姓什麼?」李毓問道。
符寶臉上的表情變得精彩了起來,道:「姓王。」
李毓聞言,臉一紅,輕輕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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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隱沒在了風雪之中,漸不可見。
閣樓之中,暖意融融。
程氏收回目光,裹緊了身上的衣物。
左大腿根部有道已經乾涸的白線,煞是顯眼。
她輕輕歎了口氣,不過神色間卻有些歡喜,或許這與男人對她的許諾有關。
院中又有客人來了。
石弘自閣樓上收回目光,看著來人,驚奇道:「什翼犍,你還沒死?」
拓跋什翼鍵徑直走進了石弘常待的那間書屋。
待石弘也進來後,什翼犍輕聲問道:「滋味很難受吧?」
石弘定定地看了什翼犍一眼,歎道:「你才九歲吧?彆這麼老氣橫秋。」
什翼犍失望地搖了搖頭。
「你來此做什麼?」石弘問道。
什翼鍵剛要說話,卻聽院內響起了清脆歡快的笑聲。
那是她母親正在和程遐之妻李氏談笑。而程遐,官居單於都護府東曹,已曆四年。
李、王當年是有交情的。
此番來京,王氏帶了許多禮物前來探望,故言笑甚歡。
「什翼犍,你怕了。」石弘突然笑了,道。
拓跋什翼鍵沉默片刻,道:「你恬不知恥。」
石弘麵色不變,道:「你知恥,不還是要來跪拜亞父?我母親就住在城中,
你母親卻千裡來送一一」
拓拔什翼犍用凶狠的目光看向石弘。
石弘搖了搖頭,道:「還是狼崽子的時候,最好收攝爪牙。」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似乎又帶著點蠱惑的味道。
什翼鍵安靜了下來。
「聽說劉路孤被抓了?」石弘問道。
什翼鍵雖說比較早慧,但到底還是孩子,聞言紅了眼睛。
這個姐夫,其實有點像他的父親,非常關心他、支持他,而今卻被抓了。
而他的親姐姐拓跋氏,作為罪眷,也被賞給了一位據說在淮南立下了戰功的梁國軍將。
「劉路孤活不了。」石弘說道:「他的部眾在東木根山,如今被瓜分了吧?
我猜,王夫人收編了天部?或許王豐也得了好處。能落到他們手裡算好的了,被其他部落瓜分的老弱婦孺,搞不好就被賣了,反正他們是鐵弗匈奴,又不是真鮮卑。」
什翼犍眼睛更紅了。
「獨孤部精壯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老弱婦孺翻不起大浪。」石弘說道:「說不定他們會落到元真手裡。你有一年沒見過他了吧?重陽那天,我遠遠見了一麵,被天子抱著。」
什翼犍雙拳微微緊握。
「狼崽子一發怒,老虎就笑了。」石弘笑一聲,問道:「昨天城外來了大股騎兵,是不是你們的人?」
拓拔什翼鍵不說話。
「去哪了?好像下午就南下了。」石弘追問道。
什翼犍沉默許久,才道:「淮南。」
「得有上萬騎了吧?嚇都嚇死吳人了。他們全國怕是都湊不出這麼多騎兵。」石弘感慨道:「淮南大雪紛飛日,鐵馬冰河薄合肥。」
什翼犍嘴角扯了扯。
石弘見他那表情,笑道:「我讀書非為吟詩作賦,隻是為了看看這個天下會變成什麼樣。若與猜想相合,便心中喜悅。」
說完這句,似乎也有些莫名的情緒,最後隻悵然道:「或許,一輩子這樣也不錯。今上,終究還是有些雅量的。”
什翼犍還小,聽不懂這句話。
石弘低著頭,轉過身去,歎道:「什翼犍,代國騎兵都在為天子攻打江東了。這不是錢的事情,而是一一」
石弘斟酌了一下語句,道:「而是一種服膺。若今上舍棄中原帝位去平城當單於,哪怕他不是鮮卑人,你都得滾,明白嗎?他把鮮卑勇士給折服了。」
「好好侍奉亞父吧,我想幾年後還能看到你。」
什翼犍有些驚訝,也有些迷茫。
風呼呼吹著,一直吹到了冬月十五。
這一天,金根車緩緩駛出了洛陽,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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