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判司已經見到了柯西裡,並一同去了斬龍山脈。”
長澤神殿裡,長老曲長青早已離去,上官無敵和張二狗站在唐小風的身後,那扇乾淨巨大的窗外透著迷人的景色,他們二人卻好像根本看不到一般,目光所及的就隻有站在窗前的身影。
神教信徒的信仰都是炙熱且堅定的,神教教眾的信仰也同樣如此,隻不過身處神教之內,他們見過太多信仰之下的權力傾軋,所以二人都很清楚,他們若是還想繼續維持現在的權柄,甚至說隻要不想找死,都必須要對唐小風做到絕對的尊敬。
斬龍山脈距離長澤是很遠的,在不刻意去打探消息的情況下,等柯西裡等人的行蹤順著神教的渠道自然而然傳遞到這裡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唐小風沒有說話,隻是望著窗外那座湖畔生長很是美麗的蘆葦,心裡想著整件事。
柯西裡會突然出現一個父親這沒什麼,他要去斬龍山脈搜尋寶物作為父子重逢的禮物這也沒什麼,隻不過長年在大神官近前修行的唐小風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
尤其是柯西裡殺死單弘毅之後到如今,整個審判王庭都沒什麼太大動作。
他沒辦法做太多事情,因為他不敢也不能做的太直白,所以就隻能想辦法儘可能做一些,比如讓吳飛雲動心去尋柯西裡一同進入斬龍山脈。
大祭司和大神官素來是不和的,柯西裡也始終對審判王庭沒什麼好感,所以若是吳飛雲出現在他的麵前一定能讓其沉浸在父子重逢的喜悅情緒裡掙脫出來,對敵人保持該有的警惕。
而理智冷靜的柯西裡一定能夠恢那敏銳的洞察力,也許可以從喜歡自作聰明卻又不太聰明的吳飛雲身上看出些什麼,這就是唐小風唯一能做的。
若是柯西裡什麼都看不出,那就是他的命。
“按照聖朝曆算,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忽然問道。
張二狗在心裡默默算了算,然後開口回答“新曆三十八年一月二十。”
“年節就快到了啊。”唐小風看著窗外的風和日麗,平靜的目光深處帶著愈濃的落寞。
世上唯一公平的就是時間,隻不過就算如此每個人對於時間長短的感受也是截然不同的,身處幸福的環境,做著快樂的事情,就會感覺到時間過得很快,可若是待在令自己感到煎熬的環境裡,卻會覺得時間從未如此慢過。
唐小風現在想想,在魚龍鎮遇見公子的時候,好像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柯西裡也看見了那片紅色的雪,似乎因為某種力量消融了大半,隻剩下稀疏的幾片堆積,還有幾株在深冬裡開出果實的棗樹,以及滿地的屍體。
這裡死了太多人,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其中還有一位第四境的女人,陳草是不可能殺死四境修士的,也就是說這裡還出現過其他人。
陳草大概已經被救走了,否則能殺死四境修士的人一定不會讓陳草逃走。
救她的人是誰?
“長天!長天啊!”
就在柯西裡觀察四周的時候,宋元那裡卻是忽然響起了幾聲哀嚎,聲音之大震動山林,充斥著憤怒和痛苦。
柯西裡抬頭看去,宋元正跪在地上,懷裡抱著宋長天的屍體,涕淚橫流,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著,仿佛遭受了極大地痛苦。
親生兒子死在自己的麵前,痛苦之巨大難以想象,宋元那張臉上此時此刻甚至已經看不見血色。
吳飛雲也是站在一旁,滿臉的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短短數個時辰後,宋長天竟然已經死在了這裡。
柯西裡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目光裡帶著傷感,然後才邁步朝著宋長天的屍身走過去,隻是他卻一言未發,像是四周那乾枯的棗樹一般。
宋元還在痛哭,如他這樣的人對自己的每一個孩子都很是珍惜,可現在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其變成一具屍體,自己卻無能為力,伸手去觸摸,宋長天的身體已經和四周尚未融化的雪一樣冰冷。
慢慢的,宋元止住了哭聲,那張臉因為憤怒而變得猙獰,眼眸之中更是帶著強烈的憎恨“長柯,你可知道你弟弟是被什麼人殺死的?”
柯西裡依然沒有說話。
吳飛雲倒是歎了口氣,眉頭皺起“他身上傷痕累累,卻全部都是劍傷。”
宋長天的屍體已經被貫穿不知多少道傷口,直到此時此刻上麵仍然有著未曾散去乾淨的劍意縈繞。
“沒錯,全部都是劍傷。”宋元咬著牙,似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他胸膛起伏著,憤怒好似比一開始還要更加強烈“所以殺死他的一定是一名劍修。”
吳飛雲接著道“這世上的劍修有很多,能殺死他的人也有很多,尤其是在這聚集了不知多少人的斬龍山脈裡。”
宋元伸手在宋長天身上的其中一道傷口撫過,指尖頓時裂開縫隙滲出鮮血,可想而知這殘留的劍意有多麼可怕,那用劍的人又有多麼可怕“這世上的劍修多到數不過來,但能來到這斬龍山脈,並且會出現在這裡,同時還擁有如此強大純粹劍意的,就隻有一個人。”
這一次,吳飛雲沒有再說話,隻是將目光放到了柯西裡的臉上。
柯西裡的臉色好似蒼白了一分。
宋元也是猛地站了起來,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柯西裡,說出來的話讓柯西裡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這樣的劍意,普天之下隻有李子冀一人,隻有他能在第四境就揮出如此純粹的劍意,是他殺了長天,是李子冀殺了你弟弟!”
無邊的怒火充斥著宋元的身體,讓他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咆哮了起來“我們聽說陳草被追殺,片刻不敢耽擱便要過來救人,結果李子冀卻殺了長天,殺了一個要救他老相好的人!”
“我們要救她,結果他卻要殺我們!”
“長柯,你難道還敢說這不是李子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