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問宗搖搖頭:“我還有些事問你。”
“什麼事?”
陳問宗忽然道:“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此句何解?”
陳跡目瞪口呆:“什麼東西?”
陳問宗歎息一聲:“看來你這兩年在醫館,將經義一科全都落下了。不過沒關係,為兄明日便開始帶你溫習,既然要走科舉這條路,便不能再懈怠。”
陳跡麵色一變,屋中燭火也隨之晃動了一下:“兄長,這不好吧,我才剛回來。”
陳問宗板起來臉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三年後你便要參加鄉試,還有多少日子可以耽擱?莫要抵觸,否則彆管為兄翻臉無情,為兄能杖責問孝,自然也能杖責你。”
陳跡:“啊?”
陳問宗往外走去:“早些歇息吧。”
陳跡看著陳問宗的背影,怔怔道:“烏雲,你說我這位兄長,不會是杖責彆人上癮了吧?”
烏雲震驚:“猛猛的!”
……
……
與此同時,陳府佛堂裡燈火未熄。
屋內鏤空銅爐裡飄出淡淡青煙,檀香味道隨著青煙一起散溢開來。
梁氏褪去了奢華的頭麵,恭恭敬敬跪在菩薩前的蒲團上,撥動著手中佛珠,嘴唇一張一合默默念著佛經。
陳禮欽隔著窗戶注視片刻,本想找個由頭再訓誡一番,可見她如此虔誠悔過,隻得搖搖頭走開。
聽見離去的腳步聲,梁氏微微抬眼看向窗縫,繼續不動聲色的念起佛經。
“夫人,請您救我!”
梁氏聽見身後門外有人呼喚,起身開門。
夜色裡,王貴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哀求道:“夫人救我。”
梁氏平靜道:“你又沒死,談何救不救?白天剛被問宗杖責過,此時不好好休息養傷,來尋我做什麼?”
王貴在地上磕著頭:“老爺方才來給小人說,讓小人以後留在這洛城看顧產業,不讓小人回京了。還請夫人體恤小人家中老母年事已高,幫忙說說情,小人還得回京照顧她啊。”
梁氏俯瞰著王貴:“為何來尋我求情,我與你一樣,正在思過。”
王貴趕忙道:“小人知道,您今天保下小人,正因為小人與陳跡已是死仇,所以您留下小人這條命有用。”
梁氏兩條細細的柳葉眉微微挑起:“那可是我陳府三公子,我留著與他有仇之人作甚?自作聰明。”
王貴被斥責後並未改口,他低頭說道:“夫人,雲羊與皎兔兩位生肖來陳府不會是巧合,張拙與張夏來陳府也不會是巧合。”
梁氏不語。
王貴繼續說道:“張家人不必理會,等咱們到了京城,進了陳家大宅,他們總不能天天來陳府。再說這兩位生肖,小人在京城也算是有些至交親朋,小人的母親在宮中也有些人脈,定會幫您查明事情來龍去脈。若陳跡與閹黨沾染……老爺平生最恨閹黨,必不容他。”
梁氏沉默片刻:“王貴,你求錯了人。你惹的是陳跡,隻要他的氣不消,老爺的氣就不會消。你若足夠聰明,便知道該怎麼做;若不夠聰明,就留下看顧產業吧。”
王貴微微思索,掙紮著起身:“小人明白了。”
他拖著傷殘的身子來到柴房,脫去上衣,露出背上的傷口。而後,他咬牙將一根根細柴木捆縛在血肉模糊的背上,往銘泉苑走去。
到得銘泉苑,王貴敲了敲院門,徑直跪在門外。
卻見他凍得嘴唇發紫,渾身顫抖著高喊道:“三公子,小人往日裡多有得罪,今日被大公子教誨,幡然悔悟。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還請三公子責罰。便是三公子今日打死小人,小人也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