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笑安倏然抬頭,她狡黠眨眼“若我是女兒家,定要把傾慕者送的禮物放在最顯眼處,既全了體麵,又叫人知曉自己的分量。”
“可若……”
“沒有可是!”
江笑微突然把針線筐倒扣在案上,五顏六色的絲線瀑布般傾瀉
“你看這些繡線,最初都是素白棉線,要千百次浸染才能成就華彩。感情這事啊,最忌患得患失。”
她拈起金線在兄長眼前晃了晃“就像你去年為治疫病試了八十多種藥方,怎的輪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倒畏首畏尾起來?”
江笑安無奈地搖了搖頭“誰不想勇敢追求心上人?可拂冬總像藏著解不開的疙瘩,我怕貿然行動反而會傷到她。”
“解鈴還須係鈴人。”
江笑微放下茶盞,指尖在檀木桌麵上輕叩“當初藍烽心裡不也橫著公主殿下這道坎?
如今還不是守著你過日子。你若不懼拂冬的過往,就該帶她走出陰霾;若沒這個擔當,趁早彆招惹人家。”
這番直言不諱的勸解如春雷乍響,江笑安混沌的思緒頓時清明。
原來感情從不需要精妙算計,在得知拂冬身體隱情那夜,他未經權衡便脫口而出的告白,不正印證了情之所鐘?
記憶裡拂冬蒼白的臉色突然刺痛心臟,江笑安猛地攥緊拳頭。
原來這份感情早已深植血脈,隻是遲鈍如他至今才懂。
“好妹妹,你就是我的女諸葛!”他笑著彈了下妹妹的發髻,疾風般衝出庭院。
馬蹄聲碎在青石板上,直奔公主府而去。
此刻書房內燭影搖紅,薑雪凝視著貼身侍衛“那些往事終究還是放不下?”
拂冬垂眸望著腰間佩劍,寒鐵映出她眼底暗湧
“原以為將舊事鎖進鐵匣便算遺忘,沒想到被江公子撞破秘密時,那些碎片竟爭先恐後湧出來。”
長公主喉頭微哽。
許多年前雪夜初遇的場景恍如昨日——渾身是血的少女蜷縮在亂葬崗,手中卻死死攥著半塊發黴的餅。
“傷痛是淬煉劍鋒的爐火。”
拂冬忽然展顏,唇角梨渦若隱若現“記得疼,才知如今太平日子多珍貴。”
薑雪指尖掐進掌心。
這個總把傷痕當鎧甲的女子,明明自己站在深淵邊,卻還要笑著安撫旁人。
“拂冬,你心悅江笑安。”沉默許久,長公主用的是肯定句。
“元宵夜河燈相照時便知心意。”
拂冬坦然迎上主君目光“可他是九天皎月,我卻已是泥潭殘劍。莫說有過的婚事,單是那些醃臢過往……”
“胡說!”
薑雪霍然起身,玉簪撞在案幾上當啷作響“當年你從地獄爬出來時,可曾想過會成為本宮的左膀右臂?”
拂冬怔忡望著窗欞外飄落的梨花。
紛紛揚揚的花瓣落進硯台,將未乾的“安”字暈染成水墨丹青。
“拂冬你要知道,真正值得托付的人,不會在意這些外在條件。”
薑雪輕撫腕間玉鐲“就像當年雲澈迎我過門時,太醫院都說我恐難有孕,可你看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