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靈能者,就成了泰拉飲鴆止渴的延續方式。”
宋識揉了揉眉心:“天道被打崩了太多次,弄得如今它隻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對於渴望延續的意識。它每時每刻都在吸收著我等的生命力,用以填補這天之創傷相當於一塊無底的黑洞。”
“你為何如此喜歡亂用成語?談不上飲鴆止渴,隻能說是迫不得已的方式。”伊西多爾歪了歪頭:“但你的理解力真的很強。不錯,靈能讓泰拉覺醒了模糊的意識,它像是即將溺斃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拉繩,因為這一媒介,它吸收的對象自然而然放在了我等‘靈能者’上。”
“於是非靈能者的壽命,幾乎沒受影響,而靈能者,卻自覺醒靈能的那一刻開始,就潛移默化的受著泰拉的引力。”宋識慢慢歎了口氣:“您剛才要說的【知見障】就是指這個吧。”
“終日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無法想象光的模樣。就好像我們不會質疑為什麼泰拉存在空氣,從一開始就受到這份引力,以至靈能者根本不會有自己正被吸收著生命力的意識。”
“完全正確。”伊西多爾抖了抖長發:“按照我的評估,像你這等天賦的靈能者,如果是在泰拉之外覺醒,那麼隻需要第三環,然後來到泰拉待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發現不正常的生命力流逝速度。”
“我想想還有一個補充問題。”宋識十指交叉:“如此多年下來,這麼多的升華、真靈,乃至您這樣的神座們。泰拉吸收的生命力,哪怕對於行星都不容忽視了,但情況似乎並沒有什麼改善啊。”
伊西多爾反問道:“你吃三明治,難道能把它包裝袋上標的熱量值全都收進肚子裡?”
“早說了,泰拉的靈能是半吊子,意識又曆經多次崩潰,純粹是零星的本能行動。”伊西多爾表情平淡:“它這種吸收法,中間損失本就大,況且它吸收的速度,還未必比得上戰爭帶來的損耗。”
“以你的理解力,不該有這疑問。看來你沒有表現得這麼平靜。”
“遇見什麼都波瀾不驚,那是死人才有的狀態。”宋識往後一靠,不以為然:“如此大的真相,我要是一點都不動容,那不更幽默?”
“多謝您了,解了我一個心頭困惑。”宋識的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漫長的壽命,我們現在是有泰拉的限製,而幾千年前的靈能者,則是做不到,對嗎?”
伊西多爾微微頷首:“哪怕是同一道靈能技藝,數千年的初版與現代的版本,亦存在大不同。”
【超越】道途的“熔爐胃袋”,最早期隻要考慮單純的功能性,能夠體內熔煉礦石就行,至於排異性、互斥性、後續強化等方麵,可一點不會在乎。就像一位服用了禁藥的運動員,他固然能讓實力不俗,可這實力絕難保持長久,甚至有早夭、猝死的風險。
“道途來自日複一日的完善。靈能者第一要務,永遠為眼前的實力,延續壽命是慢慢才發展起來的。”
伊西多爾稍抬起了右手,有力的五指隱隱透著光:“多麼瑰麗?我等靈能者的道途。”
“毫無疑問,這是真理。”然後,宋識咀嚼著這個詞彙:“戰爭——”
“靈能的存在,曾讓世界的科技發展止步不前,乃至時而令文明乾脆重頭再來。但我們終究發展了起來,到了如今不可思議的地步。”
伊西多爾後仰著,讓椅子輕晃了起來:“放眼泰拉曆史,七土戰爭不見得是波及範圍最廣的。但新時代的科技與靈能有史以來的最巔峰協力下,它的烈度過於可怖,四成的陸地化為荒土,就是這體現之一。”
“修複荒土生態是業南的基本國策。”宋識轉回注意力,真誠地說道:“老實說,我小時候上曆史課的時候,還以為荒土爛就是爛掉了,根本不可能修好。”
“孩童的稚嫩與無知,對世界認識的淺薄。”伊西多爾無情地指出了這一點:“修複荒土,沒你想象得那麼困難,當然也談不上簡單。”
“我評估過,假如世界齊心協力,最遲八十年,我就能讓荒土儘褪,泰拉回歸七土戰爭前的模樣。”伊西多爾思忖了一秒:“嗯不,比戰前更好。”
“很明顯,世界既不會齊心協力,留出的時間也沒有八十年。”
宋識同樣無情地指出了這一點。
“我有點開始喜歡你的說話方式了。”
伊西多爾揚起嘴角。
“新的戰爭,又一次的‘七土戰爭’,正在等著我們。”
說這話時,女人的一隻手正放在桌麵上,那不像是閒暇休憩,反而更像是按住了什麼東西。
也是這一刻,自宋識的感知裡,無與倫比的煊赫威儀從眼前那道披著人形輪廓的存在上,無聲地流出了些許。
業南的開創之人,七土戰爭的最終勝利者,【真理】的神座,冠以“萬眾之王”的靈能者,早已做好了準備。
“一個小問題,那些試圖把泰拉拆掉的靈能者呢?”宋識打了個響指。
“其實有過,不過曆史上,這樣的家夥都被其餘人給宰了。歸根到底,我等是愛著泰拉的。”
“不打算問問那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