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那邊……如此利用混沌……】
莫塔裡安饒有深意的話語消逝於風中,那個被十四道匕首刺傷的巨獸正憤怒地盯著他,絲毫不掩飾他靈魂深處的惡意。
漆黑的火團熊熊,於先前的淋漓出的黑色血液之上燃燒,頃刻間整個祭壇所處的大陸都宛如陷入人間煉獄,正在尖嘯的黑火搖曳著。
【走了。】
莫塔裡安擺手,在眼見祭壇被激活後,他懶得跟這垃圾多廢話一句,白霧渺渺,直接離去。
轉瞬,這股煙塵便降臨於那高高舉起,舞動著的鐮刀旁。
高舉著槲寄生的卡拉斯不語,雙手抱著於他而言過於龐大的鐮刀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他身旁的祭壇正中央,那股白霧升起,慘白的盔靴自其間踏出。
【最後……是這裡。】
莫塔裡安喃喃自語著,沒有一絲一毫廢話,他身旁的卡拉斯開始念咒,莫塔裡安的身形也開始膨脹,如汩汩湧泉般的白霧湧出,順著祭壇的脈絡向外延伸,隨後攀爬上祭壇邊緣那十四座高塔,白霧絲絲縷縷,自黑石塔的表層向外散去,宛如正在垂淚的天穹。
眼見最後一座黑石塔被白霧繚繞,卡拉斯果斷停下了咒語,他身旁,蒼白的怪物正輕柔地呼吸著,聲音像是嘶鳴。
+很奇怪,卡拉斯,+
莫塔裡安輕輕說道,
+我反而平靜下來了,沒有曾經的慌張,是因為這次終於是我站在前線,而他在後方嗎?還是不論如何,結局已經不可能再糟糕了?+
“……”
“你隻是累了。”
卡拉斯悶悶地說道,他抬起頭,望向那白晝如虹的星空,
“我也隻是累了,都活這麼久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你想要我放你走?+
“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卡拉斯深呼吸了一口氣,
“同輩裡就隻剩下你我還有哈迪斯了……沃克斯在你的靈能域內,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死神,這一仗打完,放我走吧,再往後真不需要我了,給新生代一點機會。”
+……+
“還是不願意承諾?無所謂,至少比謊言強,但有時候你們的確太苛責我了,莫塔裡安……我隻是一個凡人。”
莫塔裡安猛地扭頭,像是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一樣,他扭曲如同鬼魅的臉上依舊能看出驚愕,承認自己是個“凡人”,這句話竟然是他們當中最要強的那個說出來的。
卡拉斯攤手,冷笑了一聲。
“你升神後對於時間的感知也變得奇怪了,莫塔裡安,好好想想吧。”
+……我會的。+
不確定的聲音飄蕩在空中,隨後他們沉默下去。
望著遠方起伏的山脈,莫塔裡安忽然再度開口,
+你……你可以這些跟哈迪斯談談。+
“你還是優柔寡斷。”
卡拉斯笑起來,萬年後的莫塔裡安是彆人眼中的活閻王,但卡拉斯知道這家夥還是當初那樣,任人唯親。
+是的,我是。+
莫塔裡安毫無心理負擔地承認了這一點,隨後,在他們頭頂星空被巨力撕裂開一角時,他們都默契地止住了這個話題,抓緊鐮刀。
………………………………
疼痛。
疼痛。
虛無。
塔拉辛本以為它會一下子獲得很多力量,然後膨脹起來,一揮手就可以像是某種奇異生物一樣發出衝擊波,又或者單純變得很大,可以把星球當球踢那種大。
但事實並非如此,懼亡者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惑,仿佛困惑於自己為什麼是個懼亡者——是一個渺小種族的渺小個體。
它抬眼,看見億萬宇宙維度,看見那其間星星點點、恒河沙數的光芒,那些智慧生物,多麼渺小,多麼……無所謂。
整個銀河的璀璨在它眼前綻開,宛如鏡麵上一朵盛開的蓮花,它見那大千世界紛紛繁繁,先前困擾不過浮塵一粒,在銀河的美妙樂章前,一切都不過徒勞。
這一刻,在巨大的釋然前,塔拉辛卻是想起為何歐瑞坎認為自己是更高一等的存在,而放棄懼亡者,選擇成為司星者的了。
它下意識回頭,看見同樣絢爛的司星者,萬千星辰的命運在那遮目的神明前接受度量,再放至合適的位置,它腳下絲線如水,每一絲每一縷都映出曇花世界的精彩。
它可以走一條更加恢弘的道路。
+現在你終於看見了,在浪費了如此多的寶物與能量後,+
歐瑞坎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
+現在你明白我的選擇了嗎?塔拉辛,看看這真正的銀河,真正的命運,懼亡者不過虛無,不過是我們借勢孕育的泥土,而我們終究是星空之上的神明,懼亡者不該阻擋你我前進的腳步。+
+……+
塔拉辛淚流滿麵——它確信它應該是流淚了,不論以哪種鬼形態,見到真正的世界令它顫抖,它仿佛剛剛擁有了真正的聲帶。
+哈哈,是嗎?+
它聽見自己以自己平常絲毫不著調的聲音說道,
+我咋隻看見哪兒有文物等著我去收藏?歐瑞坎,你說啥呢?+
在歐瑞坎憤怒的咆哮抵達之前,塔拉辛已經毅然決然轉過了身,朝著它所選定的、或許很糟糕的道路狂奔。
+全軍聽令!!!+
塔拉辛大喊道,
+種族危亡之際,生死存亡之時,命運之終戰已至!一切歸於懼亡者——我們蔑視死亡!我們戰勝死亡!!!跟我衝!!!+