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拂過玄鐵虎符,鏽跡剝落處赫然露出"代天巡狩"的銘文。
暖閣梁柱突然震顫,藻井垂落的冰棱儘數崩碎。
劉伯溫的斷刃羅盤騰空而起,碎片在藥霧中拚出紫微垣星圖:"亢金龍入危宿!"老臣官袍上的雲紋無風自動,"此象主......"
"主什麼?"朱元璋劍鞘橫掃,星圖應聲而碎。
老皇帝靴底碾著周慎微褪色的鶴紋,二十八顆冰晶突然鑽入太醫七竅:"給咱說實話!"
周慎微喉間發出非人慘叫,褪至手肘的官袍突然停滯。
老太醫渾濁的瞳孔映出藥櫃陰影,某個深藏的記憶正在龍威下土崩瓦解:"正月十六......齊王妃身邊的......"
暖閣外驚雷炸響,雪暴竟裹著冰雹砸碎窗欞。
朱允炆懷中的星晷針突然直立如劍,在遼東方位劃出帶血的火星。
少年踉蹌扶住藥櫃時,碰翻的雪蓮匣裡飄出幾縷銀絲,轉眼在冰晶裡凝成婦人發髻模樣。
"崔......"周慎微剛吐出一個字,鼻腔突然湧出黑血。
朱元璋劍鞘疾點他膻中穴,卻發現冰晶鎖鏈已染上墨色。
老皇帝猛然扯開太醫官袍,隻見其心口浮現朱砂寫的"壬午"二字,正與地上兵陣圖遙相呼應。
朱標突然劇烈咳嗽,掌心血水濺在虎符上。
玄鐵銘文遇血則明,竟在磚地上投射出幽燕十六州的烽燧圖。
"北疆......"太子聲音突然洪亮如鐘,驚得梁上積雪簌簌而落,"此刻需要活著的儲君,還是死去的聖人?"
蟠龍柱上的漆畫突然剝落,露出內裡暗藏的金戈鐵馬圖。
朱元璋護腕龍睛紅光暴漲,老皇帝突然抬腳跺地,二十八盞青銅燈應聲飛起,在暖閣穹頂結成北鬥陣勢:"標兒,你要的虎符在此!"
劍鞘挑起的銅燈突然炸開,燈油潑灑成遼東的山川河流。
朱標手中的玄鐵虎符發出龍吟,十二道兵戈虛影儘數沒入他嶙峋的脊背。
太子青白的麵容泛起妖異血色,竟與二十三年前的紅巾少年重疊。
"陛下不可!"劉伯溫的斷卦簽筒突然炸裂,老臣須發皆張,"虎符動則熒惑偏,此刻若是......"
話未說完,周慎微的慘叫聲陡然拔高。
太醫褪至腰間的鶴紋官袍儘數化作血水,露出後背密密麻麻的針灸孔洞——每個孔洞都凝著冰晶,排列成北鬥吞天煞的格局。
朱元璋劍風掃過,冰晶儘數沒入磚地,竟在"壬午"二字上結出薄霜。
朱允炆的星晷針突然飛向藥櫃,在某個暗格前劇烈震顫。
少年太孫抹去嘴角血漬,突然想起三個月前撞見崔尚宮在此焚香。
他剛要開口,祖父的劍鞘已抵住周慎微咽喉:"最後問一次,齊王府派來的究竟是誰?"
暖閣陷入死寂,唯有雪粒敲打窗欞的聲響。
周慎微褪色的官袍殘片突然無火自燃,灰燼在空中凝成宮裝女子的輪廓。
老太醫瞳孔驟然擴散,在朱元璋劍鞘壓迫下發出瀕死呻吟:"是齊王妃身邊......"
轟隆雷聲吞沒了後半句話。
劉伯溫的龜甲碎片突然騰空,在藥霧中拚出半闕卦象——地火明夷遇山風蠱。
老臣踉蹌跪地時,朱標手中的虎符突然裂開細紋,滲出的金液竟與太子胸前血圖連成北疆防線。
朱元璋劍鞘上的冰晶鎖鏈儘數崩斷,老皇帝望著灰燼凝成的宮裝幻影,護甲下的蒼老手臂第一次顯出頹勢。
暖閣外風雪驟停,某種比寒冬更刺骨的寂靜順著地磚蔓延,將周慎微未能說全的人名凍成冰棱,懸掛在每個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